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各退后一百米作为安全保障。每个主帅只需携带两名随从然后在战场中间谈判。搭了一个帐子。
我就被两名随从押着到了帐子里面。
兰萧远气定神闲。
然而江钧看到我的时候,眼神明显惊诧了一下,对兰萧远说,“你什么意思。”
“谈判的筹码嘛。毕竟是贵国太子,将军你应该还要斟酌一下贵方的条件。”
“我不是太子了。”我看着兰萧远说。
他也诧异了一下,哧哧的笑,“像是你的作风。”
“是吧。”我一派淡定从容。
“不过好歹是个皇子,还是有点价值的。”
“别人或许还会有点顾忌,但你眼前的这个人,不会。”我摇摇头。
我到现在才敢光明正大的看看江钧。身上的轻浮之气全无,那种气质,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饱经风霜的大将风度,是我曾见到过的沉稳霸气。
“真的不会?”兰萧远拉过我,将手中的剑迅速架到我的脖子上。血顺着剑身向下滴,但我毫无感觉,仍然看着江钧。
在那一瞬间,江钧的剑迅速出了鞘,向我遥遥指来。
竟和我曾经梦中的场景一般。
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呢?是我,还是我身后的人?
“放下你的剑。”江钧道。
“果然还是有点价值的。”兰萧远将剑撤了下去,江钧手中的剑却没动。
我想我明白答案了。我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一步,直到他手中的剑抵到我的胸口。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
江钧皱了皱眉,说,“别动。”
“你不是一直想要报仇?”我问。
“别动,别多想。”他道。
“我还不能让你杀了父皇,这个国家还需要他。父债子偿,你今天杀了我也算报仇了。”
“江钧,再见。”再向前一步,剑尖毫不犹豫的穿过我的心口。真的很疼,但我在笑。也许是因为心结终于打开,也许是因为终于再见到了江钧。
我知道你恨我。
那我亲自送死,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
我倒在了身后人的怀里,是兰萧远,他看我的神情慌乱又紧张,他还说过他不会杀我的话呢,但是他没想到,当年他给我下毒都没杀死我,如今我却自己找死。
身体一空,然后又落入了另一个怀抱。是我熟悉的怀抱,我熟悉的温暖的双手。
但我没有睁眼的力气了。
江钧,永别了。
第7章 (七)
我没想到我还能再次睁开眼睛,这感觉就像隔了几个世纪。
心口理所当然的很疼,很疼;疼的我想再晕过去。
感觉自从和江钧认识了后,隔三差五的受伤中毒,都已成为常事了。自从见了他,自己总是特别脆弱,甚至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真是莫名其妙。
是命里相冲吧。
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活下来。
“命运真是奇妙。”
“不是命运奇妙,是我很奇妙好吧。”成瀚伸着脑袋冒到我眼前。
“干嘛救我?”我扭头不看他。
“我想救你吗?你以为我想救你吗?你知道我不眠不休了五天从京城赶过来看到你的伤正中心口我有多崩溃吗?我有多崩溃吗?鬼知道我是怎么从鬼门关把你救回来的。”
“我没碰到小鬼,不然还能帮你问问。”我无辜的道。
成瀚是个很跳脱的人。也只有这种人才会有喝醉酒给人下毒的独特癖好吧。
“是我以前给萧远的活命丹,让你活了下来。然后我给你的玉佩,吊着你一口气让你等到了我来。”
“所以我一直很奇怪你的玉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功效。”
“祖传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传闻说成家的开山祖师爷不是人,是仙。所以也就不奇怪了吧。”
“嘛,姑且姑且呗。”
“你就好好养着吧。别再寻死了。江钧也不希望你死的。”他认真的说。
我却苦笑道,“怎么可能。”
“都是有苦衷、苦衷的。当时情况紧急,”成瀚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掀帘子的声音,然后有人大声的呵斥他一声,“成瀚!”
是江钧。
“我不说我不说,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去吧。”成瀚委屈的撇撇嘴,离开了营帐。
后来营帐就只剩下我和江钧两人。
我俩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我闭上了眼,却感觉他在我床边坐了下来,似乎犹豫了很久,终于叫了一声,“苏弦。”
我心一颤。
真是久违的声音,久违的称呼。
“怎么,将军大人嫌一剑没刺够,还要再来一剑吗?”我明明不想这样说的。但不经大脑,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想我还是有些怨恨的。我让我自己背上了如此沉重的负担,逃了5年,然后在第五年的时候亲自过来送死。
我图什么呢。不过是为求心安。
但这本就不是我的错。
我只是将错误硬生生的安在了我的头上。
“不,不是的,我没想刺你。”他说这话的时候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犯了错又不知道怎么辩解。
说起来,我今年都25岁了,他28岁,都已经到了成熟的不能再成熟的年纪了。但一直以来的相处的方法,都还像初见那样,一直没有怎么变。
“我那时被人偷袭点了x_u_e道,本想是出剑救你的。”
你当你骗三岁娃娃呢,“你这是怪我误会你了?”
“没有。”他又急切的解释,完全不像战场上的样子,“我……子凌都和我说了,你当年为我父亲的事受了不少苦。但我还那样对你……但我也是有理由的,我父亲和秦相已死,你那时若想保住太子之位,就不能和你父皇翻脸,我走的远点,对你也好。你父皇也放心。”
“我告诉过你,我不想当太子的。什么对我更重要,你清楚的。”所以,竟为了这么愚蠢的理由吗?你就那样对我。
还有,我自那以后就没有和秦子凌见面,他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
“我即使清楚,但我也不确定你是否清楚。”
“你不信我。”我一字一顿的道,心却疼的厉害。
“不是不信,只是想让你选一条更好的路。”
“你觉得是为我好,但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望着他的眼睛,竟觉得是如此可悲。5年啊,5年时间,我陷于黑暗的5年的时间,“你自以为是的帮我选好了路。江钧,我不认为你是这样的人。”
“我……”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悲伤,一瞬间,我突然就不想继续责怪这个人了。但我又不想在这里退让。
“哎呀,殿下,你就别为难我这个蠢儿子了。”又有一人掀帘子进来了,听这语气,估计听了不少时间的墙角。
?!等等。这不是江钧他爹?他不是死了吗?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说,“我没死,你父亲身边的暗卫是你母亲的父亲一手培养的,和我和秦相还是同窗,他怎么会让我死呢?”
!?信息量有点大。什么情况。
“你父皇想杀我,但皇后救了我。所以我侥幸逃出生天。这件事连钧儿他们都瞒下来了,毕竟要以防生变。”
当年秋狩的时候就觉得母亲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倒真没想到暗卫竟然是母亲的人。
隐藏的很深,但是我也很愤怒。
“所以,我莫名奇妙的被蒙在鼓中5年?”我笑的灿烂。
“我也是一年后才知道的……”江钧解释说。
“我不想看见你,出去。”我的语气很淡定,说这话的时候还冲他笑,但其实这说明我已经愤怒到极致了。
“苏弦?”他不走,还叫我的名字。
“出去。”我严厉的说,“别让我说第三遍。”
“对不起,”他没走,反而忽然抱住了我,呼吸就在我耳边,离我很近很近,“对不起,苏弦,我喜欢你。”
喜欢吗?
我将这段感情在心里藏了9年。
然后在第四年的时候,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只能一直藏着它了。
到现在,这份感情得到了回应的时候,我却一点都不开心。
“所以一句喜欢就可以抵消这一切?”
我出乎意料的冷静。
我以为,我对他的感情,能让我放下这一切,但显然不行。我太累了。
这5年来,我太累了。
江钧听到我的话,松开了我。看着我的眼睛流露出了悲伤的神情,后来似是明白了什么,又转为狂喜,小心翼翼的问我,“你……不拒绝我?”
我真的累了。
这5年,磨平了我所有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