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他在想什么,他只是做他想做的,不用人来告诉他是对是错。
随着另一手也揽紧陆行川的背,宣告何进最后的理智防线彻底瓦解。两个人就在乐明头顶上方架起一个类似金字塔的中空结构,顶端紧密相连,下面的空间虽然留出来了,干什么用却已经被遗忘了。
不知何时,乐明已从两人中间出来。在一边表情落寞的看。
那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是那样结实,紧密,毫无缝隙可言。就算曾经空出一个地方给他,现在也已经不见了。
苦笑一下。乐明悄无声的下地,穿好衣服,又向床上纠缠的难解难分的人望了一眼,开门走了出去。
竟然下雪了。
想笑笑不当一回事,却发现笑不出来。很快雪花打s-hi面颊,乐明伸手去摸的时候,竟然有种落泪的错觉。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心里空落落的。而且他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为了谁?!
临出门时何进看了他一眼。
没有任何意义,单纯只是警觉x_ing过人的一瞥,却让他心头一跳,然后莫名其妙的期待他会叫他留下。
当然,那是他异想天开。他只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就算死了,都未必会有人在意。
第一次对自己扮演的这个懦弱无能的角色感觉痛恨,乐明难得的在雪地里点起烟,像某人一样觑着烟雾思考,心中竟有不甘--连和他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没有。
19
第二天乐明一早到公司,惊奇的发现何进早已经面无表情的坐在办公室里了。
"何总,你怎么来了?"一句话问完乐明就后悔了。
"这是我的公司,我不能来么?"何进抬眼瞟他。
"能能,当然能。"乐明小j-i啄米一样的点头。
"那陆董......"话一出口,乐明又好像咬了舌头一样顿住。
简直是找死。
"昨天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你什么也没看见,懂吗?"何进皱起眉,警告。
"是,我什么也没看见。"乐明再次如小j-i啄米。
"去过巴黎吗?"何进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啊?去过一次。"乐明急忙回答,不知道何进什么意思。
"嗯。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是。"乐明点头哈腰的往外退,冷不防何进叫住他,问:"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啊?"乐明一时没明白何进什么意思。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啊什么啊。以后有人问你,就告诉他,你,睡觉了。"
"是......"乐明像霜打了的茄子。
"还有,"何进又把眼睛低下去看文件,"准备一下,晚上出差。"
"啊?"乐明又傻了,"去哪?"
"巴黎。"
说是和法国客户谈生意,但何进好像并没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乐明跟着何进在法国待了三天。
三天什么都没干,就在大街上溜达。何进看了巴黎所有著名的景点,还去了巴黎所有出名的博物馆,美术馆,甚至私人画廊。然后在回来前的那个晚上,在法国出了名浪漫的塞纳河上,何进望着桥下波光磷磷,倒映着星星点点灯火的水面,把脸枕在手掌心里,像是哭了。
乐明站在他身后。
他一直站在他身后。
因为他不敢站在他能轻易看见的地方。
因为太危险。
他看穿他危险,他看穿他也危险。
就像现在这样,他透过他的背影看穿他的伤痛,只会让自己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一直都以为那患上间歇x_ing精神失常的人是可怜的,让人同情的,让人心疼的。后来才发现,总是没有表情,沉默以对的人也许伤的更深。因为他还要掩藏,也就更累。他不能大吼大叫,他不能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他甚至来不及发泄就开始报复。别人也许可以发泄有人安慰,他却永远只能点着烟一个人坐着等天从黑变白。
只因为他在别人的眼里就是那样的,不应该有感情的。连他自己,都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只是,人毕竟非Cao非木,又岂能真的无情无义?那样,岂非连报仇都省了。
仇恨也许能支撑一个人活下去,却决不会让他过的更好。
就像现在,他的仇算是报了。但结果呢?换他来恨他了。他千辛万苦卧薪尝胆所要的结果就是这个吗?
显然不是。只是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
乐明知道何进现在在后悔,在不甘,在想为什么不能带着另一个人到这来,甚至在想一切如果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第一次,他想去抱住他。
就算会被拆穿,就算会让他近一年的心血付之流水,他也想抱住他,告诉他不要再勉强自己,不要再强装坚强。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强大没有软弱。
可最终,他没有。因为何进很快就平复。
再转过身,他还是深沉,冷静,压迫感极强的天龙总裁,而他,也还是胆小,懦弱,无能的总裁秘书。
他们两个,永远都只是两条平行线,就算一直在身边,一直望着对方,最后也不会相交。
20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许是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何进竟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乐明端详他坚毅英俊的五官,微微的叹了口气,脱下外套轻轻给他盖上。
就这点轻微的动作,何进就醒了。猛地睁开眼睛,在警惕的审视过后,才又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梳理一些东西。
这次来巴黎,是因为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一直很想来。他说他想看卢浮宫,他想亲眼看一看蒙那丽莎的微笑。
可惜,那个时候他没有这个能力。现在他可以带他来了,他却已经不需要了。
那晚,他和陆行川什么也没有发生。就算赤裸了身体,拥抱接吻,他们最后仍是什么也没有做。
因为谁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更不知道开始了以后该如何结束。最后还是何进先清醒过来,给眼里明显浮现挣扎的人递过衣服,告诉他:"你该回家了。"
然后陆行川就跑了。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挑衅的是他,落慌而逃的也是他。
那天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跑开,等何进想起外面是冬天而冲到窗户前时,也只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可能是那晚着了凉。陆行川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偏偏他一个人把自己锁在屋里,谁敲门也不理。等陆中麒第二天傍晚察觉不对砸开门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完全昏迷了。
送到医院,情况却是相当严重。高温引起了脑炎,陆行川陷入长时间的昏迷。一直到何进回来收到消息的时候,陆行川还躺在医院的床上昏迷不醒。
本以为何进会暴跳如雷,第一时间赶往医院,没想到何进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吩咐乐明:"你替公司去一趟,买束花。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
乐明愣了一下,忍不住急道:"可是何总,陆董现在最想见的人是你......"
"让你干什么就去干,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何进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挥手让他出去,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乐明只好诺诺的退出来,在背后关起门,表情却悲天悯人。
何进的心情,他多少感觉到了。那个习惯坚强的人,终于承认自己累了,倦了,想要放手了。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想让它到此为止了。那个人是好是坏,都想说,和自己无关了。
终于下决心想要卸下这个越来越沉重的包袱了吗?还以为你会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背一辈子呢......
坐在去医院的计程车上,乐明支着胳膊,望着窗外,少有的沉寂。
他不是应该高兴吗?还是他已经发现那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如何进所说的那样相依为命。没了对方就活不下去的,从始至终,只有陆行川一个。
找到陆行川所在的病房,却在门口遇到了阻力。陆中麒安排的四个保安,任凭乐明说破了嘴皮,也就是不让一步。最后乐明忍无可忍只好一拳一个解决,一把推开门撞了进去。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床上陆行川安静的闭着眼睛,是乐明见他以来最乖的一次。脸色苍白,双颊泛着红晕,不知是烧的还是药物作用。不时得皱一下眉头。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
"陆董......"乐明走过去,轻抚他的头发。轻轻叫。
陆行川当然那听不到。
乐明也不再说话。就那样安静的站着端详。阳光透过百叶窗漏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一道道y-in影。
真是不能让人省心,不能让人丢开的家伙。
乐明手指轻轻划过沉睡中人的脸颊。
许是光线的作用,乐明的侧脸看起来异常英俊,轮廓清晰,眉目从容,唇角好像天生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纹,有点不羁,更似一种洒脱。
不一会儿,陆中麒走进来。看见乐明,微微笑笑。
"门口的保安是你干的?"
乐明抬眼看他。不知因为太担心床上的人忘了害怕,还是他觉的陆中麒太过和蔼可亲。总之乐明跟他说话的口气并不客气。
"那种废物,站哪也是白搭。"
"呵......"陆中麒推了推眼镜,依然温柔的笑道:"嗯。也对。那我让他们回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