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行万里 作者:云泽于一(下)【完结】(41)

2019-05-16  作者|标签:云泽于一 情有独钟 种田文

  他抹了一把脸,神色终于清明下来,几人终于放下心来。李清夷将他拉了起来,老侍从上前爱怜地替男人掸去肩上和衣摆上的落灰,“殿下能想通,再好不过了。现如今我们也不是一点优势没有的。”

  “是,我们还有高家军。”卫从徵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还好虎符是在我这里的。刘叔,烦请你带着虎符跑一趟吧。”

  “是,” 老侍从接过装着虎符的小锦囊之后又有些犹豫道:“那您.....还会不会都城了?” 逝去的毕竟是亲生父亲,哪怕他作为再混蛋,于情于理都该回去吊唁一二的。

  “回去?” 卫从徵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冷笑道:“那里还有我的位置吗?陛下可巴不得我死。”

  “可是——” 老侍从还想再劝,却被男人一个手势制止住了,只听他又问道:“这几日浑浑噩噩的,也忘了问,母珠究竟在何人手里?”

  “在温述秋的手里。” 李清夷此时也不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了:“他将珠子藏的太深,躲过了所有人的搜查。”

  “温述秋?” 卫从徵仔细想了想,“那不是卫从容的庶子吗?他们父子俩在打什么哑谜。”

  “线人说卫从容取了温述秋的血之后便将他放了,从此再不过问。” 李清夷略略一思考,又道:“应该是决裂了。”

  “现在那温述秋怕是肠子都悔青了罢?卫从容除他之外再无其他子嗣,若他们父子关系稳固,太子之位定是落在他头上没跑的。” 卫从徵嗤了一声,又摸了摸下巴:“取了血?莫非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错误的,母珠解不了天道石的毒,他的血才能?”

  “不清楚,现下我们也没法腾出人手去寻人。”李清夷忍不住问道:“您一直说的天道石究竟是存在何处?”

  “我不知道。卫从徵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们脚下的土地笑道:“或许就在这里,谁能猜到呢?”

  天道石的威力平头百姓或许不知,他们这些终日混迹在顶层圈子的人却一清二楚,能瞬息之间便移平整个镇子的好东西,若是得不到....也只有毁了比较安心。卫从徵走出了屋子,眼前是一片一望无垠的灰白色沙漠。

  他不由得回忆起了幼时的那一天,尚且年轻的四皇兄从宫外带回来了新奇的玩意儿,邀父皇去了跑马场。他年幼无知,偷偷跑到了那个荒凉的郊外,看见父皇和皇兄都在马场几里外。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晴空万里,忽然间天摇地动,一朵小小的云在跑马场升起,他被震晕了,等他醒了再去看的时候。

  偌大的马场早已是一个巨坑了。

  这样的力量,卫从徵怎肯善罢甘休?他一直在追寻着恭王的步子去寻找天道石的秘密,现如今终于碰到了,只要掌握了它,东山再起便不是说说而已。只不过,在做这些之前,他要给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头。

  “吩咐下去张贴檄文,准备登基的事宜。”年轻的男人沉声道:“朕才是唯一的正统。”

第89章 天知地知

  新皇登基,改国号为永安。

  永安元年九月,有了新皇坐镇,整个朝堂焕然一新。

  在接连砍杀了数位尸位素餐的高阶层官员之后,诸位大臣们顿时兢兢业业起来。这位对后世历史影响极深、生平也极富争议的皇帝可以说是极其雷厉风行,快速地定了一干人等的罪并将自己手下的人填充了上去。有些自视甚高的元老大臣认为他是根基未稳便想巩固实权,实属愚蠢。

  可新帝偏偏却又对他未曾定罪的人礼遇有加,这便让其他人看不太懂了。

  是夜,都城又飘起了小雨丝,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了朦胧雨雾之中。几个脚步声踩着宫殿顶上的琉璃瓦匆匆跑过,雨掩盖住了他们的身形,几个人穿着灰色的夜行衣,完美无缺的融合进了夜色之中。

  雨夜寒凉,贵人的外殿早就摆上暖融的火盆。外面守候的侍卫紧贴在门上,虽仍是笔直地站岗,却也忍不住打起了困倦的呵欠。那群灰色衣裳的人跑动声音非常之轻,甚至连最警醒的侍卫长都没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近了,近了。

  几人纵越不停,他们甚至已经可以看见那朱红色的宫墙了。其中一个身形纤瘦的小个子一马当先,加快了步伐,他的发丝早已洇s-hi在着雨中,凝聚成的水珠顺着那裸1露出的半张脸慢慢滴落,又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只要想到皇帝就沉睡在不远处,那人便兴奋的浑身颤抖。

  他跳到了寝宫的上方,碦拉的一声,小心翼翼地挪开了琉璃瓦片。他从怀中摸出烟筒,闭气之后向里面吹去。

  无色清香的迷烟渐渐扩散至整个宫内,他借着外殿迷蒙的烛光向里面望去,透过层层的锦绣床帐,恰恰好能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

  是皇帝没错了。

  此时他的同伴也跟了上来,几人又轻手轻脚地搬开两块瓦片,缩着手脚便从那半人宽的小洞钻了进去。

  一丝风雨从小洞中漏了出来,小个子回身看了看,也没再管。他们全都落在了宽阔的横梁上,然后借着横梁再往下跳。

  内殿的灯在皇帝入寝时便已熄灭,只有外殿的烛灯能清浅的映出几人的影子。小个子对着几人比了个手势,分散成了几个不同的站位。

  他从皂靴内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又在鞋底子上磨了磨,便持着走向了躺在床上的人。他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个数。三,二。

  一!

  心底声音还未数完,他已经扑了上去。这一瞬,皇帝x_ing命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

  而一切却在下一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那明黄的软被之中伸出了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牢牢地架住了那把会取走他命的刀刃。而那本该昏迷的男人竟然直直地坐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小个子。

  小个子心知有变,后跳三步和同伴汇合,警惕地望着四周。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却听见那男人笑道:“为什么要躲?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让我猜猜,” 他缓缓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踩在金黄色的龙靴之上,静静地看着那几人,“是谁派你们来的?十四弟?七弟?还是——”

  “先太子呢。”

  三字一出,其中一个壮汉顿时白了脸色,新帝那双在深夜黑暗之中也格外明亮的眼睛一下便向他看了过来。

  “是从徵啊.......”他似叹息似遗憾地说道:“本来朕还想留他一命,毕竟兄弟倪墙的局面可不好看。”

  “卫从容!你欺天瞒地,不择手段做了皇帝。如今我们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祸害!将大宝之位还于正统!”那壮汉被扫了一眼,正有些腿软,听他此言不愿输了场。于是踏出一步,上前骂道:“还不快速速引颈受戮?!”

  “引颈受戮?” 男人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蓦然又笑了起来:“笑话!”

  话音未落,壮汉便感到一阵风从他面前划过,凉凉的什么东西划过颈间,然后便是温热离体而去。他在同伴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有什么粘稠腥甜的东西沾到了手上。

  “我.....” 剩下的话全部被哽在了喉头,壮汉瘫软在了地上,再也没有醒过来。停留在他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那男人似笑非笑的苍白唇角。

  好快的武功!好狠的心!余下几人皆是悚然一惊,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新帝是如何动的,挑衅他的壮汉便被割了脖子。

  怎么办?几人纷纷隐晦地看了一眼小个子,盼着他能给自己一条明路。那纤瘦的人解了包裹着头和脸的长巾,一条枯黄的长辫顺着她柔和的脸孔落了下来。

  卫从容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人,轻声道:“原来竟是个女娇娥。”

  女子抬手,一道雪光闪过,那条长长的辫子顿时落在了地上。

  “呵!”她抬起头,眼中血红一片,脸上已是涕泗横流,:“卫从容,我极乐宫早与江湖无甚关联,只因你一己私欲便牵扯进前朝是是非非之中。宫主身死之后竟还不肯放过我们,数百条人命啊!你怎忍心!”

  “小姑娘,” 卫从容摊开手掌,无奈道:“只是人命而已。”

  他这幅完全不在意的态度骤然间点燃了女子的怒火,她大叱一声,冲了上去!其余人见状也各自拿出趁手的武器跟了上去。

  雨仍然在下,似乎有增大的趋势。这样的雨,大概能救活不少庄稼吧。

  守在外殿的侍卫们隐约间听到殿内传来清脆的破碎声,侍卫长一个激灵:“不好,由刺客!”

  侍卫们立马推开了殿门向里冲去:“护驾!”

  沉睡着的皇宫被吵醒了,几息之间便灯火通明起来。无数人向寝殿涌来。

  侍卫长冲至内殿门口时,正见皇帝陛下施施然推开门走了出来,他有些傻眼道:“陛下,刺客呢?”

  “在里面呢,” 卫从容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轻声道:“朕无碍。”

  侍卫长越过他的身影向里面看去,只见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全都是一下封喉。还有一人手脚并用向殿门蠕动前行,凄厉道:“卫从容....你....不得好死。”

  “上下数百条人命.....”她又哑声大笑起来,“他们在地狱里等你.....”

  女子的力气耗尽了,血流光了,便再也不出声了。

  “带下去埋了吧,” 皇帝甩袖走了,临了又叮嘱了一声:“莫要弄脏寝宫的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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