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信命,却也不可信命。” 晏无意平淡道,“卫从容,你认了吧。”
“放肆!”
恭王咬紧了牙,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不满,便已经有人先替他开口了。
“尔等只是一介江湖Cao莽,如何能够直呼恭王殿下大名?!”矮胖的使官眯起了眼睛,高声道:“直呼姓名不说,竟还敢大逆不道地行诅咒之事,此等无所顾忌的作风着实是让本官大开眼界!”
使官的面色涨红,满是横r_ou_的脸上硬是挤出了
“下官看得着实痛心,”他说罢又转身向首位的男人行了一礼,“殿下,恳请您整治此等狂妄之徒。”
晏无意看了那矮胖男人一眼,心中微微一哂。
如此态度,为的是什么?无非便是想在近来大热的恭王面前卖个好。
只可惜卫从容却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他的面色非但未曾好转,反而更是y-in沉了几分,低语道:“哦?本王倒是不知王大人如此关心本王。”
他的声音y-in冷的像条毒蛇一般,直直顺着使官的衣服领子缓慢爬了上去,蛇吻舔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串森森的印记。
使官生生打了个哆嗦,他慌忙之中跪了下去,低垂着头不敢猜想此时高位上的男人是个什么样表情。
“起来吧,”恭王笑道,“本王没有其他意思。”
待他诚惶诚恐地爬起来之后,恭王也没了追究那番话的兴味,他只冷淡地看了一眼台阶下的男人,“本王如何行事,是本王自身的事情。你们璇玑阁人不是最讲究什么,道不道的吗?本王现在便可告诉你,这便是我毕生所行之道。”
“明知行事伤天害理,众多无辜之人因你而流离失所,却仍然要一意孤行,” 晏无意沉下了脸色,“这如何能是我等璇玑阁人所讲的道?!所谓道名,不过是给自己脚下的路冠上一个名头,你走的路,如何走,便是心中之道。只不过区别在于——”
“我等之道,明悟净心,是为生。”男人俊美的脸上头一次带出些不屑的神色,这在过去是绝无仅有的,他狭长的眼眸微微垂了下来,削薄的唇抿成一道刀刃,“尔你所作所为,只不过为一己私欲。”
卫从容所为,是为何?晏无意心中一哂,自然是那万般宝贵的位子,便是他日思夜寐所想。
若是按照朝堂与江湖两相立的立场,晏无意是决计不会管这些事的,他生x_ing散漫,虽爱管闲事,却也有自己的原则。
只是这一切在绿蚁山庄那件事之后便隐隐有所改变,男人闭上眼放缓了呼吸,所见所闻从罗什那的小镇、形貌可怖的怪人再到贫苦愚昧的民众,这些都如巨石般压在心上,只叫他喘不过气来。
此番话他一直积存在心,现如今说出来,却也没见轻松多少。一旁的少年见男人神色有恙,便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无碍,” 男人回过神来,轻声说道,“你注意着点儿。”
少年闻言,顿时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柴刀柄。
台阶之上,忽然响起了几声稀拉的掌声。
“说得好啊,晏少侠,” 那长相邪肆的男人鼓起了掌,带着一丝笑意道,“真是冠冕堂皇。”
他又说道:“日后如何,日后再见分晓。你说我不顾民生,焉知如今当道者对百姓如何?” 此话说出来,便是对圣上的大不敬了,只是在场众人谁都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就连身旁的使官也噤了声儿,只悄眼打量着恭王的脸。
“再说那些为我所用之人,本王乃当朝四皇子卫从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方圆千百里的土地与人都是我卫家的,为我所用是他们的荣幸。” 恭王语调倨傲,眼角眉梢写满了对质疑的不满,“人生而分三六九等,这便是礼法,即是国之根本。”
“你是王爷,他们是百姓。只可惜归根结底你与他们并无任何不同。受到伤会痛,流血多了会死。” 晏无意冷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也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看来晏游侠是铁了心思要劝本王了,” 卫从容脸上最后一点笑容隐没了下去,他鹰似锐利的目光直直看着阶下的男人,仿佛要深深看到他心里一般,“那本王也就不再自讨无趣了。”
来了!
男人浑身紧绷,恭王的话好似最后通牒,话音还未落。一瞬间,便有十几灰衣人扑冲上前,同样在这一瞬间,晏无意一把拉住身旁少年的胳膊,回身错开攻击,又转身捞起那不知何时已被松了绑的年轻人,将还在昏迷的青年抗在肩上便向来路跑去。
他的动作极快,逐云踏月一出,便只有找寻影子的份。见人落空,阶上的男人一点也不着急,他狞笑道:“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找出来!”
他就不信了,一个带着两人的人,即使武功再高又能怎样,还能逃出生天不可?
都说璇玑阁人便是神仙,那今日,他便要正大光明做一回弑神者!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开学,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会比较忙,但相信我肯定不会弃坑就是啦2333333都已经六十多章了,怎么着不得写完对不对?
第67章 竭泽而渔
“禀告,未见几人踪影。”
“他们势必会往外面跑,追!”
僻静幽深的角落之中,重叠着三个深浅不一的呼吸。外面时不时传来些凌乱的脚步声,等那些人经过之后,两人才松懈下来。
“现在如何办?” 顾平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来,他紧紧捂着心口,压抑着急促的呼吸。身体逐渐开始发热,背后与额上冷汗直冒——这是疼痛即将到来的前奏。他不敢托大,忙就着黑暗撕下条布死死咬在嘴里。
“先看下他.....他....” 晏无意难得有些慌乱,他压根来不及思考其他问题,颤着手扶起地上昏迷的青年,待借着微弱的光看清那人的脸之后,脑袋里绷的极紧的那根弦突然啪的一下断了。
男人忽然呼吸一滞,怔愣地看着那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说不上来是狂喜还是失落地喃喃道:“他不是——不是温述秋。”
“怎么了?”少年忍着痛,探过头来扫了一眼,“六分像,倒是没温大哥白。”
“是吗?” 晏无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青年,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他。”
待到定下心来,男人才听出了少年极力隐忍的喘息声,立刻伸手封了他的几个大x_u_e,“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温大哥身上必定有解毒的药。”
“何以见得?” 顾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肚子里似乎有一只大手,狠狠拉扯着他的肠子,将其扭整到一块,他痛得眼前发黑却又不想露怯,便硬生生挺着。忽然感到面前一道阵风扫过,少年还未凝神去看,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大人的事,小孩还是少cao心了。” 男人丝毫不觉自己打晕少年有何不对,无奈地说道,“想太多容易长不高。”
他听着昏迷中的青年呼吸声开始变的急促,心知此人快要醒了,便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嗳,醒醒,醒醒。”
躺在地上的年轻男人睁开了一双混沌的眼睛,四周黑漆漆的,他唰的坐起,有些惊恐地想要叫喊出声,结果还未张口就被蒙上了嘴。
“别出声。” 一个声音低低响起,年轻男人赶忙点点头,他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循着那声音往后瞟了一眼,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大概看到一个轮廓。
见青年没有要出声的意思,晏无意放下了手,就听那人声音打颤的说道:“好、好汉饶命,我只是个穷教书匠,真没钱。”
“放心,我又不是马贼,不图钱。” 晏无意愣了一下,笑道。
“不不不图钱?在下是男子,更无色可图啊!”青年的声音更颤了,他似乎误会的很深,“少侠这样英明神武,定是不缺女子爱慕的——啊!”
“这些话出去再说罢,” 晏无意在年轻人的低呼中一把将他扛起来,另一手抓着少年的腰带,冲出了逼仄的角落,“抓紧!”
两人的重量都叠在男人的身上,他脚下的步法却不乱一步,逐云踏月仍如风般迅捷快速。只是他带着两个人,目标太大了,刚一出角落便被发现了。几支短箭朝着三人方向疾速s_h_è 来,晏无意空出一只手来挥着柴刀挡下了几只箭。为防暗箭s_h_è 伤两个人,他脚下一蹬,借着力上了房梁。
“他们在这里!”
“往左走了!”
梁上比起昏暗的走廊更为幽深,黑漆漆的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似的。他察觉到也有几个人跟了上来,顿时皱紧了眉头
杂乱的声音纷纷扰扰从下方经过,三四十来人手持火把在狭窄的走廊里奔行,不停在各个分叉分开又汇合。此时年轻人面色青白交加,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这是掉进了狼窝啊!
两个人都分量都不算轻,晏无意即使在力大无穷也得休息片刻。一上了房梁,他便放下二人,仔细探听那些追兵的声音。
“我去解决他们,” 他将手中的柴刀塞进年轻人的手里,指了指旁边的少年低声说道,“你保护好他,千万别被发现。”
“呃......这位大哥,我不会武功啊。” 年轻人苦了一张脸,摸索着接过了柴刀。刀坠的他手一沉,年轻人平时连只j-i都没杀过,更别说拿刀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