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善听到岳新晓回来的消息,一时显得很高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贺华光也不由地舒展了眉头,起身去开门。但在打开门那一瞬间,看到站在外面的关井云的脸色,心里又有了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吗?师爷。”
“岳新晓回来了。但是,豆子,豆子捕快……”关井云深深地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看贺华光一眼,声音也是哽咽、沙哑的。“他死了。”
“你说什么?!”若善冲到关井云面前,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浑身不可抑制地发抖。
关井云点了点头,仍然没有抬眼看人,“是的,豆子捕快他死了。”
若善眼神空洞地往后退了两步,突然笑了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豆子他自己就是个捕快啊,他怎么可能保护不了自己……”
贺华光听着若善语气中的绝望,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立刻走到他身边把他抱进了怀里,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若善,别想太多。”
若善挣开贺华光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豆子在何伟家的时候还说一定会保护好我,怎么现在他反而保护不好他自己呢?不可能的……”
“若善……”贺华光把若善抱得更紧,轻轻地在他的耳边念着他的名字,尽力去安抚他。
四周静得可怕,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见。
若善突然狠狠地推开贺华光,转身面对着关井云。“师爷你抬头看着我,再跟我说一遍。豆子没有死对不对?你看着我,告诉我!”
关井云抬起头,直视着若善,微红的眼眶和眼中的血丝显示出他内心的悲伤。“豆子捕快,他死了。”关井云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几个字,说完后他没有像之前一样低下头,而是咬紧牙关盯着若善。
若善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平静下来,但是没有用,每呼吸一次,他就觉得心脏像是被撕扯一样的痛,渐渐地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哥哥……”
“若善……”
有些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若善已经听不见了,他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闪过豆子那张稚气的脸,还有那些“豪言壮语”。
“岳新晓呢?”若善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经没有了波涛汹涌,只留下平静。
“在南院。”
“过去见见他吧。”若善说完自顾自地走去了南院,贺华光自然是要一起去的,若水和魏恺之不放心他现在的状态,也就都一起去了。
关井云等到他们都出了房间才关上门跟上去,在走在最后的魏恺之经过他身边时,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别过头,一言不发地随着他们走了。
第二十五章
南院已经聚集了很多捕快,这些大男人们平时都大大咧咧的、玩笑起来也没什么顾忌,但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说话,连岳新晓也失魂落魄地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
“岳新晓。”若善沉稳的声音叫出岳新晓的名字。
岳新晓看了若善一眼,突然跪在了他脚边,眼泪夺眶而出,“大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豆子,你惩罚我吧!大人……”
“你在干什么?给我起来!”
“大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的错……”
“你先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起来告诉大人。”贺华光将跪在地上的岳新晓拖了起来,摁在椅子上坐下,岳新晓才渐渐止住抽泣,只是眼神仍然涣散。
“我和豆子,去给华中县的县令送信,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我和豆子还想既然信都已经送到了,看来这趟也没什么危险了。哪知回来的时候,走到半路,我们听到山上官道旁边的茅屋里传来男人暴躁的喊声,我们本来以为是别人的家事,没想去管,但是后来又传来女人的凄厉喊声,我和豆子都觉得,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严重,于是我们决定,过去看看。”岳新晓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说到这里顿了很久,一直在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和豆子把马牵到了路边,我让豆子看着马匹,说我一个人去就够了,豆子本来不肯,但是我坚持说我一个人可以的,豆子拗不过我,就跟我说自己小心。我去了那间茅屋,看到的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在大吵大闹,还有一个女人像是不满他的行为,也跟他吵了起来。那个男人还算有些清醒,看到我身上的官服,瞬间酒醒了很多,兴许是怕惹出什么麻烦,停止了喊叫,赔着笑脸把我送了出去。等我走到拴马的地方的时候,我看到豆子趴在他骑的那匹马上,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是他累坏了,那么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就推了他一把。结果,他竟然就那样被我推下了马,我上前一看,他已经……他已经断气了。”岳新晓陷入回忆之中,痛苦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大人,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不配当一个捕快。我不配……”岳新晓再次跪倒在若善脚边,还解下了腰间捕快的佩刀。
贺华光看他情绪不稳的样子,着实让人很难受,于是顺手点了他的穴道,岳新晓随即昏睡了过去。
“他这样下去非把自己折磨疯了不可,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若善点点头,“那带他回他的房间吧。钱森、小七,你们去守着他,等他醒了来告诉我。”
又安排好人手保护若水、魏恺之、关井云和巡查,若善才和贺华光一起去查看豆子的尸体。
豆子稚气未脱的脸很平静,看不出丝毫的痛苦,身上的衣服也是完好无损的,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
贺华光轻轻地解开豆子的衣服,敏锐地在风池穴和鸠尾穴处发现了两个针眼大小的红点,贺华光看得心里发怵,颤抖着手翻过豆子的身子,果然在心腧穴的地方也发现了同样的一个红点。
若善注意到,当贺华光检查完豆子的尸体,再次抬起头时,脸色已经白了。
“有什么不对吗?”若善小心翼翼地问。
“风尾针……”贺华光喃喃地说出这三个字。
“什么针?”
“风尾针。”贺华光极力克制涌动的情绪,“这是一种毒针,施针的人同时射出三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分别射入人的风池、鸠尾、心腧三个穴位。这三个穴位本就是人身上的死穴,但是初被击中根本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金针会在进入人身体的瞬间迅速融入血液中,释放本身的剧毒,加上施针的人深厚的内力修为,被射中的人心脉被阻,五脏六腑同时被震动,只消片刻,中针的人……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