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笑非笑:“大喜的日子,带个男人过来,想怎么玩?”
安逢渊也不生气,指着沈长生跟齐素月说:“这是你儿子,儿子,叫娘。”
沈长生缓过来,恭敬地跪下:“娘。”
齐素月看清了沈长生的脸,眼中讥诮一闪而过,她掩唇而笑:“知道的说这是你义子,不知道的,以为是你私藏的男宠呢。”
此话宛如惊雷入耳,沈长生的身体刹那僵住了,浑身的血都变冷,她发现了?!怎么可能?!
齐素月与沈长生无仇无怨,此番话完全是针对安逢渊,安逢渊倒没觉得自己怎么样,但他决不能容忍别人嘲讽沈长生,尤其是在这方面,他当即寒了脸色,低低说道:“你再说一遍?”
他声音森寒,齐素月本想继续说,一对上他的眼睛,浓重的杀气袭来,她气势顿时弱下去,原本刺耳的话说不出口,恨恨道:“没什么,你爱跟谁跟谁,我管不着,你也别来管我。”
“那可不行。”安逢渊走向她,大手一揽,把她推倒在软绵绵的床榻上,齐素月整个人跌倒在柔软的床被上,发出“啊”地一声低叫。
“儿子,关门!”安逢渊的声音里有丝笑意。
沈长生跪伏在地上,地面的冰冷传到他的膝上,听到这道声音,那股冷意顺着身体传到脑海里,他不发一言,慢慢退出屋子,合上了门。
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那叫声一开始是惨叫呼喊,后来成了低低哀求,再后来是甜腻。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跪坐在外的少年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刀鞘,手背上淡青色的筋脉凸显。
正月天气,长安城里大雪茫茫,寒意笼罩一座城,屋外天寒地冻,本该是极冷的。
沈长生浑身的骨血都仿佛被冻僵了,他犹然不觉,少年眼中充血,他觉察到心里燃起了一簇火苗,那火苗转瞬变成熊熊大火,铺天盖地烧灼起来,再凛冽的寒风也扑不灭。
第4章 春风桃花
冬去夏来,他们把战线推到长江一带。
一场战役后,安逢渊俘虏了大衍的宗室,对方军营隐隐有哗变之意,安逢渊当即决定亲率一支小队去侦察。
那是他从军来的第一次大败。
敌军将领早就埋伏在道路两侧,骑兵步兵蜂拥而上,数百人包围住他们数十人。安逢渊持刀奋战,几个骑兵困住他,当头兜出一堆粉末,安逢渊只觉眼睛一阵剧痛,旋即被数人打下马。
“长远侯已被抓!放下兵器!否则长远侯- xing -命危矣!”
沈长生杀得双目通红,听到这话,蓦地停下,任由人收了兵器,将他双手捆住,把他扭送回营。
他不甘地挣扎下,那人哐地用刀柄猛力砸他脑袋:“老实点!别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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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逢渊被关在屋里,双眼暂时看不到东西,大衍的军医给他敷上药,用黑布遮住他的眼眸,他要等七八天才能恢复视觉。
他在敌军中待遇可谓极好,敌军好吃好喝供着他,每日点心不断,梨花白、竹叶青、桑落酒、新丰酒轮番上,刚刚甚至送来一坛女儿红,还是珍藏三十年的!
那坛女儿红彻底激怒了安逢渊,他猛地把酒扔到地上,酒坛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醇厚的酒香弥漫一室,他指着大臣怒道:“天天美酒好菜供着本侯,明天是不是还要送个美人供本侯泻火啊?!”
大臣不慌不忙道:“侯爷需要的话,也无不可,”
“哈,想拿本侯换回陈辉?难道你没有见陈辉被本侯逮到的样子吗?瑟瑟发抖的跪下求本侯饶他一命,把你们的计划全摊出来,这样的宗室,也值得你们追随?”
“王爷是什么样的脾- xing -不重要,只要他是大衍的宗室,就够了。”大臣淡淡说道。
“很好,你们很好,哪怕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安逢渊被气笑了,“不愧是大衍的好臣子!”
“大衍的天下,就不需要侯爷- cao -心了。”大臣笑了一声,“至于美人,城内萧条,只有一个姒族娈童,不知侯爷能不能屈尊。”
他本是想羞辱安逢渊一番,可安逢渊知道他心中所想,偏偏不如他意,他大笑道:“爱卿还是秉承儒家那套,难道你不知道,对于上位者而言,男女并没有差别。有劳爱卿了,本侯却之不恭。”
齐书脸色一变,声音却不漏出丝毫破绽:“侯爷请稍等。”
他关门时的声音还是暴露出他所想,安逢渊听见比平时大许多的关门声,满意地笑了笑。现在他陈兵十万在城外,虎视眈眈,大衍唯一的宗室还落在他手中,失去了陈辉,大衍临时聚起来的势力会瞬间土崩瓦解,他们拿什么跟自己斗?还想妄图扳回一局?他从来不肯露出任何一点软肋,对自己人如此,对敌人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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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生和其余二十三位亲卫被困在一间帐篷里,沈长生一开始焦急气愤,后来冷静下来细细思考,发现安逢渊的- xing -命无忧,他们毕竟抓了大衍宗室,敌军应是想用安逢渊换回宗室。
少年坐在地上,正在想怎么解决困境,咯吱咯吱靴子踏过土地的声音传来,停在他面前,一个男人俯视他:“你就是沈长生?”语气里满含刻骨的恨意。
沈长生抬起头,年轻男人眼中是滔天怒意,表情甚至已经扭曲了。他穿着盔甲,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望着他,手臂肌肉僵硬,拳头死死地握起来。
他恨声道:“裴叶就是你杀的?”
这事随便问一个亲卫就知道,沈长生没办法否认,他也不想承认,男人逼问:“你身为大衍臣子,为什么要认贼作父?!为什么要杀我大衍臣民?”
他问的问题沈长生根本没办法回答,他快死在雪地里时,谁救了他,给他饭吃,他就是谁的人。但看男人要杀人的眼神,沈长生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男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铿地把他的脑袋往墙上按,手上发力,沈长生脖颈一紧,下意识握紧拳头要给他一拳。
他还没有打到,几个书生样的年轻人就抢先把男人拦住,他们低声劝道:“公子不可!王爷还需要他们来换,他是长远侯极为珍重的将领,公子不能凭好恶行事,大局为重!”
男人深呼吸几下,命令士卒:“给他灌下断喉酒!”
六个士兵按住沈长生的四肢,一个兵卒按住他的头,将一杯乌黑的液体灌到他嘴里,沈长生猜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像条溺水的鱼一样挣扎,手脚上捆绑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大声响,那酒泼了一半,然而还是有一半顺着唇齿流到喉咙里。
像是滚烫的铁水倒进喉咙里,沈长生目眦尽裂,从喉咙到胃里仿佛被无数根针硬生生地扎进去,痛得他五脏六腑缩成一团,他猛然挣脱出了六七个士兵的掣肘,在地上翻滚起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再多的痛苦也喊不出声,他的嗓子说不出话了。
断喉酒,一杯酒彻底剥夺了他的声音。
最可怕的不是出不了声,极致的痛苦让沈长生生不如死,他的指甲拼命攥住泥土,修长的手指顺着地挖出一道道红色痕迹,他几乎想到了死,可死是需要人帮忙的,这里没有坚硬的东西,没有刀剑,他连死都死不了。
他只能徒劳地瞪大眼睛,发出“嗬”的声音来缓解痛苦,他咬住自己的唇,浓烈的血腥味道萦绕在唇齿间。全身冒出大量的冷汗,瞬间打- shi -了他的里衣。
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沈长生,男人露出了快意的笑意,他哈哈哈地放声大笑,直到沈长生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幕僚担忧地望去,男人冷冷道:“死不了。”
几人从帐篷里走出,倒在地上的沈长生窝在帐篷的最角落,避开众人眼光,从指间取出一张纸条,纸被汗水浸- shi -,上面的字模糊不清。
那是刚刚按住他的士兵塞给他的。
“明夜亥时,军营起火,侯爷东去,卿书。”
沈长生将纸放到口中,忍住刺骨的疼痛吞下。
真疼啊,比冰冷的铁刃砍进骨头还疼,比被冲击之下的石头砸到身体还疼。
他冷眼望去,门口守卫的一个士兵与他目光相交,眼神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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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士兵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喊道:“你叫棠华?”
少年点点头。
阳光从外面照进来,照到少年的脸上,如玉石翡翠,美到让人心折。尽管士兵不喜欢男人,但也不由恍惚了下。
他摆摆手示意他过来:“有位贵客需要你招待。”
少年点头,顺从地跟着他走了,少年合住门前,冷厉的眉眼不经意扫了一眼床底。
少年低着头,跟士兵穿过重重森严守卫,他不说话,士兵也不以为杵,谁都知道,姒族是说不了话的。
真是低贱的人,但长得真好看,稍后那位大人玩完了,不知自己能不能享受一回,他还没碰过姒族呢,男人就男人吧,这城里也没几个女人了。
他领少年进入屋子中,仗着安逢渊看不见,连礼都不行,大大咧咧说道:“侯爷,人送来了,您慢用。”
少年甫见了安逢渊,他心神一震,握紧拳头,表面仍是低眉顺眼的,不敢动一下。
士兵却迟迟不走。
安逢渊大概猜出他的心思,他笑了笑,伸手朝他们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少年楚楚可怜地望着士兵,做出祈求之意,不做出这种表情还好,他一哀求,仿佛美玉沾染光华、妆镜明星荧荧。士兵乍见了这般容色,更加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