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一把挥开人,“既然你无心回答,那就别在这里碍我的眼吧。”
乌元琊早有防备,忙站稳了身体,可一句“碍眼”紧接而来,又让他嘴里发苦,“我知先生在生气,可小乌鸦心中所求,先生又如何不知。望先生再等一等,等再过几天,小乌鸦再来看先生。”
乌元琊等了许久不见人回答,一步一回头的出了内殿。孟晓上前搀扶着他,“殿下,侯爷在气头上,手脚没个轻重,您得保重一下……身体啊。”
“我知道,走吧。这里让人看好了,先生不可出一丝意外。”
孟晓知道乌元琊说的是皇帝的人最近频频接近的事情,“殿下放心,奴才的人看着,邱大人的人也看着,滴水不漏。”
……
皇帝寝宫里,其余人皆被屏退,只有乌行和阮家老将军下着棋。
“你那里可备好了?”
“陛下放心,都备好了。只是婚期太赶,还需陛下多做其他准备。”
“呵,你这是要让朕吃些苦头啊。朕知道你们阮家怨朕。可你也不想想,元琊可也在宫中呢。”
“陛下误会了。”
皇帝扔了棋子,“罢了。不过到时,阮爱卿做个手段,那西南角宫殿里的人,必须死。”
“这……”
“长痛不如短痛。阮爱卿应当比朕更懂。”
“臣明白。”
第73章 073
乌元琊从小住在小院子里, 他不知道,有些人,是关不得的。
简直一日日望着头顶那一小片天,心中原本汹涌的爱恋喜爱,终是没有酝酿成恨,而是成了后悔。
他早该认清了现实。他自己不思进取,妄想把生活过的简单, 一个爱人,再认养一个孩子,衣食无忧, 一家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简直苦笑,他千不该万不该,找了小乌鸦。他早该看到两人之间的天堑之别。当初还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 现在想想,果真还是太天真了。
好聚好散, 也不看看人家同不同意。
简直叹了口气,一直在院子中站着,站到太阳西落,站到月上中天。
今日是正月十五, 月亮格外的圆润。
这几日乌元琊也曾来过,每次都把自己的手按到他的肚子上,也不知是不是上次肚子疼到现在还没好。简直也不管,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是那人一旦想要在亲近一些,他就会狠心把人推开。
他妄想以冷战的方式,让乌元琊认输。可结果输的还是他自己。那人说走就走,一走好些天都没来,只剩下他自己,苦巴巴的站在院子中,傻子一样。
明日正月十六,小乌鸦大婚。
简直低头,脖颈一阵酸痛。若明日再不来,若明日真的成了,那就到此结束吧。
他还有一条路可走——死。
他要赌一赌,也许死亡之后,能再回到空间。
简直抖落一身寒露,挪动僵硬的腿脚,进了殿内。圆桌上原本的饭菜换了几遍简直都没动过,现在已经换成了糕点。
他也没有胃口,看了一眼,就进了内殿,歪倒在床榻上,随便扯了被子盖上,闭上了眼睛。
反正也睡不着,不过是习惯而已。
……
一夜未眠,天渐渐亮起。这处宫殿依然寂静无声。简直翻了个身,揉揉酸胀的眼睛,爬了起来。
没有声音的地方,就算是躺在那里也睡不着,反而翻来覆去的想事情,想的人筋疲力尽。
简直披上衣服,走到正殿里。他拿起博古架上一个银制八宝碗,用凳子把碗砸扁,砸出棱角。
银制器皿尖锐的棱角上闪着光,简直用手指擦过,立即被划出一道口子。
把砸好的东西塞到袖子里,简直走到院子中,正对着宫门。
也不知现在的小乌鸦,在干什么?还能不能与他,再见最后一面。
太子宫里的乌元琊心悸动了一下,他推开端着喜服的太监,快步走到殿门前。
“殿下,殿下您别冻着了。”孟晓给乌元琊披上披风。
“我这些天也没去看先生,他心里怕是气的很了。”乌元琊喃喃望向某一处。
孟晓摇摇头,“殿下您保重身体要紧,那天长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得殿下欢喜。”
分明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乌元琊手掌搭在腹部,先生一定会原谅他的。
孟晓提醒,“殿下快换衣吧。别误了吉时。”
沉重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传到高墙之内,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声音。简直动了动,向宫门挪了一步。
这微弱的声响响了很久才停止,之后又是寂静。到了日上中天,宫墙外传来了吼叫声。
简直大步奔向宫门,用力推开。
“快,有叛贼,尔等跟我速速救驾——”一个御军盔甲上沾了血,他一挥手,围在宫外的御军们相互对视之后,冲了出去。
简直也跟着冲出四五步。
等一下。此刻难道不正是他离去的最佳时机吗?
只是……
简直抬头看向正北。
有人正逢太子大婚之际叛乱,宫中必然乱成一团。原本就有三王爷虎狼在侧,现在内忧外患,不知小乌鸦安不安全。
小乌鸦必定拿着他的储物袋的,只要他赶过去,拿到带中灵石,便能帮上忙。
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后悔和怨恨,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小乌鸦不能出事。
简直走后,一连三方人马冲进那处宫殿。
……
天乾殿是皇宫中最高的宫殿。天乾宫也是占地最广的一宫。
三层丹陛之下,已经厮杀的血流成河。
乌元琊手持长刀,一刀了结了身着红装的假的童家九郎。
鲜血喷溅了乌行一身,也甩到了乌行怀中抱着的宝儿身上。宝儿抹了一把脸上熟悉的血水,攥住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牌。
险些被刺杀的乌行闭了闭眼,“再过一刻钟,御军怕是支撑不住。元琊先去朕寝宫中躲一躲。”
乌元琊眯了眯眼,“父皇早已有所预料?”
乌行点头,“朕也以命你外家调兵遣将,只是你外家兵马隐在乌山之北,调取总是费些时间。”
“所以,正月十六大婚,不过是诱杀童家之计谋?”
“正是。”除了童家,自然还有两人,一个罪魁祸首,一个异类。
一步一步,每一环,都在大乌帝王计划之中,这盘棋上所有人的行动,都在他掌握之下。
纵然乌元琊聪慧敏锐,纵然乌青槐有勇有谋,都躲不开他的算计。唯一计划之外的,乃是大公主与二公主的身亡。
乌行叹了口气,“你先去躲躲吧,有朕在此,也能阻上一阻。”
恰在此时,丹陛下冲上一队人马,领头两人,正是裴成青与裴成靛。
邱勇扫了一眼队伍,咬牙问,“简爷呢?”
裴成青禀道,“大人,那宫外御军皆以被调离,宫里,也没有人。”
“你说什么?”邱勇惊。
“你说什么?”乌元琊急。他摸了摸胸口躺着的三个储物袋,握紧长刀,冲下丹陛。
皇帝腾地站起,“胡闹!快拦住他。”
不用他吩咐,邱勇已经追了出去。只是乌元琊今非昔比,练了如此长久的拳法让他的速度非常人能及。
而正在这时,空中陡然现出一个人的身形。
简直奔跑中感受到拉扯的力量后,立即放松了身体,被空间拽了进去。还没在空间里站稳脚步,他又被空间抛了出来。
一进一出之后,他出现在半空中。简直习惯x_ing的去摸袖袋,袖袋里除了几瓶丹药,半颗灵石都没有。
四五米的高空摔到石板上,疼的简直躺在地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他一口气吃了一瓶子丹药,疼痛才缓了过来。只求千万别有内伤。简直坐起,身旁是一双乌黑色绣金龙缀着黑珍珠的靴子。
“简直?”
简直抬头,“皇帝?是我。”他看了看宝儿和宝儿脖子上的玉牌。这时那玉牌上的血迹正在淡去,简直心中不禁生出猜疑,难道是玉牌沾了血,就会把人吸走吗?还是只有宝儿的这个才有这样的作用?
简直伸手,把宝儿脖子上的玉牌摘了下来。皇帝来不及阻止,怒斥道,“放肆!把宝儿的玉还来!”
简直没理,抓着玉牌左右四顾。丹陛之上只有百余皇帝亲卫并大婚典礼上值守的太监。
地上躺着一个身着红衣的人,简直奔上前两步,看清那人的脸,又止住了,“太子殿下呢?”
“哼。”皇帝心中怒骂阮家做事不着三四,竟然没趁乱杀斩杀此异类,“太子如今正在丹陛之下厮杀,据说天长侯与朕的太子感情甚笃,不如下去帮上一帮?”
“什么?小乌鸦在下面?”简直豁然转身。
从丹陛最后一台台阶到天乾宫的宫门,这广阔的宫院中站着的至少也有五万人,其中四万余都手持长矛,排在宫门前。
那场中厮杀的人中,衣衫分明,御军并没有叛军多。尤其是一点赤红色,醒目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