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骨离开的这些日子,酒还是照喝,可是越喝就越不会醉了,每次喝不醉,流景就把酆都城走上一遍又一遍,去过酒青的小茅屋,最后又回到月华楼前,睡在月华楼下。
十五年,五千多个日夜,流景想自己是习惯了,可最后发现,习惯的只是习惯想他。
要真说点好的,大概就是谢必安终于苦尽甘来,将范无救拿下...也许该说是虏获芳心。
今日,阎罗殿的楼角在白雾中明亮发光,而多年来一直坚持探查艳骨和狐禾下落的谢必安与范无救,流景是第一次看见他们分开。
那时流景在阎罗殿审判,范无救进来时,风铃作响,吸引住了十八鬼吏牛头马面以及新鬼的视线。
“流景...有...有大人的消息了。”范无救是急急奔回来的,脚步停下时是喘着大气,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却看见流景的笔头一颤,显然是划出了一道长线。
“你说什么?”反应过来之时,流景已经是从椅子上惊起,不可思议的看着范无救。
“大人他...在子都...帝家...”范无救还没说完,流景已不在高位之上,十八鬼吏与牛头马面对于这种情况已经是见怪不怪,但却为难接下来该谁主持,但是新鬼毕竟第一次见识判官风采,见他不仅英姿俊朗,眉目无双,还一身好功夫,出神入化,当即就膜拜在现场。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看向范无救:“现在好了,判官也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范无救挠挠头,本来找回艳骨是很令鬼开心的事,但是审判也马虎不得:“有必安在,你还怕没办法?”
牛头马面特别嫌弃的看了眼范无救,若不是同僚多年早已熟悉,他们肯定拿鞋扔范无救了!
范无救当下明白,赶紧一溜烟的跑了!留下十八鬼吏以及牛头马面面面相觑!
“怎么办?”牛头问。
“等吧。”马面耸耸肩。
第67章 67
子都是一座古镇,此处远离帝都与南郡城的喧嚣,却不失繁华,青瓦灰墙的人家,浆声四起的流水,弯拱如月的石桥,幽雅的子都在傍晚的余晖下,处处波光荡漾,家家临水映人,幽雅意境,绵长悠远,怡然自得。
帝家在子都算不上富贵却也是有些脸面,说起来,是因为帝家以上三代皆是乐善好施,广修y-in德,所以得艳骨这位天神降生,而如今帝家做主的,还是帝家老爷子,艳骨今年,还是束发之年,算起来还是老爷子的长孙。
老爷子有学识,为艳骨取了个好名字,帝休,意为无忧无愁,但是显然,这世的艳骨不如他名字那般没忧愁,反而让老爷子cao碎了心,流景傍晚前来的这,如今入夜了,他还被老爷子关在祖庙思过,上上下下,只有一个侍童在门口守着他,一边守还一边劝:“小少爷,老爷说的没错,那大六蛮横无理,你这样莽撞的去跟他发生冲突,最后伤的还不是你自己?”
小帝休跪在蒲团上,小身板挺得笔直,声音还带着稚嫩,语气却是坚硬:“若是都因大六蛮横无理惧怕他的暴力而对他心存恐惧,那这世上还有能制住恶人的好人吗?”
是个好道理,可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呢?流景来的晚了,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被罚跪在这。
小侍童又说道:“可是小少爷,如今你手无缚j-i之力,虽有满腹知识道理又如何?你将大六说服了吗?”
小帝休又说道:“一次不行便两次,有人能磨杵成针,水能滴穿石头,我也能将大六引回正途。”
不得不说,见他年幼这时让流景很有兴趣,见惯了他平淡处事,这般有干劲,许是因为转世为人,忘记前尘的关系吧!
小侍童又说:“我一直认为小少爷你是对的,但是要引大六回正途,光靠道理不行,小少爷为何不听从老爷的话,去跟凌虚道长学道?”
原来这世间还有慧眼之人,知晓他的不平凡。
“唉...我也想,可是父亲常年奔走在外,只有母亲在家,爷爷身子也不好,我若是走了,家里谁照看着?”小帝休的声音充满无奈。
是了,说他命好,也不太好,他虽为长子,身下也有弟弟妹妹,可与父亲聚少离多,母亲常年身居内院,家里大事虽有老爷子掌管着,老爷子偏偏前几年落下风寒,自此身子落败。
小侍童把话说得再成熟,年纪也不过与小帝休同年,听小帝休这般说了,也是为难的说不出话,一时间,原本还交谈着的两人又安静了下来,趁此空隙,流景翻阅了生死簿,生死薄上有记载,这个帝家老爷子虽然落下风寒症,可活到古稀还是易事,如今他也不过刚过如艾之年,至于小帝休他爹,倒是个好命的。
小帝休要学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流景在思索着!还没等思索出个所以然来,门外便来人了,看年纪以及装扮,应该是帝家的老一辈,而小侍童也给了流景回答:“管家爷爷,你是来让小少爷回去的吗?”
管家摸了摸小侍童的头,一脸欣慰:“是了,小莫快领着小少爷回房去,我去吩咐下人给小少爷准备晚膳和热水沐浴,小少爷啊,你也别和老爷置脾气,老爷虽然将你罚跪,可到底,心疼的还是他自己啊。”
小帝休却是跪着,一脸倔强,管家得不到回答,叹口气就走了,小侍童欢喜推门进来,扶起小帝休回房。
这是个好人家,满室书香,琳琅满目,古香古色的房间尽显大气。
小帝休在屏风后的浴桶内沐浴,流景本着君子之风,挣扎了许久没走过去偷看,但是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却时不时勾着他心思,想到里边的小帝休才十五岁,流景不由得扇了自己一巴掌,直骂自己是畜生。
流景坐到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下,所幸小帝休洗澡的声音不小,盖住了这茶水声。
好一会后,小帝休才起身穿衣,喊了声小侍童的名字,小侍童便领着家丁将浴桶撤下,而沐浴之后的小帝休,则是穿着白色里衣,披散着长发,在书案前看书,烛火跳跃着,倒映着书本的名字,居然是金刚经。
流景在他身侧站着,他看见不懂的地方时,便拿起毛笔,沾了墨勾起来,看见触动的,他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倒真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看的入神,歇息的时间都过了,直到小侍童前来催促,他才不情不愿上床歇息,许是真的累了,刚沾到床他就睡着了。
睡姿端正,正面躺着,双手交叠放置在腹部上,睡容安详,等他睡熟了,流景才捏了术法弄开了他的被子,卷起了他的裤子,查看他跪了几个时辰的双膝,十五岁的小少爷,也是娇嫩一些,膝盖红肿,本也不是特别严重,可是用手触碰时,睡梦中的小帝休还是皱了眉,叹口气,一道白光在他双膝上方落下,红肿消失,恢复正常。
流景重新为他盖好被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上来干嘛的,自己上来是找他算账的,为何当初一声不吭的走掉,为何没有留下一点音讯。
本来想好的词也在见面之后忘记干净,思念了几千个日夜,如今见着了,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他是真的艳骨,流景也没有认错,虽然面容稚嫩,可眉宇间有艳骨的影子,更何况,他眼角的凤尾蝶图纹,并没有因为转世而消失。
流景就一直守到三更半夜,人间子时过后,是跟地府差不多的y-in冷,这时辰是y-in气最重之时,虽然流景已修的精深术法,即便是同道在面前也不一定能将身份识破,但是自身带的y-in气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还是有些影响,小帝休本睡得安稳,却因为他在床前待得太久,最后竟冷的瑟瑟发抖。
这时才想起自己的疏忽,竟然不知不觉在他床前待了这么久,这守床的习惯,即便是过了十多年,也不曾改变啊。
流景扬手便在他身上注入一道真气,让他不必受y-in气影响也不用流景诸多顾忌,可哪知刚施了法,他就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稚嫩的声音响起,将流景这判官也是吓了一跳。
“你...”流景这才想起,自己竟然显了身形。
小帝休撑着床坐了起来,抬手擦了擦盈满雾气的双眼:“你为何会在我床前?”
这是个好问题,真要说起来,那就好好算算:“我是你相好”此言一出,连流景自己都给恶心了一把。
小帝休果然抖了下身子,稚嫩的脸更是懵懂:“你...你乱说什么?”懵懂过后竟着急起来
“我没有乱说,我叫流景,是你心爱之人”流景一脸认真。
“胡...胡说...”小帝休连眼睛都不擦了,着急着道:“我虽然尚未及冠,可也是男子,何以...何以会是你...你...”相好那词,小帝休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