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红撑着头笑道:“小钰儿,我们俩可不是夫妻。不必吃醋,雁隐在这方面可算老实了,除了偶尔逛逛花巷调戏调戏美人还是挺洁身自好的。。。。。”
雁隐手里的碗差点扣到孟红的脸上。
孟红笑呵呵的躲到阿钰身边,搂着他道:“我这可没多余的屋子,反正你们俩本来就睡一块儿!”阿钰撇撇嘴没说什么,孟红起了身收了碗筷,走出门时又忽然道:“晚上动静轻一些,别吵着左邻右舍。”
雁隐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把碗留在手里。
*
月色清凉,跃进窗槛,洒在榻中熟睡人儿上,雁隐睁开眸子,看了看身旁睡的沉静的阿钰,起身下榻,替他掖了掖被角。
不出意外,夜下难眠的并非他一人。
孟红拎着酒坛,朝他招了招,待他过来便将酒坛子往他身前一放,“怎么?要不要借酒消愁?”
雁隐切了一声,“您孟姑n_ain_ai的酒我可不敢喝,喝了指不定就忘了——”
孟红笑道:“就忘了什么?”
雁隐却是不再说了。
“你这次出去前,我便同你说过,看吧,果然没逃掉。”
雁隐嗤笑:“不过是个才认识几天的小屁孩!还是个带把的!我会对他深情?可笑!”
“你这不是笑了么。”
雁隐又是一默。
孟红悠悠道:“命定之事,你如何逃过?”
雁隐烦躁的挥挥手:“得了吧!你又不是算命的!这也不归你管吧!”
孟红摇摇头笑道:“是不归我管,可你不是每次都信了么!”
月风起,石阶微凉。
*
阿钰自从到了这里便整日无所事事,托着下巴靠在窗棂上看院里的花。
忽然一本书砸在头上,阿钰痛呼一声,转过头去瞪笑的幸灾乐祸的雁隐。
“我给你买这许多的书你一本也不读,却在这看花蝴蝶?”
阿钰转向窗外小声道:“不读也比你聪明。”说完又瞥他,“你不是杀手么!怎么整日就呆在家里喝酒!”
肩上忽地一沉,雁隐带着酒香的鼻息近在颊边,熏红了阿钰白瓷般的脸,“每月初一才接活儿呢。”
“下次的活儿在西海,那边而的海菜可是一绝!要不要与我同去,嗯?”
最后一声鼻音微重,阿钰不知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又一瞥他迷离的双眼,这家伙怎么长得比临风楼的公子还惑人!
“不去!”
雁隐埋在他颈间哼哼了两声。过了一会,他忽然道:“如果那天,我来晚了,你会怎样?”
阿钰没说话。
雁隐站起身往外走,“我不想变成竹光那样。我会杀了他。”
雁隐顿住,看见少年脸上本不该有的悲怆与老成。
雁隐笑了笑:“下次回来给你带红色的海鱼?”
阿钰撇着脸,“随你便。”
*
雁隐这一次去了整整一个月。
花蝴蝶走了,秋蝴蝶如期而至。
阿钰已经把雁隐给他买的书都翻了一遍,他烦躁的合上书,去看窗外,却看见了孟红的脸。
孟红在案上搁了盘云香糕,“午饭也没用多少,这么担心他?”
阿钰推开云香糕:“谁担心他了!”
孟红看着他:“你那日救他出阵真的只是为了日后的归处?”
“不然呢!”
孟红笑道:“那条溪之上便是慈恩寺,你只要到寺里表明身份,便会有盛京的贵人请你入京,何必跟着他天天窝在这小小院落里!”
阿钰不说话,默不作声的吃云香糕。
“我就说你们俩——”孟红猛地一停,然后皱眉:“血腥味。”
阿钰手一抖,云香糕打翻在地。孟红疾步出去,阿钰只愣愣的坐在那里。不一会便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孟红扶着浑身是血的雁隐冲进来,对阿钰道:“愣着做什么!快把小案移开!”
阿钰似是突然醒过来,赶紧把小案扫到地上,看着孟红将雁隐扶到榻上,转身又跑进炊房里去了。
阿钰第一次看他这么狼狈,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血色染的衣袍却比那日的红衣还艳,手中的剑还紧握着不曾放开。他坐到榻边,去拿他手里的剑。
他紧握着不放,他便一根一根的掰他手指,压抑着声音道:“雁隐,把手放开。”
那只手毫无反应。
“放开啊!你现在还握它着做什么!杀我吗!”
孟红端着水盆,停在门口。
阿钰的手紧紧抵在剑峰上,血顺着指缝一点点滚进雁隐手心,映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红的惊人。
“哐当!”
剑砸在了地上的小案上,阿钰猛然抬头,眼前一片朦胧。血色的手指吃力的握住阿钰纤细的手腕,雁隐睁开眼,皱了皱眉,“小、孩子玩、什么、剑……”
阿钰抽出手抹了把眼睛,“要你管!”雁隐扯了扯嘴角,牵动到了脸上的伤,“嘶”了一声,阿钰的眼神立刻变得十分紧张。
孟红推门进来,“阿钰,炊房里坐着水,你去看着。”
看着阿钰走出门,孟红才道:“又是那些人?”
雁隐合着眼,声音虚弱:“不知为何,他们现在竟是一心对付我了,雁沉那边日子倒是真安稳。”
“雁沉出卖你?”
他摇摇头,“我早说过我无意爵位,他活着我才能逍遥自在呢。”
孟红道:“他们想要摧毁雁氏,却不先对付袭爵了的雁沉,而是你这个当前唯一可能的下一任,除非……”
雁隐眸光一闪,“呵,这下可麻烦了。”
“你要去帮他?”
雁隐咳了两声,“才不,他死了,我隐退江湖就是,反正我也只是庶子,雁家都没了那么多庶子了,不差我一个。”
孟红忽然笑了笑:“你这算是因祸得福么?”
雁隐一愣,随即看了看炊房飘出来的白眼,“算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玉色大概还有一章
第7章 玉色
阿钰坐在灶边,满脑却都是方才雁隐满身血腥的模样。手中的蒲扇愈挥愈快。
他若有个什么好歹,他会怎样?
“咳!咳咳咳!”灶底黑灰被扇起,尽数扑到他面上,他慌忙丢下蒲扇,胡乱抹了把脸。
水已烧滚,他用盆端了,送去卧房。
孟红正用剪子铰雁隐的上衣,听得阿钰进来,便道:“别愣着,绞了巾帕给他擦擦!”
雁隐撑着眼睛看他,虚笑道:“终是轮着你伺候我了。”
阿钰瞪了他一眼,手下却轻柔的很,血块在滚热的巾帕下化开,泛开。
擦触到伤口时,雁隐似乎微微一颤,嘴上仍是笑道:“从前也这么伺候他们?”
阿钰不答话,只把帕子绞了一遍又一遍,雁隐身上渐渐清爽,深浅不一的刀痕亦是清晰无比,密密麻麻布满前胸后背。阿钰抿抿唇,向下去擦拭他腰间,“从前伺候的是青紫,先下伺候的是血疤,都是人命,你的难看些!”
雁隐本是向他侧卧着,此刻却忽地一软,阿钰慌忙去扶,恰被雁隐扑个正着,他埋在他颈 间,“那么,改日便让你好看。”
阿钰脸儿一青一红,欲推开他,又恐伤着他,只得羞愤道:“下流!”
雁隐颤了一颤,似是低笑。
孟红道:“这些个浑话你如今也就动动嘴皮子,逞什么强!”
雁隐却没了动静,静静的压在他肩头,沉的很。
“雁隐,雁隐?雁隐?!”
阿钰心下一慌,奈何雁隐沉重,他又不敢触碰他伤处,“红姐!”
孟红搁下剪子,帮着阿钰扶下雁隐,探了探脉息,“他强撑罢了,早该如此了,不必担心。你且守着,我去取药来。”
“嗯。”
雁隐的伤将养了半月,才见了起色。
“阿钰!阿钰!”
阿钰只埋首看书,不理他。
“阿钰阿钰!伤口崩了!”
阿钰连忙放下书,跑到榻前查看,:“何处?你可有不适?”
却见雁隐只支着头笑眯眯的看他,阿钰便知又是捉弄他了,狠狠的拍了拍他胳膊,疼得雁隐倒吸一口冷气。
“下手这么狠,你也不知心疼我!”
阿钰凉凉道:“你这精神样儿可用不着我心疼。”
雁隐下不得地,整日闷在床上正是枯燥,闻言哀怨道:“从前让你看书你看花蝴蝶,先下倒是要看书了,留我一人无趣!”
阿钰哼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