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拉下她的手,让她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上杯茶,然后自己倒了一杯,先是放在手中,忍着掌心的热度来回搓动了几下,让自己的手暖和温热后方才抓起女人的手,给她捂着。"您别哭了,哭的我心里不舒服,您这把年纪了,坐了那么久的车来看我,我已经很是愧疚了。"
她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着姜越不再哭泣,可眼泪在点头的瞬间就掉了下来。姜越的掌心是那么暖,暖的她止不住眼泪,这手的温度和那年出了车祸后拼命救她,背着她一路走到医院满身是血的时候一样,让她忍不住的想哭。
她的一双眼睛依旧在他身上来回,看着他这些年都有那些变化。
姜越任由她打量,歪着头朝着她的手呵了口气热气,温声道:"真好。"
"什么?"
"有您这样关心我的人真好。之前跟林嫂聊天时候我就在想,她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人在意我关心我喜欢我吗?——我就很开心,之后没忍住给你打了个电话。"姜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是开心又是自卑的说:"毕竟这个家里好像没有喜欢我的人,连我的兄弟都不喜欢我,大家都很讨厌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原来做错了什么,才这么不讨人喜欢,想改过人家都不理我,有点、怎么说呢……"他的头越说越低,声音也小了:"就像不被任何人期待,所有人巴不得我早点消失。"
"怎么会呢!那先生呢!先生不管你吗?"女人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她伸出手反包住姜越的手。
"先生很忙。"姜越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他总是很忙。"他谎话一套一套的,故意误导着林婆婆沈橝不愿意理他。
林婆婆果然上当了,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姜越赶紧接着说:"婆婆,我其实是想问问你,我过去做了什么不讨人喜欢的事情吗?为什么我跟其他人的关系这么怪?我想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让我觉得很不安。”
“上次我在家里看到一个人,他对我的眼神很不友好,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得罪过他,该怎么对他。我现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知道,有点怪担心的,所以想要知道过去,你能告诉我吗?"他选择了几个重点,这位婆婆关心他,他要是这么告诉着她,她为了防止他吃不明的亏,怕他受伤,肯定会告诉他。
林婆婆盯着他看了许久,看着他的为难,看着他的不安,看着他现在的脸想起了那年的午后,她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将他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我跟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你父母死后的第二个月,你跟你的兄长们一同被接到了沈家。"
"被沈老太爷养在了膝下……"
第20章 第一个世界/杀人犯是谁
姜越第一次见到沈橝的时候是沈老先生日的那天,当时的沈橝还不是沈家的当家人,只是沈老先生最看好的四孙儿。
沈橝的父亲沈桥是沈老先生的第三子,是个整天都游手好闲只知花天酒地的没用男人。沈橝是他和他的第三任妻子所生,上面还有异母的二个兄长一个姐姐。
沈桥这人花心滥情,除了妻子生的儿女之外在外还有好几个私生子,每年都不老实的闹出不少事,可是因为家世外貌,外边的女人即使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是愿意往他的身边凑,想从他身上取得自己想要的利益。
而他向来也都是来者不拒,婚内出轨已经成了习惯,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
可沈橝的母亲受不了,她爱沈桥爱的胜过她的生命,她把沈桥看得很重,嫉妒愤恨等情绪一点点的把她逼到极端,最后终于在沈桥过生日的那天爆发了,她杀了沈桥然后自杀了。
之后当时年纪太小身体不好的沈橝就被沈老爷子抱走照顾,在沈老爷子身边学习长大,因为极其聪慧而很被沈老爷子看好,比两个叔叔都得沈老爷子的喜欢,受尽宠爱与追捧与当时的姜越成为明显的反差,一个坐于云端俯视下方,一个跪在泥地低着头颅。
姜越被沈家收养的那年他十四,两个兄长十五岁,沈橝二十二岁。
尚未能展翅的天真年纪,本是该不知忧愁与凡苦,本是应该躲在父母羽翼之下抓紧学习与玩耍,却因为家人的离去环境的复杂而变得y-in郁沉重。
在姜越十四岁那年,姜家父母为了替沈家做好一件事,在大火之中化为了灰烬,只留下了一份遗嘱,把所有的财产留给姜恒和姜宁。
说来嘲讽,姜越作为姜父的另一个孩子,却完全没有被去世的男人提起过,无论是财产还是关怀,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姜父离去时留下的书信带着他不舍的思念,对着姜恒他们说着一些关怀,他提起了无数,甚至提起了多年前在一场大火中去世的另一个儿子,却唯独没有提起过姜越。
那时姜家正乱着,他们几个年岁又小,不知商海沉沦的大人心计多少,更无法应对掌控着股份的近亲,若是家里人有心,总有逃不开的意外等着他们,到时候手中的东西就成了别人家的了,他们三个也会在“意外下”成为权利金钱的牺牲品。
当时沈家老太爷的大哥不太老实,老太爷为了保证姜家的一切不会落入对方手中,也是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就收养了父母皆因沈家惨死的姜家三兄弟,将他们接进了沈家,开始了他们寄人篱下新的生活。
沈家的沈老太爷是个极为严肃的人,接走他们三人后对他们三个不算太上心,但也算还是不错,他既然接了姜家的兄弟自然没有给人下脸的愚蠢做法,只不过本就是陌生的外人,态度也就是那么回事。
姜越他们心如明镜,给自己的定位定的很好,老实听话的压低了很多的存在感。可在怎么小心,在漫长的岁月中也避免不了偶尔出现的磕磕绊绊。
“喂!过来。”年纪大概十七八岁的俊俏少年穿着一件嘻哈风格的衣服,在端庄古典的沈家显得是那么另类。他同一群年纪相仿的男孩坐在花园中,朝放学回来的姜家三兄弟招了招手,口气很是不好,态度太过轻视,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他根本没看得上姜家的三兄弟。
姜宁脾气本身就不好也就虎着脸没有理他,姜恒倒是个能忍的,也就耐着x_ing子问他:"有什么事吗?"
沈老爷子大儿子家的沈贺痞气一笑,抬起脚露出下面的卷纸,"掉地上了。"他弯腰捡起来,把纸搓成一团扔了出去,之后抬着眉头苦恼地说:"又飞走了,给我捡回来。"他刚才在沈老爷子那里受了气,又不能从他身上找回来,就郁闷的坐在这里,附近都是沈家旁支的孩子,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失态,就赌这口气直到看见姜家三兄弟,想着老头子对他们客气的态度,非要反着来拗一把劲。
听他这么说姜宁瞪圆了眼睛像只炸了毛的猫,他向来自尊心很强,断不会接受这样的要求,上赶着被人侮/辱。
姜恒比姜宁聪明,他倒是没说什么,可到底也是年纪小,脸皮薄,再加上对面坐着的还有几个原来的好友,就拉不下来那个脸,在这些人面前低头哈腰的捡起沈贺的羞/辱。
做不到的。就算想的清楚,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处境是什么样的,他也和姜宁一样暂时弯不下去那个腰。
姜越站在姜宁的背后,十四岁的他是个十分健气的小少年,干干净净的看着憨厚傻气,虽不如两个兄长模样精致,可憨的也挺讨人喜欢。
三兄弟中他年纪小,看事却比两个兄长看得开,也更懂得事情权衡的利弊。
沈贺今日这么一弄他们要是捡了就是不要面子了,也没有什么地位和值得被人尊重的底气,日后少不了被人轻视。可要是不捡得罪了沈贺,他在找不痛快更是麻烦,他们只能受着,就像现在一样。
沈贺难为他们,他们也不能跟他吵闹,也不会有人站在他们的立场帮他们说话。他们要是不懂事的去跟沈老太爷告沈贺的状,沈老爷子找来沈贺,沈贺完全可以说就是让他们帮着捡张纸,当时可能口气冲了点但是并无恶意。这样一说,谁亲谁远一比,沈老太爷能为了他们教训沈贺吗?多半还会恼他们。
服软才是最好的做法,姜恒和姜宁心里清楚,但他们之前都是一直被娇惯着的孩子,就算心里再怎么明白目前的处境,寄人篱下该是什么态度还是没办法接受的太快。
“能不能快点动手了,马上就饭点了你们吃饭可以晚些,我家狗可不行。”沈贺不耐烦的补充了一句。
他这么说便是姜家兄弟现在连他的狗都不如,实在是过分。
姜越抿了一下嘴唇,也不吭声,人从姜宁身后走了出去,打算捡起来递给他。反正他还小,脸面什么的也就不是那么重要。
姜恒见他出去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姜宁瞧见他往前走立刻将脸转了过来,他双拳握紧,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反应极快的拉住了他,“用你多事啊!”他没好气的拽回姜越,口气不好可动作轻柔。他将姜越推到姜恒的背后,咬着牙忍住羞/耻跑了出去给沈贺把纸捡起来,又抬着头给他送了回去。
他虽想要做出镇定的表情,但奈何自尊心羞愧感逼得他抬不起头,就像条狗一样……姜宁捏着纸张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沈贺伸出指尖小心地捏起一角,十分嫌弃道:“啧啧啧,多脏啊!你还真捡啊!我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哪知道你还真的这么听话,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说着将手中的纸又当着姜宁的面扔了出去,居高临下的点了一下头,“你们可以回去了。”说完,身旁响起了一阵嘲笑声。
姜宁几时被这么羞/辱过,他脸色一白,双眼变得通红,紧捏的拳头似乎随时可能挥舞向对方那张欠揍的脸上。
“哥。”
他的衣角被人拽了拽。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