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看着脸色变来变去的毕,觉着这地府的人真不是个靠谱的人,都什么情况了,居然还跟这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两个人还是紧跟着进了火场。
倾洹一进火场,扑面而来的灼烧感让他心悸了一下。尖叫呼喊的声音缠绕在他的耳边,目之所及却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
“薛……”他轻轻喊了一声,声音低沉,有点不敢的模样。
很多很多年前,在他还只是个凡人还只是南余安还只是个山野小道士的时候,他的父母死在了大火里。后来的后来,当他和温至殊在一起的时候,一场大火夺走了温至殊的双腿甚至毁掉了温至殊引以为傲的脸。
火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病危的温至殊直到说得最后一句话都是关于他的那张脸那双腿,自愧羞愤悲恸,是温至殊最后的感情。
从前的事真的是从前了,但是他放不下,那样的痛那样地无奈,是上天附加的。
倾洹咬住下唇,周身萦绕着浅蓝色的光芒。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即便是有毕带来的降雨符都没什么作用,魔族的人死伤过半,y-in鸷谷彻底陷入了死寂之中。
没有人哭嚎也没有人怨恨,寂静爬满了所有人的脸上。
江君涸本是一身白衣,一天一夜下来,白色的衣服赫然成了黑色,也有几块地方被烧破烧焦,脸上也黑夋夋的,与平时那位风s_ao的魔族族长相差甚远。
“薛呢?”倾洹总算是看到江君涸了,一上来就问了薛的情况。
“他在左边城,你去看看。”江君涸指了指方向,人又回头去找幸存者了。
倾洹顺着他的方向找了一路,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薛。一时之间慌了神,只要找不到人一刻他就担心一刻。原来,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淡定。有的时候,最外层的城墙一旦剥落,第二层第三层就脆弱不堪。
从前的记忆越发清晰,一点一滴涌入他的脑海里。
温至殊和南余安,他的魔障。
“余安!”七夕佳节,万家灯火,那样漂亮的一个人,手里提着莲花灯笼,就那样站在人群之中冲着他笑。
“余安,你看我的灯笼。”温至殊举着手里的灯笼,笑得比灯笼还要亮眼,“你快看。”
“余安,你可会猜谜?”温至殊站在人群堆里,踮着脚尖要往最前面冲,“头奖好像是梅花糕,我好想吃。”
“余安,你如何如此笨拙?”温至殊见他输了,开怀大笑,眉眼之间流光溢转,万丈光彩尽显其中。
一声又一声的‘余安’最终湮没在了一场大火里,他不过是一个转身,不知是谁跌了灯笼,烧着了那一片,把温至殊包围在了里头。
“至殊!”那个时候,他的撕心裂肺却换来了失去双腿的温至殊。
倾洹整个人表情有一些僵硬,手不停地在颤抖,菁业剑在前方劈开一条路来。
也不怪倾洹找不到薛,此时薛已经不在y-in鸷谷了。
薛双手被捆仙绳缚住动弹不得,挣扎了两下,发现越挣扎越手上的束缚感就越强烈,他索x_ing也就没有再挣扎。
“怎么,把我绑来却不出来露个脸?这样有点不厚道了吧?”薛勾着唇,眼睛看着站在山洞口的那个身影。因为是背着光,他看不清来人的脸,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个暗绿色的衣服。
那人没搭理他,只是站在山洞口,静悄悄地,一句话也不说。
“我来猜猜……”薛也不在意那人是否搭理他,自顾自地开口,“你是,莲愫?哦不……”他摇摇头,“莲愫虽说劲儿大了一些,也不至于是你这个身材。”山洞口的那人身形高挑,肩膀背部宽阔,明显是男子的身形。
虽说当初被绑的第一反应是莲愫,但也只是反应。如今再一瞧,便也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恩……啧,到底谁和我有仇呢?”薛装作一副在思考的模样,但是一双眼睛直直看着那人,“啊呀,你该不会是……帝辛,吧?”
那人立即有了反应,身形顿了一下,右脚还往前踏了一步。
薛不过只是在撞运气,没想到一语成箴,他自己倒也怪惊讶的。消失了几千年的人忽然出现,还把他给绑了,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你如何猜到?”那人总算是开了口,声音略微沙哑,脚步轻微,往前走了两步,刚巧让薛看到他的脸。
一看到帝辛的脸的时候薛愣了一下,他见过帝止,帝止长什么样他还是有些记得的。但……如今的帝辛和帝止,完全是两个模样,没有一丝相像。
帝辛身着佛教的袈裟,暗灰色的,却没有剃度,一头长发落至腰间,看着倒有佛教的静气。
“胡乱猜的,你可信?”薛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些,而后收了表情,继续笑,傻笑。
帝辛居高临下地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薛,而后挑眉:“脸是出乎意料地好看,只是这张嘴,怪惹人嫌的。”说着,伸手一把捏住薛的下颌,用了狠劲,“不管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这段时间你就自己在这好好待着,你的小伎俩,我几千年前就用了个遍。”然后左手探到薛的身后,一把抽出薛捏在手里的传声符,烧掉了。
“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时代在进步?”薛虽说被捏住了下颌,唇角却还是不断上扬。
帝辛愣了一下,而后忽然反应过来:“你在传声符上做了手脚?!”
“稍微改变了一下用途。”薛挑眉,虽说处在劣势,却一副好似自己掌握了全局的模样,看得帝辛恨不得把这人千刀万剐。
传声符本是用来传声的,只需要撕碎就能传声。薛动了手脚,把传声符的使用方式给改了一下。帝辛一把火烧了,倒正巧帮了薛这个忙。
“倾洹!”薛对着还未完全燃烧殆尽的传声符大喊了一声。
只一声,立刻传到了y-in鸷谷的倾洹的耳朵里。
传声符是从前温至殊最常用的一种符,那是南余安专门为他画得,以便不时之需。而薛,也一直用到现在。
一声呼喊,菁业剑剑锋立转,指向远处,倾洹眸光忽然锐利。
第一百四十章 :帷幕幽微,笔墨明媚(4)
不知道是谁同薛说过这样一句话:撞上南墙也不过两指宽红斑。
其实他也不大清楚自己怎么会胡思乱想到这些,只是当他看到山洞口站着的倾洹的时候,忽然一切都有些明朗了。
从前的挣扎,从前觉得天大的事儿,从前觉得不可原谅的事情,其实也就是那样,明白了通晓了,也就豁然开朗了。
薛唇角扬起,眉眼明媚,冲着洞口的身影开口:“我还在想,是不是要拖延时间,你来得可真是太快了。”
“……蠢。”倾洹憋了半天却憋出这样一句话。看到薛安全地蹲坐在地上,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继而,菁业剑指帝辛,他眉眼紧促,“你是谁?”
帝辛转身,看着杀气四溢的菁业剑,手指轻点剑尖:“你们找了我这么久,不知道我是谁?”
“我谁也没找。”倾洹沉着脸看着帝辛,“还我,他。”剑尖微动,指向了薛。
薛挑眉,眼珠子动来动去的:“刀剑无眼喂。”
“闭嘴你。”倾洹眉头直抽抽,真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就算是人命关天了还能这么雷打不动地开玩笑,“好好等着。”
帝辛扯了个笑,十分之尴尬:“你们,和我开玩笑呢!”说着,右手直接袭向薛的脖子,用力掐住,“他死还是你死,选一个。”
“你让他选什么?帝辛。”倾洹还没开口,一只脚垫在了他的肩膀上面,十分白嫩的脚。
薛仰头:“孟婆?”
孟婆的尖下巴扬起,一副高傲的模样:“嗯哼。”
“换了个装态度都不一样了。”薛勾着唇,却也算是很乐意在这里看到孟婆的。
帝辛显然没想到孟婆会来这里,也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换了张脸,帝辛,这些年你就研究换脸了?”孟婆从倾洹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脚尖点地随即旋转一圈,整个人瞬间来到了帝辛的面前,“怎么,为了来见你我可是特意换回了原先的模样,你都不给点表示?”
帝辛抿唇,伸手碰了碰孟婆那张素雅的脸,眉间一点朱砂,嘴唇正下方的小黑痣还是从前的大小,穿得衣服还是从前最爱穿的赤红色,显白。
“许久不见。”帝辛笑,一双眼睛里多了很多温柔。
孟婆愣了一下,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而后挥开帝辛的手:“很好,叙旧结束,下面进入正题。”
“正题?”
“关于我想知道的所有……”孟婆指尖轻微挑起,放在自己的下唇上,习惯x_ing的动作。
天庭最近很是繁忙,特别是天帝身边的人,行色匆匆的。
南衍最近表示自己闲得发慌,偶尔出门走走碰到人还没上两句话那人就连连告退了,南衍表情都没有摆好,觉得很是受挫。和他一样很闲的只有汶靖帝君了,整日里也不出去晃荡了,只敢在自己的府邸,从这边走到那边那边,再从这边走到这边,整个人都很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