将军令(出书版) 作者:偷偷写文(上)【完结】(43)

2019-05-15  作者|标签:偷偷写文 虐恋情深

  然而这样的平衡注定只是短暂的,此为后话。

  萧定这里却是死意早定,只浑浑噩噩等消息,宫中无人理睬他们,待萧定得知x_ing命无碍,已经是月余之后。

  等死等了这么久,居然等到了生的讯息。

  萧定木立良久之后,纵声大笑,状若癫狂。

  此刻跟在他身边只有韩有忠一人,多年前是这一个人,多年后还是这个人。就象一场梦,梦中他手握天下,立判生死,站在权力的颠峰,然而梦骤然就醒了,哪怕他手有余温,哪怕他万般不甘。这么多年,他绕了个圈居然回到了原点。

  韩有忠惊慌,“万岁?”

  萧定止了笑,怔了半晌,突道:“我已经不是万岁了。”

  韩有忠老泪纵横:“万岁始终是老奴的万岁。”

  萧定看着他,目光冰凉。

  还能信吗,人还能信吗?隔着肚皮其他人都在想什么呢?

  韩有忠却不知道他的想法,恭顺着伸手扶他。

  萧定转过目光,这么多年,这场梦过去,我失去我的爱人,却收获了更多的敌人。

  陈则铭,陈则铭……

  ……你放过我?不杀我?!

  仁厚?太可笑了,你不看看自己,你有这个资格吗?!你不过是个贱人!

  我早该听杨梁的话,永不用你。

  该一早把你踩得更低贱,踩到泥里永不出头——是我给了你机会。

  ……我错了。

  若有一天……若有那么一天!

  我第一个要杀的,必然是你。

  从此,萧定被困静华宫,长达数年。

  他的幼弟虽然饶了他x_ing命,但对曾呼风唤雨的胞兄哪里能彻底放心。只是碍着仁君两个字和皇家面子,才不好意思明目张胆把他投入天牢中罢了。思来想去,最终将他禁在冷宫内,让陈则铭亲自派人看守,百臣及后宫诸人均不得靠近。

  萧定若能起身,看到宫门那一排排黑甲卫士,想必要气得眼前发黑,那原是他花银子养出来的精锐之师,居然却用来看押自己了。

  但此刻的萧定完全无暇顾及这些,久病之后的他早已经气血两虚,原是靠太医拿贵重药材给将养着身子,而此番几经变故,药早是断了,又是心情激愤,血气难平,渐渐竟然不能支持。

  之前那番要将陈则铭挫骨扬灰的雄心壮志,他自己也知道只能是想一想了。

  然而那恨意入了骨便不能退,哪怕他不时昏迷,也会在心头反复念叨那个名字,生恐自己过奈何桥时给忘记了。

  他便在这种极其缠绵的怨恨之中,病得死去活来。

  几番发作下来,他能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昏迷的日子却越来越长,把个忠心耿耿的韩有忠看得心惊胆颤,哭了几番,反复央求守卫,一定要请太医再来一趟。

  看守将士见废帝果然是病到只剩一口气的样子了,也怕萧定死在自己手上,慌忙报了上去。

  这一日,萧定偶然清醒过来,身边居然鸦雀无声,没一个人。

  他支撑着要坐起,身子刚支起一半,眼前发黑又跌了下去。

  病到此刻,他早已经没饥饿感,昏过去时,几日不吃也是常有的。而不吃饭,人哪来的力气呢,他其实早瘦得不成人形,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因为发热,他身上的衣裳汗了又干,干了又汗,总是有种s-hi漉漉的感觉。平日韩有忠会用扯下的衣襟为他擦拭,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不在。

  萧定不怕饿,但渴还是感觉得到的,此刻他就有种嗓子冒烟的感觉,叫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应声,只能自己下床。

  刚站起来,他眼前就黑了,头分外的沉,只看到一个接一个金星在眼前爆来爆去,神智却又还是清醒的,只得慢慢坐了下来。等待那阵眩晕过去。

  就在此时,他听到脚步声接近,踏入了房间.

  他朝来者转过头去,眼前却仍是一片黑暗。

  “有忠……水……”他低声喘息,将头颓然垂了下去。

  来人却突然住了脚,屋中静悄悄地,迟迟不见动静。

  萧定猛地觉察了异常,韩有忠不是这样怠慢的人。

  他抬起头,来者正站在门前,门外的光线太强烈,迎面而来,刺得他眼前只是泛花,他又有种将昏厥过去的虚弱感。

  然而在那之前,他看清了那一身黑衣,他刻骨铭心的一身黑袍!

  萧定扶着床慢慢站了起来,面无表情。

  陈则铭看着他一举一动,一声不吭。

  屋中立刻凉了几分。

  两人对视了片刻,萧定身体开始摇晃不定。

  他脸上原本白得渗人,却渐渐呼吸急促,脸色也发青起来,再隔了片刻,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陈则铭眼神微微变了变。

  萧定索x_ing又吐了几口,将胸口那口淤血吐尽了,方抬起头来奇特地笑:“从来都是你跪我,今天终于见到我跪你了。很痛快吧?”

  此刻,他全靠双手勉力支撑才不至于立刻趴倒下去,唇边血色未尽,形销骨立,满是病态。可眼中那股炙热,却是如出鞘利剑一般地夺人心魄,混没有半点虚弱之态,竟让人不禁忽略了他的形容狼狈。

  突听门外有人急唤了声:“万岁!”萧定转过头,却见韩有忠从门外要冲进来,被几名黑甲兵士给拦住了,只是呼叫挣扎,“陈将军,不不,魏王千岁……万岁已经病得很重了,你说来只是看看他,为什么说话不算?”

  陈则铭瞥他一眼,淡道:“韩公公言重了,他既然不是装病,等会让人叫太医来瞧便是。”

  韩有忠脱口道:“那,那还不赶紧。”说完了,见对方头也不回了,才恍然说错了话,此刻哪里还是自己可以拿腔调耍威风的日子,于是再不敢开口,满头不断冒汗。

  萧定再支持不下去,慢慢挪到床边,将上半身靠在床沿上,嘿嘿直笑:“看我?是看戏吧?”

  说着对陈则铭伸出一只手,便如同平日在大殿上赐他平身时一样漫不经心:“陈爱卿,朕问你,你看出什么了?”说完微微直笑,满是嘲讽之色。只是他此刻连说话也很是费劲,加上衣裳褴褛,蓬头垢面,方才这一番话较之从前,未免还是失之气势了。

  陈则铭看着他,神色微动。

  半晌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示意韩有忠,“这个,给他吃下,必定会好些。”说着将瓷瓶放到桌上。

  韩有忠惊讶:“这是什么?”

  萧定闭上眼,他折腾这么久,头又昏了,渐渐滑了下去。

  陈则铭见他神智不清,心里一动,走上几步,到他身旁时犹豫片刻,蹲了下去。

  萧定明明觉察到他的目光,却懒得回应。陈则铭突然道:“时至今日……万岁可有些后悔?”

  萧定微微睁开眼,笑了笑,有些恍惚:“后悔,当然后悔……当初,我原该将你同那婊子一道杀了,以绝后患!”

  话刚说完,已经被人一把拎了起来,狠狠一掌扇在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萧定也不觉得痛,睁眼看到陈则铭分明是被刺痛的铁青脸色,哈哈大笑,大觉痛快。

  陈则铭看他片刻,很快平静下来,缓缓将他松开。心中倒先有了懊恼,对方到底曾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身份尊贵,他也不是第一天领教他的言语刻薄,又何必与他计较。

  可荫荫,到了今天,他对你还是半点悔意也没有。

  这人真是天x_ing残酷,寡恩寡德,这样的人今日被困这深宫,却是一点也不冤了。

  陈则铭仔细看看萧定:“你这不是病,”他笑了笑,“是毒。”

  萧定的笑声戛然而止,两个人的眼中都冒着火花,蹿着恨色。

  这两人年纪都不轻了,平日也都颇有些城府,不知为何彼此面对时,却偏生按捺不住意气。

  陈则铭低声道:“就下在杜大人每日送给万岁看的奏折上,圣上不是勤政吗,越勤毒便越深,”他微笑着,“这毒是微臣为万岁找的,无色无味,只需长期触摸便能生无名之症。名医若是不曾见过,未必断得出来,实在是……最适合万岁。”

  

  第二章

  

  踏出门的时候,韩有忠追上来:“等等……这药怎么用?”

  陈则铭停下脚步:“每日三次,每次一丸,冷水送服。”

  韩有忠分明听到了,却没离去,停留在原地看他。那斑白的头发不如从前那样梳理得整整齐齐,而是零碎地在风中飘动。

  陈则铭觉察到那眼神中的异样,却只是瞥了他一眼:“韩公公还有事?”

  韩有忠佝偻着腰退了回去,也不答话,更不答谢。

  身旁的卫士道:“这老头好生无礼!”

  陈则铭盯着那已经开始苍老的背影不语,他有些忘记从前的韩有忠是什么样子了,但他又明明记得来家中宣旨的韩公公是神气活现,让人有些生厌的。然而眼前这个却不是。半晌他才道:“其实这个人还很贪财……真是……出人意料的忠诚哪。”

  另一名神情冷漠些的少年卫士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陈则铭偏头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了,独孤?”

  那被称为独孤的少年想了想道:“那药是我找的,怎么下也是杜大人出的主意,可大人方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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