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椒骂道:「你才有病!我去死又不关你事,你拦我做什么?」
「你才他么有病!骑马,你以为现在是清朝吗?」穆初桐掏出车钥匙,「当然是开车啊,煞笔!」
开,往大火烧得最旺的地方开!
南椒这孩子手无缚j-i之力,平常兰花指、黄鹂声的,但开车骑马都是很凶的,那脚他么的一直粘着油门,大半夜的玩生死时速。穆初桐抓住手柄还是摇摇晃晃的,感觉要是窗户没关他就该飞出去了。
南椒瞥见穆初桐一脸菜色的,便说:「你这怂货,也跟着来干什么?」
穆初桐不肯说自己是为了久蛮,只说:「我一个人待候雁楼里不是更危险吗!」
「你脑子有病吧!隔了几公里呢!危险个屁啊!」南椒不以为然。
南椒一路踩着油门,往火场飙去。
但他们没有飙出多远,倒是迎面遇上了一辆高顶的越野车。两边均是一个生死攸关的急刹,路面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如同尖叫一样的摩擦声。
南椒吓了一跳,但看见车牌号是「你大爷」,倒是放心不小。
「哥哥……」
「大佬……」
南椒和穆初桐都发出了喘着气的喊声。
二人从车上下来,也恰好看见久蛮、大壮从车上下来。
穆初桐看着久蛮的貂都没了,大冷天的就穿着个马甲,简直要哭出来,竟然激发一种慈母般的心疼,将羊绒围巾从自己身上拉下来,披到了久蛮身上,结结巴巴的就问了一句:「大佬……怎么不穿貂?」
久蛮原本神情肃穆,听了这句话,反而笑了,说:「易燃啊,傻子。」
穆初桐捂着嘴,牙关发颤:「那你冷不冷啊?」
久蛮摸了摸穆初桐的发顶,将围巾放回穆初桐身上:「你这小身板,还关心我冷不冷呢!」
眼看着这两人目光都缠绵起来,大壮挺身而出,说:「大佬,快跑吧,逃命呢!」
大壮已经迎接好被骂「我Cao你」的准备了,但久蛮却给了大壮一个肯定的点头,让大壮受宠若惊了。久蛮推了南椒和穆初桐一把,说:「你们回车上,从盘山公路下去,到附近旧镇。」
南椒却动也不动,只说:「我哥呢!」
大壮便道:「咱们分了两路,南染少爷跟狮心去旧镇了。」
南椒这才安心地赶紧跑回车上,准备去旧镇和哥哥相见。
此时此刻,穆初桐却也顾不上避嫌了,脸上满是关心:「那您呢?您去哪儿?」
久蛮笑道:「你是斯文人,问这个做什么?」
说着,久蛮见穆初桐像脚上沾了胶水一样挪不动步,便将穆初桐硬推回南椒的车上。却见山路间安静无比,只有寒鸦几声,却越发的瘆人,谁也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穆初桐心中恐慌不已,却不是为了自己,竟一把抓紧了久蛮的手臂:「我不走!」
这话说出来,颤悠悠的,谁听了都知道穆初桐很害怕。
久蛮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那你在这儿呆着喂野狗?」
穆初桐见久蛮被拉扯之间,露出了脖子间挂着的龙骨链——就是穆初桐送给久蛮的那条。他平时都不曾见久蛮戴着,原来是贴身戴在里头,现在慌张拉扯,才露了出来。
穆初桐一怔,忽抓住了那条链子,眼睛里亮盈盈的,映满了山火的光芒:「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
穆初桐竟然说不出来,喉咙哽咽着。
为什么?
穆初桐的鼻子发酸,仰着头看久蛮。
「为什么?」久蛮接住了他的话,却不往下说去,只伸手忽然扣住穆初桐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像是老虎吞食猎物一样的狠。
穆初桐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别夺走了,胸膛里是剧烈的鼓动,像乱弹琵琶。
「哎呀,大佬,」大壮扯开他们,「在逃命呢!」
第三十七章
虽然很想暴揍大壮,但又不得不承认,大壮说得对。
山火火势一旦蔓延,便是势不可挡的。Cao木烧焦的气味已经窜入了久蛮的鼻腔,久蛮握紧了穆初桐的手,看着火光里的穆初桐的脸,问他:「那你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我……」穆初桐的鼻翼翕动、眼睛莹亮,似有泣意。
「先走吧。」久蛮趁穆初桐没提防,将他推入车子里,「回头再告诉我。」
南椒也是和大壮一个意思的,哪里管得了久蛮和穆初桐忽然上演的情真意切。他见穆初桐上了车,便吼了一声:「安全带!捆上!」然后就火力全开地猛往通往旧镇的岔路冲下去,那架势跟脱缰的野狗一样。
南椒小细腿小胳膊的,因为从小受训,走路都是凌波微步,没想到开起车来如猛虎下山,一路俯冲下去,百鸟惊散。穆初桐被他吓得连刚刚那点跟大佬啵嘴的旖旎情思都冲散了,只知道「啊啊啊啊」「你慢点啊」「会死人的啊」。
随着穆初桐一直叫嚷,南椒用他婉转如黄鹂的声音高叫:「你祂妈闭嘴!」
穆初桐看这儿不太平,山路也多转弯的,天色也黑,便多劝一句:「你这么开,很容易翻车的!」
「翻你麻痹!」南椒大约有点路怒症,一旦握住了方向盘就一口脏话往外飙,「去你n_ain_ai的晦气!翻车,翻你老母——」
话音未落,车窗前猛然窜出一道黑影来,南椒也是唬了一跳,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
——然后就翻车了。
穆初桐也没意识到自己不幸言中,亦未来得及搞懂现在什么情况,只觉天旋地转,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了。
尚幸南椒开的这辆是久蛮的高级座驾,配备了全方位智能安全气囊,这么一下倒真是保护足了,只是该晕了还是晕了过去。
不过没受到严重的伤,也是万幸。
穆初桐睁开眼的时候,头还是挺疼的,不知道是撞坏了还是因为睡太久。
大约花了好一分钟,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出车祸了。然后,他皱着眉,看了看床边,发现他视物有些模糊,心里吓了一跳,莫非我撞坏眼睛了?
可他努力转了转眼珠子,却发现不是他眼睛出问题了,是床头烧着的香,弄得香云袅绕的。
这样浓的沉香味……
——让他想起了师贤。
沉香特别名贵,能这样没命地烧,这C国也数不出几个来。
大约是因为沉香味道沉闷木讷,屋内还放了一点玫瑰精油的熏香喷出香雾,以玫瑰特有的细腻甜美中和了这一点强烈得有些像药味的沉香,不但没觉得两种迥异的气味相冲,反而使得室内的香气底蕴悠长。
这样的巧思,肯定不能是久蛮了。
穆初桐强撑着坐起身,发现自己手上缠上了绷带,别的地方倒是还好,没什么大伤。就是大约躺久了,走下床的时候有点腿麻。
他颇为小心地走出了卧室,便见外头挂着一帘桃木做的珠帘作为隔断,颗颗都圆满的桃木珠子垂下,隐约看见了师贤的侧影,他穿着红僧衣,玉一样白的手捧着IPAD再玩连连看。
他怎么会在师贤这儿?
山火……难道是师贤所为?
此时,门外走来一个人,就是道艾。
道艾一进门,就看见了站在帘内的穆初桐了,便笑道:「啊呀,小穆哥醒了?」
师贤也抬起头了,瞥穆初桐一眼,那目光很柔善,语气也温柔:「真的。我也没注意。」
他怎么会出现在师贤这儿?难道山火的事情和师贤有关吗?
师贤却笑得似春风一样,让人看不出一丝肃杀。
尽管如此,穆初桐心里要说一点没怀疑,那就是假的,但表情还是比较稳定的,还带了点戏剧x_ing的慌张——他其实心里没有太慌乱,但要觉得自己不怂一点反而不够好。穆初桐有些蹒跚地走出来,一脸劫后余生的、理所当然地恐慌。
师贤对这个反应还是比较满意的,便赏面地站起来,伸手理所应当地扶了劫后余生的穆初桐一把。穆初桐被他那么一扶住,才发现那双白玉雕琢似的指掌跟久蛮那小麦色的手一样有力得近乎凶蛮——让穆初桐的心有点惊地一跳。
可师贤只是扶了他一把,就很快松开,没有逗留。
道艾说:「你伤还没好呢!坐一下吧!」
穆初桐看了师贤一眼,师贤还是微笑:「你坐吧。」
「谢谢先生。」穆初桐坐了下来,又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师贤问:「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穆初桐便一脸老实的:「我记得——赛马节起了山火,很危急,我和南椒一起开车逃离——他开车太快,不小心就翻车了。」
「那也不能怪他,那个时候窜出来了一头鹿。」师贤说。
「鹿?」穆初桐一怔。
但想到那儿有个猎场呢,有鹿也不奇怪,听说还有熊。
「你怎么知道是鹿呢?」穆初桐的语气里竟然不经意露出了一些防备。
师贤像是听不出这点防备一样,微笑说:「行车记录仪啊。」
「噢。」穆初桐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我也是懵了……嗯,我睡多久了?」
「一天了。」道艾又解释说,「我们也是为了抓惑延去了猎场山,没想到发生那样的事情,刚好碰见了你们。也是你们好运气,碰见了我们。」
穆初桐也是一脸茫然的:「惑延……什么惑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