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听了很高兴,说道:“小德子,你记好,这几天我们就要离开曼城了,但是这个园子我想一直租下去。我交给你个差使。”
“您吩咐。”
“从明年起,每年一笔钱给朕在曼城的行宫,你每年这个时候回这园子一趟,把租银给随儿,顺便监督这个园子的修缮整理。”
小德子脑子一顿,行…………宫?主子指的谧园还是边上的静水斋啊。“嗻。”
这时,书房的门响了,进来的是棋儿。
“我家公子说,今儿个是花朝节,邀陆公子一起去赏花看戏逛庙会呢。”
“花朝节?”陆璟倒是听过,自小长在宫里倒是没有看过,因此欣然应允,棋儿退去。
“看来,陶公子倒是把主子当好朋友了,奴才看来,这整个曼城,陶公子也没个什么知己,您要是走了,他便跟孤寂了,您打算怎么跟陶公子说要走的事?”
“就今天吧,回来的时候说……”陆璟的心情自是沉重,这么短的时间,是不可能和陶随有什么进展。他不甘心,这个人,就像当初的皇位一样,他志在必得。于是他又思索道:“到时候回了京城,想个什么法子把他接到京城就好了。”
“那不好办,降个旨,封陶公子个京官做做,不就把人接过去了,他要是不去,那可是抗旨欺君。”
“我怕……”说出我怕他就顿住了,自己怕的竟然是,他会恨他。因为他至今为止,什么都是瞒着他的。才有这样安稳的朋友关系,若是揭穿了,不知道回事什么样子的局面。
②花朝庙会
“园子里没有女子,就不挂彩笺系红绳了,东城门外的安山寺今天是最热闹的,我们今天往那边去。”走在路上,陶随说着。
路边尽是三三五五进香游玩的人群,都是往东城去。所有花树皆挂着剪好的五色彩笺,系着红绳。陆璟觉得新奇,四下里看着。京城的花朝节没有这么隆重的样子。
安山寺边的空地上早就聚满了人群,杂耍,戏班,小吃,农副产品交易,好不热闹。空气中的花Cao香,食物鲜浓的香味和鞭炮的硫磺味俱是那样新鲜而热烈。陆璟置身于人群中,一下子没了今天早晨的悒郁。
陶随领着陆璟尝了冰雪圆子,水团,鱼丸等一些庙会时节才会拿出来的小吃,看了几个耍猴儿的,碎大石的,到洪福戏班搭的台子边看戏。“这戏班的小明惠专唱堂会的,只有一年一次的花朝节啊,才看的到他的戏。”
“若你迷他,改天让他来谧园唱一次堂会就好了。”
“那倒是不用,白蹭来的戏看来倒是喜欢,要是那么容易就看的到他的戏,我也是会厌的。”陶随咬着嘴里的糯软的名叫脂粉团的吃食,说。
“你这又是什么怪想法。”陆璟溺爱地看着他,与他渐渐熟识,便不再是那个装的与人谦和实而生疏的陶公子,他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语,着实令人亲爱的紧。
这是丝竹陡然以来,鼓点急促,台子上急急碎步来了一个人,粉面桃腮,水袖婉转,至了台中,漂亮的一个定身,媚眼一抛。
“好!”陶随甩了串脂粉团的签字,和众人一起鼓起掌来。
③醉浮论政
近中午的时候,陶随提出进安山寺上香,并在里面吃素斋。
“那边不是有酒楼。”陆璟指了指在喧嚣的人群外,临着烟河支流的一座巍峨酒楼。三个金光大字犹为显眼,“醉浮楼”。
“你有所不知,今天曼城的风流名士,都在那边开赛诗大会呢,我们这等俗人怎敢妄进。”
“你又在赌气。”
“怎么是赌气,是不能附庸这风雅罢了。”一想,自己刚刚那尖酸的口气,可不是在赌气,不由得笑了,“行了,你若是要去,便去吧,也可以看看我们曼州城到底怎样的风雅法。”
两人进了醉浮楼,就被小二拦着了,“二位,今儿个楼里面花朝诗会,来的都是城里的文人名士……”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等两人知难而退。
“不才得过齐昌三年乡试第一,虽说没有朝廷的任命,也算半个解元,我怎么就不能进来了。”陶随笑着说,不理小二的惊愕,拉着淡笑的陆璟和义愤填膺的小德子和棋儿进了楼里。
“齐昌三年?”陆璟在心中思索,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
“那一年乡试刚发榜,先帝驾崩,曼城地界徐凌云造反,又恰恰陶家被当今皇上查抄,那一年的科考就没有作数,第二年重设恩科时候,我已离开陶家,想来纵使中了举人也没这个财力精力进京会试,便歇了这个念头。所以我说半个解元,不作数的。”陶随一边上楼一边跟陆璟解说。
“想不到陶公子竟是前朝解元了,失敬失敬。”
陶随听到前朝解元这四个字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作势回礼道:“虚名而已,岂敢岂敢?”一派戏台上老举人的腔调。
“什么前朝解元,他一个伶人之子跟本连参加童子试的资格都没有,那一年要不是出了那么多事,来年重考了,这样的解元传出去,岂不是给朝廷蒙羞。”从后面走上来一个人,春寒时候还摇着纸扇,此时一脸鄙夷的站在他们四人前面。他转而对陆璟说:“看这位公子器宇轩昂,肯定也是第一等的风流人物,怎么和着等伶人之子混迹一起,更是断不可相信他什么前朝解元的说法。”
“我只知道我见识过陶公子的才学,当今圣上求贤若渴,要是他知道因为什么戏子本人及其子孙不得投考功名的旧规矩竟让他损失了这样一个人才,他一定会不随。”陆璟也不急着动怒,更高端的自命清高的人他都应付自如,只是浅笑着盯着对方的眼睛帮陶随辩驳着。
陶随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了。
陆璟边作了揖,甩袖到一边临江的一张桌子就坐。
“其实我真当不得那解元的名,你看我也没有这什么治国的本事,顶多作点绮情小令,弹得点曲子。”陶随也坐了下来,欣赏江边绿意萌动的春景。“你大可不必为我同他们争辩,我都习惯了。”
“这你可有所不知,为官治国在一颗心善,则能为民肯干,若如刚刚那位,门第高矮之见深重,又是一个嘴不饶人,即便是他懂得纵横天下之术,当权之时怕也只是为祸人间。”
陶随听他说的很合自己意,举着刚刚倒好的茶:“我以茶代酒,敬你这句,为祸人间。”饮了一口,他放下杯子才说“你刚刚说的那个是曼城知州的侄子,礼部侍郎的门生崔明乐,做得一手经纬文章,又写得好诗词,只等今年会试便可在朝为官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替一方百姓担心。”
“哦,崔明乐,”陆璟听到之后思忖道,记下了,到时候会试刷了他便是,要是那时候刷他麻烦,殿试的时候总有办法。
不一会儿,点好的菜肴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
“说起来,你当时得解元的那篇文章是写什么的。”
“南国求生论。”陶随说完自嘲的笑笑,“其实十四五岁的小娃子懂什么,现下南国群强环伺,唯一的优势就是我国土富饶,经济繁荣,不似阑国穷兵黩武。我讲的就是如何将这经济上的优势化作我们军事上的实力,先帝曾说过以良绢敌他国十万雄兵的想法,我只是提供实际的cao作方法。完卷了就懊悔了,我不是讲的什么满口仁义道德,肯定不中了,谁知道……”
“哦,请陶兄指教,是什么方法。”陆璟眼前一亮,没想到他想的问题竟和自己一样,他倒要听听这个病弱的脂粉娃娃,究竟还有多少让他惊骇的能耐。
“不过是臆想,我实现我的计划几乎要改变更个朝廷的官僚结构,朝中设立…………”
陶随和陆璟边吃边聊着,早已要两边陪侍的小德子和棋儿一起坐下,两人不时c-h-ac-h-a嘴,窗外带着江水和春意的微风吹来,气氛融恰。
④潇湘八景
“哟,这不是陶解元嘛,听得陶解元擅为小令,尤工散曲,我们的花朝诗会怎么能少了您,还请您赋诗一首,和我们同乐。”一个白衣书生出现在了他们桌前,欠身谦和微笑地请道,只是语气让陶随和陆璟同时皱了眉。
“好。”陶随报以最诚挚的微笑,站了起来。不远处江景最好的地方聚着一堆文人,这是都看向这边,看到他站了起来,有些人意义不明的笑着。
来请的人先一步回去了,陶随和陆璟走在后面。
“你何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你不是也笑着,没见他们放过你。”
“不就做个诗,我所有的都无能,能逞强的只有这个了,若再憋屈着,这辈子都有志难申。”
陆璟觉得陶随越来越合他的意起来。
到了地方,窗边两张大桌,白纸取的是
砚已磨好,笔已饱蘸,只等人来了。
一边有八个名牌,分别写着“山市晴岚,潇湘夜雨,渔舟唱晚,渔村晚照,江山暮雪,平沙落雁,烟寺晚钟,洞庭秋月”
“潇湘八景?”陶随看了一下说,“在下愚钝,我这刚刚吃好的,等我这八首作完,只怕又该饿了。”
他在示弱。陆璟评断道,看他怎么继续下去。
“我只作一首罢。在下近日多病,写不得好字怕是要污了这纸笔,还请崔举人代为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