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说的越多,虞生烟对他愧疚越深,他本来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如今却尸骨无存,魂魄为兽所奴役。
他的娘子怎么办?她自幼娇生惯养,年纪轻轻挺着大肚子却死了丈夫,她怎忍受如此悲痛?
后来虞生烟人让在虎洞前叽叽喳喳的两只小雀去城中打听,得知他娘子为产鬼所害,虽生下孩子,自己却难产身亡。
虞生烟听了后,盯着他左手的断指很难过,但又不敢告诉他,只得硬着头皮听他继续碎碎念他的好娘子,他的好前程。
后来母虎狩猎时被猎人s_h_è 杀,他也魂飞魄散。
等虞生烟来到都城时,他儿子已不成气候,虞生烟能救的只有他孙子了。
虞生烟是很希望赵三能完成他爷爷的梦想——考上状元,像季昌那般风光,但是赵三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强迫别人是不对的,但是他没想到赵三对自己意见这么大。
虞生烟去药店喊赵三,任由虞生烟好言说尽,赵三倔脾气就是不愿意去,虞生烟强迫不得,老郎中见他为难就说自己是赵三师父,让赵三在这里再住几天无可厚非。
虞生烟无奈,只好偷偷留下金叶子自己先去了,让赵三有什么事儿就来找自己。
然后虞生烟牵着他的镇店御狗——大黑,进御史府带孩子去了。
御史大夫跟大将军都是重官,一文一武,凑紧了难免招人把柄,季昌要求回去住,卓聂派人将他的府邸驻守得跟铜墙铁壁一般。
然后把六殿下和九殿下扔给季昌照料。
他是将军,能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能百步之外搭弓拉箭s_h_è 得杨叶,也能百坛酒下肚面不改色,但拿两位殿下却着实没办法。两位殿下地位高贵,年纪尚小,自己不能打不能骂。特别是九殿下,嚎起来不要命,自己躲起来都没用,有时候季昌也哄不住,但季昌说九殿下待虞生烟身边还是挺乖的。
六殿下跟卓聂不知谈些什么,九殿下坐在虞生烟屋子里格外乖巧。
顾莫之是下午被送过来的,起初他不太乐意,但小翠说他要么跟着虞生烟,要么跟着将军,反正别想跟自己主子,现在没事了,他顾莫之原形毕露,净闹自己主子。
卓聂是将军,这么多年栽在他手上的怨魂不少,他自己也一身煞气,顾莫之待他身边很不舒服,总想嚎两嗓子,但将军一板脸,他又收住眼里瞬间怂了。
眼泪都留季昌那儿发挥了。
而虞生烟,可以说是他的噩梦,他不明白这人把手指头塞他嘴里干啥,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顾莫之多次觉得喉咙痒痒的,只好咽下口水止痒,然后他一回头就看见虞生烟怨气冲天地盯着自己。
而且自己还发现了他一个秘密——他只有半截
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
伥鬼来历是翻中国妖怪录得知的
第19章 幺蛾子
这个秘密是他前几天才发现的,那天虞生烟抱着他跟季昌聊天,不知季昌说了什么把虞生烟逗笑了,他抬头一看,从虞生烟张开的口缝发现他的半截舌头。
卓楠曾经跟他偷偷讲,自己母妃的贴身宫女居然在别人面前奚落她老,然后母妃就叫人拔了她舌头,还将她活活扔进冷宫废井里。然后卓楠接着教育他小孩子千万不能多嘴,有些事不能讲,讲了会被拔舌头……
他还记得那日,虞生烟跟季昌取笑他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尿床呀……这话是能说的吗?
肯定是被拔舌头了!
他又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曾经吃东西时不小心把舌头咬了就疼得要死,这人该有多疼呀?
“怎么把九殿下留我这儿了?”虞生烟带着大黑前来,看见压下心中狂喜,柔声问季昌。
“我和将军有要事处理,暂时腾不开时间,就有劳贤弟了。”季昌脸上的伤痕淡去不少,只是眼神中疲惫更深。
“没什么,贤兄肯收留我已是感激不尽……”
“若不是因为我,贤弟也不至于……”
将军被他俩酸得牙疼,自己先走了,季昌赶紧跟上。
坐虞生烟床上的顾莫之“咿呀咿呀”叫唤着也没人理,虞生烟慢慢走到床边,脸上笑意更深,“九殿下,请张口。”
顾莫之一个哆嗦,想嚎一嗓子把还未走远的将军和季昌喊回来,一只过分凉意的手已经掐住自己喉咙,喉咙莫名涌上一阵痒意,顾莫之又想咽口水,虞生烟另一只手迅速扣住他下巴,双手齐下,掐喉咙的手松开拍向他后背,扣下巴的手摊开在他嘴边摊开。
“咳咳!”顾莫之不知吐出了什么,好像被虞生烟接住了,虞生烟把手掌一合,再张开时已是什么都没有了。
“呜……哇哇……”顾莫之嚎啕大哭。
“殿下,”虞生烟替他抹把眼泪,盈盈一笑道,“殿下莫哭,将军和御史大人已经走远,他们是听不见的。”
顾莫之抽噎着,不敢再做声。
虞生烟待他还似之前,帮他穿衣,为他梳头,喂他吃饭,态度不冷淡,总是笑吟吟的诵读诗文给他听。
第三日,六皇子即位。
外面重新贴了皇榜,大皇子改为六殿下,仁慈改为聪睿,降百姓恩惠,免三年赋税……几皇子登位都无所谓,不是异族人就行,虽然仅隔数日出现如此变革,但并未惊动百姓,相反,有免三年赋税在,他们更拥护六皇子。
这次宫变死了不少人,皇上、皇后、九皇子的母妃,还有诸多皇子皇女们,卓聂虽然未提,但看卓楠时眼中总有一抹掩不住的哀愁。
“现下边境还算太平,故本王留下一对精兵在此守护新皇!”卓聂一身银甲站在卓楠身边,高声念道。
只是可怜了卓楠,龙袍就算赶制出来也得三个月他那身龙袍还是用他父皇的龙袍改制出来的,不过秀女们手巧,倒未看出什么大的破绽。
接着由六皇子上去诵文,诵文晦涩难认难懂,他不识的字昨晚季昌都交过他,无非是天佑我国,诵文念毕,起身,接过司仪太监送上的三炷香,c-h-a在祭坛上。
突然一只箭横空飞来,直直朝卓楠s_h_è 来,场上一片喧哗,不知是担忧还是窃喜,卓聂和季昌大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司仪太监侧身扑向卓楠,箭擦他背上,他挣扎一番,瘫倒在卓楠身上,他眼中惊恐万分,因为他不是自愿挡箭的,而是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将他拉向卓楠身上。
台下身边围了一圈精兵、手中还牵着顾莫之的虞生烟身子突然晃悠两圈,直直倒下。
季昌刚庆幸殿下没事儿,转眼听到台下一阵喧哗,扭头一看,差点吓晕过去,那不是九殿下和虞生烟所处的地方吗?
让卓聂镇住局面,季昌赶紧跑下去看,“怎么了?”
训练有素的精兵跪下道,“启禀大人,虞先生好像……死了。”
季昌哆嗦着推开他,看着倒在地上的虞生烟简直手脚发软,他哆嗦着探虞生烟动脉,却无动静。
“死……死了?谁干的?不是让你们保护好他们吗?”季昌怒吼出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人动手啊,是虞先生突然倒地……”
“他素来少生病,怎么会好端端猝死呢?”
“说来也蹊跷,”一个精兵犹豫说,“虞先生刚刚猝死,到现在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可他的尸体却……像是过了十二个时辰……”
“胡说八道!”
“属下不敢胡说!”精兵也是耿直的人,立马跪下,“人之将死,身上该尚留余温,至少在三个时辰内,肌肤也该是松软的,可虞先生浑身僵硬,尸体冷冰冰的,就差尸斑了!”
“你!”季昌怒气冲脑,双眼发黑,竟也直挺挺倒了下去。
季昌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虞生烟。
“虞生烟……”他轻声唤道。
虞生烟回过头,微微着摇摇头“回去吧。”
回去吧。
“虞生烟!”
季昌在黑夜里睁开眼睛。
说是黑夜,也不全是,虽未点灯,但月色明丽,屋子里亮堂堂的。
琉璃灯盏、红木坐具、金盘玉杯,富丽堂皇,钱大气粗……
是皇宫。
季昌揉着脑袋坐起,环视了四周,心中明了此时的位置,他偏了偏头,看到一张屏风。
屏风是双层檀木做的,一边描了一只白鹤,一边描了一株墨兰,中间扣有碎玉玳瑁。一黑一白倒算附属风雅。
他绕过屏风,看着屏风后面躺着一具尸身,尸身为白布所覆,季昌掀开白布,印目是一张惨白却异常熟悉的脸,眼里猝然落下。
原来不是梦啊。
新皇遇刺一事不可姑且,将军大怒,下令严加看管,自己则亲自护着新皇,还没来及松口气,突然又传出虞生烟身死,御史大夫晕倒一说,他头晕脑胀,管他死没死,下令先把俩人安顿好再说。
精兵小哥于是把季昌和虞生烟一人一尸抗到离这里最近的一间行宫里,怕活人死人撞了煞气,就在中间立了个屏风。
季昌久久站在虞生烟身边,泪流满面。
浮生若梦,就像水中月,镜中花。
月色越来越浓,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柩照在虞生烟脸上,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