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好好坐着啊,逞什么能啊?!”
麦阳春哼哼唧唧地辩解:“我……我就想看看……”
距离放学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校门口已经空落落,来往的行人稀稀拉拉,街道除了车流轰鸣,一切都静悄悄。此刻候车站的动静就被这种寂静的氛围不断放大,本来要过马路的徐峰和江新桐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下一秒,徐峰惊呼出声:“阳子?”
傍晚时分,明艳的橙色天空掠过几只飞鸟,夕光浓烈地抹匀在空气里,街角的咖啡厅门口悬挂着精致的风铃,偶尔路过的晚风踏起清脆的叮当声。
“您的美式,您的拿铁,您的摩卡,还有您的焦糖玛奇朵。请慢用。”
麦阳春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不太自然地接过自己那杯焦糖玛奇朵,感受到对面两道炽热的视线,立马端起杯子,借着喝冰饮的动作挡住自己的脸。
他已经没心思去追责自己的好朋友——徐峰,为什么会和江新桐搞在一起了。这么说虽然也不太准确,但他只能这样概括,因为江新桐压根儿不是个善茬,“搞”这个字简直太委婉了。
自从他同一天给了江新桐两巴掌,至今过了一个多星期,他都是看见人就绕道,躲不过就跑,活脱脱见了猫的老鼠——虽然实话实说很丢脸,但是他真怕了江新桐——
y-in魂不散!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一想到他说什么“一起睡觉”、“宝贝儿”,麦阳春就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什么时候在白雪面前这么丢过份儿,得,江新桐不仅做到了,还做得很完美。
林讯先开了口:“我直接问吧,峰子,你和江学长认识?”
徐峰尴尬道:“认识,我们是发小……”
“你这就不够义气了吧?”林讯瞪他,“你不知道阳子对……算了,这个我们以后再说。你自己跟阳子讲清楚,这我不管,反正伤心的又不是我。”
“伤心”的麦阳春差点儿没呛着。
徐峰果然愧疚地看过来,“阳子,我……”
麦阳春进了六班后,除去林讯这个相识了三年的好兄弟,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就是徐峰。麦阳春和徐峰都爱打篮球,共同话题多,聊得来,x_ing格也一拍即合。
徐峰这个人大大咧咧,豪爽干脆,还缺根筋,军训那会儿就一多动症儿童,闲不住又动得厉害,教官把他叫出来,问他:“你最会啥?”他特自豪地大声回答:“我最会篮球!”教官恨不得唾沫吐他脸上:“个屁!我看你最会瞎动!”那天下午,徐峰被罚着做了起跳投篮的动作无数遍,浑身酸痛,睡觉前还在骂娘。
麦阳春就爱这种不拘一格的人——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这位人才犹豫地看着麦阳春,吞吞吐吐:“不是,阳子,我没想瞒你,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我把你当兄弟,真的!不然我也不会给你通风报信,打探敌情了!我就是怕你膈应,怕你不愿意再跟我玩儿……”
麦阳春放下杯子,垂着眼睛,想了想,才慢慢地说:“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你跟谁玩儿我都没意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交友标准和方式,别人干涉不了,我不能因为你和……呃……一块儿就……始乱终弃?是这说法吗?否则那也太自私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新桐似笑非笑。
他向来温和待人,面容上都是礼貌疏离的笑意,麦阳春没见过他这种带有讥讽不屑的样子,立马就火气蹭蹭地冒上来,直接说:“就这样吧,现在很晚了,明儿说。”
“阳子,你别气我,我……”
“行了,回去吧,你爸妈要急死了吧。记得买单。”林讯面无表情地打断。
麦阳春被林讯扶着走出门,热浪涌上,风铃作响,店员说:“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没有下次了。”麦阳春头也不回地,这句话来得没头没脑。
亦趋亦步的徐峰低低说:“我保证。”
“你怎么回去?”
“公交。”
林讯责备地盯着他的膝盖,“我说了我送你。”
“麻烦。”麦阳春摆摆手,“宝贝儿我走了,你也早点儿,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林讯不放心地叮嘱:“知道了,你别因为这个影响心情。”
等到林讯离开过了几分钟,公交车才慢慢开过来,麦阳春低着头,从神游里醒过来。
麦阳春上了车,投了钱,司机看了一眼,乐道:“哎,是你啊,下次甭投了,上次你不是塞了三块嘛。——后边儿的是你朋友?是的话就不用给钱。”
麦阳春刚想说“不是”,就听见后面的人否认:“不是。”
苍天呀!
麦阳春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车上,或者从窗户跳下去,再不济拿个灭火器砸晕自己也成。
但他最后也是僵着腿,心如死灰地往空着的座位走。
江新桐淡淡道:“慢点儿。”
没听见。
麦阳春故意加快了脚步,想把后面的人甩掉,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
“想摔倒?我可以帮你。”
麦阳春扑通直接坐到位置上,认命地问:“江新桐,你跟着我到底想干嘛?”
江新桐也挑了他后面的座位坐下,“巧合,我一直坐这辆车,没遇见过罢了。”
“……是吗?”麦阳春狐疑地扭头盯着他。
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也能少了几分防备。
江新桐懒得应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开门见山:“你喜欢白雪?”
“不够明显吗?”
“难怪。”
“你也是?”麦阳春又肯定了语气:“你也是。”
江新桐慵懒着嗓音:“哦,那你可真了解我。”
麦阳春不爽地用鼻腔挤出一个音节,“你离白雪远点儿。”
“你说了算么?”
麦阳春突然觉得耳边飘来一股浅淡的温热气息,他被吓得缩了脖子,红着耳尖怒目而视:“你干嘛!神经病啊!”
江新桐轻笑了一声,拉开距离,但是纤长的手指还在麦阳春的椅子上颇有节奏地轻敲,“狗急跳墙。”
“我靠,我靠!我锤爆你狗头!”麦阳春耳尖的红一路极速蔓延到面颊,到眼角——这次纯粹是气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是埋了一个炸/弹,江新桐随便一句话就能成导/火/索,他一边怒其不争,骂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上当,一边痛恨江新桐,在心里暗抽这卑鄙小人亿万次。
江新桐倒是没有被他影响情绪,还是那副不紧不慢、不愠不火的从容模样:“你没有资格对白雪的生活指手画脚。”
“我是对你的!你的!知道吗?”麦阳春又转过头不再看他,嘴里强调道,“谁接近白雪我都无所谓,但是你就不行!”
后面这句“无所谓”完全是编的,他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反正目的是杠江新桐,谁管他合不合乎逻辑,又带不带真心实意。
江新桐又故意拉长声音:“哦——”
麦阳春还没来得及对他这声y-in阳怪气的哦进行指责和大骂,就听见江新桐磁x_ing的声音,带着几分情意和x_ing感:
“这和你对徐峰说的可不一样,我是特别的么,宝贝儿?”
第6章 是我的错
话音落下,车内沉默了几秒。
司机坐在前面,动静无法听得太真切,但也算是听了个七七八八,此时从后视镜看过来的眼神格外诡异。
不得不说,才几天不见,江新桐的变态功力又上涨了不少。麦阳春反复提醒自己:帅哥,忍住,你现在是残障人士,打不过。
江新桐看他不搭理自己,又好整以暇地靠回自己的座椅上,漫不经心地说:“实话告诉你吧,不管我是不是喜欢白雪,你都不适合她。”
麦阳春愣了愣,怒火转瞬便从心底猛然四处逃窜,他觉得指尖都因为这股强烈的气而颤抖,喉咙几乎要喷出火来——
“江新桐,关你屁事?”
“白雪很优秀,你不会不知道。”江新桐看向窗外,街道的白杨树挺拔着身姿,又被暑气晒得蔫蔫,“你只会拖她后腿。”
“……关你屁事。”麦阳春又不甘心地重复了一遍。
“我现在不站在追求者的角度,简单点儿,我就当个路人吧。白雪漂亮,温柔,成绩优异,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你呢?”
“我、我……”麦阳春声音很小,又带着沙哑,“我可以……”
江新桐促狭地笑了声,“你可以为她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