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莨栾不太清楚他到底懂没懂他意思,但是也只能言尽于此,他对安言是有恩,可不至于他也要对他俯首称臣:“我有伤害她的必要?”
他这辈子,除了不喜欢跟话多的人打交道,另外一种,就是蠢人。
很明显在莨栾认为文卿属于后者。
文卿一直在钻牛角尖,没明白他的话,浪费时间。
最后一点耐心也给他消磨殆尽,甚是不高兴的想挣脱他的禁锢,却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打破窘境:“你在做什么?快放开他。”
听到这声,莨栾与他同时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从室内转向门外的掌柜,安言。
文卿是怕安言的,估计也和喜欢有关,某些时候,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总会懦弱一点,一见脸色不善的安言,文卿的手慢慢松懈,莨栾的脚又平稳的站回了地面。
文卿可能会变戏法,在看到安言的瞬间,他眼中红丝散去,青筋归于平息,快的让人怀疑,只是那眼神不觉为何有些凄凉!
文卿看了眼安言,一言不发转身顺着原路返回,莨栾看着桃花落下,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玄色的长衫在桃红中甚是落寞。
木架上的酒旗依旧招摇,仿若刚刚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第120章 120
莨栾转身进了酒肆,刚刚那一闹,也没打扰到该喝酒风月的人,而安言紧随身后。
莨栾在第一次坐的地方坐定,小二哥仍是醒目,端了乐红尘为他斟酒,酒香弥漫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有了贪婪。
安言对眼前的人了解不多,却知道他信得过,也会莫名其妙的去认定,他是一个不一样的人,所以她才答应帮他找人。
而这半个多月来,他话不多,对找人之事更是闭口不提,仿佛那个寒夜下的对话只是她的一场梦。
他会很潇洒的喝酒,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目光透彻,好像一潭清水,让人易懂,他也可以很复杂,他爱坐在桃树下,看书饮茶,兀自焚香不顾其他。
安言也知,这样的人是轮不到她过问的。
但是……“你刚刚对文卿说的话,是真的?”
莨栾知道她会问这些,也准备好了让她问,所以并不惊讶,她与文卿之间的事,是文卿自己不够自信,莨栾将空酒杯斟满,也不急着喝,放下酒壶轻声道:“你信便是真,不信就是假。”
他长身玉立,容貌清雅,不争繁华。
第一次见他,就知道这人不简单,所以二话不说,帮他找人。
可怎么看也没看出这人会知过去晓未来!
“前几年文卿家经历了一场变故,父母双亡,如今只剩他与文娉姐,而家中大大小小事,也是文娉姐在管理着,可文娉姐和文卿风华正茂,身体均好,又怎会?”
她未免太天真了些,一个人的生死,只靠年纪和身体决定吗?
照她这么说,看来刚在烟雾中看到的年轻女子,就是文娉了,难怪会觉得轮廓跟文卿有些相似!
“你若是信,便去告诉文卿,不管何人前来求助,都不要搭理!”言尽于此,他们也好自为之,毕竟他一向不做亏本的生意!
对于安言信不信,其实他没多大感想,这只是她的事!
安言不再吱声,起身便走向门外,衣袂的翻飞昭显出她的脚步有些急。
在她转身离去时,莨栾又饮了一杯酒,同时转身离开,只不过是和她相反方向。
吹落桃花的风是温柔的,拂过窗,落在床畔,吹起帷幔。
莨栾知道文卿不会相信他说的话,这个事实在小二哥嘴里得到了证实,他说,文卿跟安言起了争执,安言面色不佳的回了房。
莨栾在窗户旁站定,院子内的那棵桂花树被春风吹拂的枝叶摇颤。
不信……是理所当然!
从那天之后,文卿再也没来过酒肆,安言一如当初,只是眉间多了几分掩不住的忧愁。
莨栾不与安言交谈,小二哥也看的明白,知道她为何神伤!
日子慢慢悠悠的到了莨栾说的最后一日,今夜无雨,天上寥寥几颗星,光影暗淡。
小二哥挑起灯笼挂在门口的木架上,笼内的烛火,将大门照亮。
酒肆并不像青楼,夜幕之后,已经不像白日那样多客,同桌吃过晚膳,依旧等小二哥点了灯之后,莨栾才转身回房,任着身后的烛光将身影拉长。
关门闭户的后院着实安静,前楼酒肆内客人喧闹的声音,都能隐约听见一二。
莨栾在床上翻了又翻,心头终是有股不安。
大概,是该发生的避免不了!不然也不会看见文娉的魂魄!
咚咚咚的脚步声急速而慌张,踩在木板上,音色可寻!
那脚步声离房门越来越近,莨栾也从床上坐起!
门吱呀一声被小二哥重重推开,闪进来的风荡了一下烛火,影子一晃,又归于安静!
小二哥推开门眼神便向床上看来,正好与莨栾碰了个正着,他表情先是一愣,稍后又开始紧张:“公子你没休息呢?”
亏他问的出来:“你的脚步重的都快把楼踩破了,我能睡得着?”
他的嘴唇扬了一下,不是很深的弧度,却能让人知道他是道歉:“公子……我……主子让我来问你,你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莨栾?”
莨栾的心猛的一跳,不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大半个月,从没人这么叫过他,也更没人问过!
眉头不禁微蹙,问道:“掌柜是从何得知?”莫非是……他?
小二哥一听这话,立马一扫忧愁,喜笑颜开:“是文娉小姐说的,主子请您去一趟文家,公子快随我来。”
文娉……那个即将死去的女人……这么说,不是他!
将心头的失落用无言掩盖,莨栾起身走向门外!
从侧门出来莨栾才发现安言早已经摒退所有客人,先去了文家。
小二哥打着灯笼走在前头,惊蛰后,有风,微凉,吹起发丝衣衫。
凉风窜进衣领,抚摸过肌肤,舒服至极:“小二哥,掌柜可有说为何请我去文家?”
小二哥两手握着灯笼,抬起头看向莨栾,不假思索回答道:“那倒没说,我是看见文娉小姐的贴身丫鬟进来和主子说了几句话,主子就急匆匆的让我上楼寻你,稍后辞退所有客人跟着那丫鬟走了。”
看来要让文娉付出x_ing命的,并不是外人,但是安言说过,文卿父母双亡,只剩一个姐姐,那这个人是他们什么人?又是如何得知,他能救他?
既然知道他能救他,肯定也清楚他的规矩,还是说?那人并不知晓,最后为之牺牲的是谁?
莨栾怀着这样的思绪走到了文家,文家虽不是大户人家,可在东城,还算是有点脸面,府宅说大不大,可伫立在黑夜之中,虽是点点灯火透出,依旧能感觉的到它的气派所在!
守在门口的家丁和小二哥是熟识,直接让他们通行,半句话语都没询问过!
莨栾在小二哥做了个请的姿态下毅然走了进去,文家府邸曲折回廊,灯影摇晃!
下人行色匆匆间,小二哥领莨栾去了后院!
院门口有两个朱红大字,字体婉转,是“静女”二字。
取这名字的断然不会是文卿,这里更不是他的院落,文娉点名道姓要找自己,一来更是直接领向她的院落,而那人的身份,也在瞬间有了七八分着落!
“小二哥,这文家大小姐可有婚配?”莨栾望着对面不远处房门紧闭的闺房,语气平静的询问!
小二哥忽然被这么一问,思绪没跟上,看了他一会,才醒悟过来:“啊...有婚配,但是尚未成亲。”
“哦?这文家大小姐少说也到了花信年华……”既然有婚配,就不该等到花信年华还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