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形容颇为惨烈的女子,不,应该说是女鬼,正被从孟殿里押了出来,一脚踢到孟汤旁边。“喝吧,贱人。”粗莽的大汉手里提刀,杀气腾腾。
“不。”女鬼只说了一个字。
大汉狞笑两声,走过去,大手压下女鬼的脖颈。
女鬼剧烈地挣扎,终于被摁下去。
半晌,大汉放手。女鬼抬头,倏忽一大口黄泉汤喷在大汉面上。
“我不喝,不喝,不忘,不忘!”她声嘶力竭地叫着。
大汉骂了一句极脏的话,一刀朝着女鬼拍了下去。
女鬼肩膊上被拍得一片血r_ou_模糊,她却嘿嘿笑了起来。“活着的时候,我怕死。现今死了,我还怕什么?”
“是么?你不怕?”大汉冷冷看着她。
大汉一声招呼,两个小鬼从他身后闪了出来,将女鬼按捺在地,三下两下剥除褴褛的衣裳。一个小鬼拿出一把短刀,在女鬼的身体上四处乱划。另一个小鬼拿着火烛和盐巴,但凡女鬼身体上出现一条血痕,他便捻一撮盐巴下去,再用火烛烧燎几下。
女鬼不知道被什么禁制住了,竟然难以挣扎,只是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地叫声。
“那个大汉是什么人?”我问船家。
“孟君麾下第七使者。”
“对女孩子那么残忍……真过分。”
“每日都有这么犟倔的,七使还算宽容。要是换了五使,直接把火油滴入那女子下身,保管立马乖乖喝汤,没得多话。”
“……那男子怎么办?”
“要看什么样的男子了。”船家 y- ín 笑两声。
我忽然欣慰起来。
幸好二哥是个最和蔼,最柔顺的人。想来不会在这里受什么罪。
再看池边那女鬼,已经被折磨得求饶,终于喝下了一勺滚烫的黄泉之汤。汤水显然极烫,她抠紧喉咙,浑身痉挛,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凶神恶煞的大汉忽然露出了一丝怜惜的目光,轻轻叹了一声。女鬼的身体迅速变小变薄,直到成为一片落叶似的毫无分量。大汉一弹指,女鬼在空中一闪便被送去了阎罗殿。
“这女孩好眼熟……”我有点想不起来,“是否是上过新闻的名人?”
“大概吧。”船夫撇撇嘴。“为男朋友贪污了一百多万元,吃了枪子儿。她男朋友逃到了国外,可怜见的连个烧纸钱的人也没有,她在鬼门关外徘徊了六七日,还是向一个富鬼卖了身,才有渡资过得来。”
哦……想起来了。那日我看报纸的时候还赞叹了她照片的清秀,和脑袋的愚蠢。
现今看来,这个喊着不忘、不忘的女子,终于学聪明了少许。
又如何呢,说不准,投生以后,还是一个笨人。
粗莽大汉正回身向殿内走去,忽然停步,转向我们停舟之处。“这位公子是来拜会孟君的吧?请过来吧。”
我有点战战兢兢地付了船资,步上了孟殿所在的小岛。四处黄泉湍急,小小孟殿岛,令人有种四面受迫的寒冷感觉。
“孟君已经推算到您今日会来,请进。”大汉和先前凶恶的模样相差甚远,虽然虬髯遮住面孔,却可以看见清秀深邃的漂亮眼眸。
我跟随他步入了这座小殿。
迎面两个男子走来。虬髯汉叫了“三哥五哥”。我猛然想起船夫所说的,五使直接灌人火油的手段,眼光不禁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阵。
再走入去,水气氤氲。“孟君正在沐浴。你在这里等等罢。”大汉留下一句,便转身而去,把我一个人抛在此地。
一首幽怨的歌谣不知道从哪里传到我的耳朵里。
“不忘啊不忘,痛入了脊梁……忘便忘了罢,苦乐来世尝……不忘如何不忘,人事都成烟飞扬……忘罢都忘了罢,世间已几度秋凉……”
好熟悉的声音。
我仔细分辨。
竟然是前不久过世的那个红歌星么?
伊人童年薄命,一生蹉跎,至死孤身,歌喉低沉宛转,是我很喜欢的一人。
记得她病逝之后,我还购入了她最后一场演唱会的DVD以资纪念收藏。
水汽一层一层散去。
宽广华丽的泉池呈现在我面前。水池中的水色浅淡洁净,与殿外的孟汤、船行的黄泉相差甚远。
“要不要下来一起?”我看见背朝我浸没在池子里的孟君。他长发黑漆漆,s-hi漉漉地遮住了自己的背。
我忽然说不出话来,也迈不出一步。
水汽又聚集,又散去。又聚集,又散去。
“为什么?”我缓缓蹲下来,手掌按在s-hi的地上。
孟君从水中站起来,哗啦啦地一声。
我抬头,看到他修长的腿,紧实的臀,有力的腰和宽厚的肩。
他赤足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傻孩子。”
熟悉的脸,熟悉的微笑,嘴边的弧线很甜美。
“二哥……”我一面颤抖,一面嗫嚅出这个在心头翻涌的称呼。
张楚张开双臂,环抱住我。
蹭得我全身都s-hi透。
二, 男妓
“真是傻孩子。”我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在家中以一面铜镜看正我动向的张禽,也同时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无论是谁,见着孟,都会把他看作是自己想要寻找的人……”张禽无可无不可地解释了一句。
小弟弟张砚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又低下头去打游戏。
张禽摇摇头,伸手想要关掉铜镜。
却又不舍得。
镜中赤裸男子的面貌,能多看一刻,便多看一刻吧。
张楚已经死了。
但是生活必须要继续。
张禽闭上眼睛,按了手上电话的直播键。
我在一片迷乱中接到了大哥的电话。“快点回来。张砚的成人礼要提前。”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
因为他知道,我听到了这句话,一定会立刻回去。
三个成年孩子,一个未成年孩子,就是这一代龙门张家的所有后人。
我无数次疯狂地想要背叛家门,把张砚送到别的地方去。
但是这种疯狂的念头每次只出现在梦里。
我自问——是我生活得不好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魇?为什么不喜欢,甚至憎恨这样的生活?
做什么不是痛,修什么能长久?
就算白日里理智想清楚这一切,明白张砚能够拜入我门下,已经是修炼几世善行积下的福分,但一提到成人礼,我仍然对此深恨痛绝。
“他才十三岁。”
“你当年成人礼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四岁。”
十四岁的时候,二哥抱住我,一手按在我的气海x_u_e上,让我不能动,也不能叫。
另一手抬起我的腰。
二哥穿刺了我。
再之前,是大哥穿刺了二哥。
现在,轮到我去穿刺我们的小弟弟。
“你明知道我下去,也找不到二哥的下落,是吧?”我以下犯上,拉住张禽的衣领。
张禽闭目冷笑。“你自己要去,我有什么办法?”
“你明知道我舍不得张砚,所以故意要提前他的成人礼,来分散我的注意,是吧?”
“早也是一破,晚也是一破。早点破身,早点开始修炼。”
“修炼,然后遇上天劫,得AIDS死掉,然后散在冥界,谁也找不到,是吧?”
“也不是每个人都过不去天劫。”
我怒而无语。
“那你想怎么样?”张禽忽然睁开眼睛,反问我。
“我不想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我放开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轻快而急促地响起来。
我赶紧跑过去开门。
大哥的敲门,大力而沉稳。二哥已经再也不会敲我的门。
“张砚,这么晚还过来?”
“三哥,我打通关了!”张砚有点兴奋地扬了扬手里的游戏机。
“哦……好厉害。”
小家伙大咧咧地跑过来,坐到我的床上。“三哥你洗澡了吗?”
“洗了,怎么了?”
“大哥说,明天晚上我就要上飞机了。”
“上飞机?去哪里?”我咬牙。
我恨张禽。冷淡而残酷的家伙。
“去日本。大哥把我卖给了一个专门拍GV的公司。GV就是GAY VIDEO,”张砚眨眨眼睛向我解释,“要去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