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方城祖提了个竹篮子回来:“哥,伯母让我给你的。”
方城仕接过来一看,正是他先前对方年华说起的红薯和香芋。
“伯母有心了,你谢过她没?”
方城祖把灯笼吹灭,说:“谢过了。”
方城仕把篮子提进厨房,吩咐杨理:“明早记得提醒我带它去店里。”
“是。”
第二天中午,方城仕将红薯和香芋削了皮,放在一起煲,他们的下午茶就是红薯香芋糖水。
在裕明朝,糖和盐都是稀罕东西,一般人不会像方城仕这么舍得,又是拿来做糖水又是腌梅,所以不意外地又获得了众人的好评。
方化简知道他要做糖水后,下午特意赶着牛车,和方城仕两人把镇子上的红薯等物扫了个干净。
这几样都是耐放的东西,一时半会也不怕它坏,所以方城仕就把它放店里,等到时候开张再搬到新店。
而当天,方年华也在方家村收购了五百多斤。
方城仕回来一看,方年华才用掉七百多文,也就是这些东西一斤才一文五铢钱。
他顿时有些目瞪口呆,暗道姜还是老的辣,他在镇上买的那些可是用了两文钱。
之后几天,方城仕都在家研究新菜单。
他们的早餐也从以前的包子馒头,变成了香脆可口的南瓜饼和地瓜饼。
一直到五月二十,新店终于装修好。
毕竟有味味香名声在前,而方城仕还特意让店里的人提前帮忙宣传,所以开张那日,店内一直人流不断。
跟味味香一样,前三天都是半价,因此来光顾的人不少。
糖水的卖势如火如荼,到了五月底都未曾有减弱的趋势。
方城仕又从牙行买了两个人。
这次是一对父子。
姓福,福叔约莫四十五左右,而福南才二十。
但无疑是这个群体中年纪最大的一位。
有了一锅端,方城仕就把味味香交给了方年华,让她带着方如珍一边学习一边管理,留下方化铃和杨想帮他们。
而一锅端这边,目前是方城仕、方化简带着杨理和福叔父子。
方城仕是打算把福叔放到新宅子管事,顺便照顾两小孩,但此时房子还在装修,所以先熟悉熟悉。
随着一锅端和味味香名声躁动,还有方城仕这人也被青云镇大小酒楼所知。
他就像一阵风,带着新鲜、奇特,以一种新鲜血液注入到青云镇。
可奈何青云镇墨守成规太久,他这股风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人列入第五害。
好要用y-in谋诡计,威逼利诱将他暗杀胚芽中。
到了六月上旬,就在新房子完成一半装修,太阳把人烤得热血沸腾的日子里,杨想突然来到了一锅端。
彼时方化简去了临镇购买食材,店里只有他和杨理还有福叔父子。
方城仕听杨想把话说完,心里头有些拔凉,却也没太过意外。
“谁让你来找我的?”
杨想说:“方伯母。”
方城仕点点头,转身吩咐杨理:“我去一趟,你把店看好,等小简回来,告诉他不用慌,你们也别轻举妄动。”
杨理是唯方城仕马首是瞻,完全服从命令:“是。”
方城仕信步走出一锅端。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风雨临头依旧面不改色,这份淡定让烦躁的杨想也安然下来,可只有方城仕自己才知道这有多cao蛋。
从味味香开业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一日不会太久。
如果说味味香的兴起只是偶然,那一锅端的出现就不得不让青云镇各位大老板提高警惕。
一锅端或许不用多久就能被人仿制,但方城仕自己也是从别处借鉴过来,也无从说别人。
而味味香,调料里的辣椒和花椒是他的制胜底牌,唯独这两样不能让出去。
一番琢磨,方城仕心中有了盘算,便也没那么在意那些人的失礼了。
许是来者不善,味味香的氛围都是剑拔弩张。
方城仕一进门,就被数道视线盯住。
方年华最先走过来:“仕子...”
方城仕冲她点点头:“没事,你照看好客人。”然后他看向当中见过几面的男人:“是什么风把徐掌柜吹到我这来了?”
被称为徐掌柜的男人大有来头,正是香斋楼的掌事。
徐掌柜笑了笑,毫不避讳的目光在方城仕身上扫了个遍:“自然是味味香的风。”
方城仕倒也不急不躁,不卑不亢说:“只怕我这小店不是说话的好地,若是不介意,换个地方如何?”
徐掌柜秉得是先礼后兵,自然不会一上门就踢馆子,遂道:“不如由我做东,请方老板喝一杯?”
“那就托徐掌柜的福,晚辈有劳了。”
☆、20
徐掌柜觉得还是自己的地盘安全,所以把方城仕领到了香斋楼。
香斋楼二楼有个厢房,推开窗就能看见一楼大堂。
徐掌柜就把人带到了这厢。
还让人摆了好酒美食。
方城仕来过香斋楼几次,知道桌上的都是香斋楼的招牌。
虽然清楚徐掌柜的来意,但方城仕也不知对方会以什么招数出牌。
于是他以不动应万动,静默待之。
徐掌柜彬彬有礼地说:“方老板请坐。”
到了别人的地盘,就得客随主便,方城仕便干脆利落坐下。
徐掌柜一边倒酒一边跟他寒暄:“方老板看着脸嫩,还未及冠吧?”
方城仕就跟他话家常:“刚满十五。”
徐掌柜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放下酒壶,说:“后生可畏,方老板让徐某是无地自容啊。”
方城仕说:“徐掌柜何必妄自菲薄?晚辈不过是投机取巧,徐掌柜才是真本事,香斋楼能在青云镇排名第一,您是功不可没。”
徐掌柜见他对答如流,不慌不忙,又不知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完全不把香斋楼放眼里,还是对方手段更高,不能以年岁糊弄。
但今日不管是阳谋y-in谋,他都得把东家交代下来的事办妥了。
徐掌柜说:“徐某不过是个打算盘的,承蒙方老板看得起。”
方城仕也跟他装傻:“那徐掌柜的算盘可是打得叮当响。”
徐掌柜笑了笑,开门见山说:“那依方老板看,香斋楼如何?”
如何这词下可就藏着大话题,说不好就是陷阱,杀人的坑。
方城仕见他这么个大弯都能急拐回来,也是佩服,他故作沉思,想了想才说:“完全是我可以合作的对象。”
徐掌柜见他这么识相,暗暗道:“上道。”面上也多了层笑意:“不知方老板打算怎么和我们东家合作?”
方城仕说:“话已至此...不如我们摊开来讲,你想要我的配方,我借香斋楼的势,不过分吧?”
徐掌柜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这么说方老板也是有意合作了?”
方城仕笑了笑,有些不羁地说:“莫非徐掌柜以为晚辈坐在这里是为了糊弄您?”
徐掌柜赞赏说:“方老板是个聪明人。”
方城仕摊开手掌,说:“方某无背景无靠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农民,要说聪明劲是有点,可人也得有自知之明不是?方某若是不识相,不就亏了徐掌柜的一番提点吗?”
香斋楼从派人出来开始就是大手笔,让徐掌柜打头阵,安排的地点是一推窗就能看见楼下人来人往的大堂,生怕别人不知道香斋楼背后是谁一样。
方城仕倒是想甩脸色,可他有这个资本吗?
人家给的第一招是先礼,你不能直接就把门一关说好走不送吧?
方城仕还真没这个胆,香斋楼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若是有胡子,徐掌柜此时已经得意地捋上了:“既然方老板心里清楚,那合作的事怕也不远了。”
“徐掌柜请说。”
徐掌柜说:“我们东家好说话,银子不是问题,权当交方老板这个朋友。”
方城仕唔了声,说:“那我就蹬鼻子上脸,跟徐掌柜借个胆子,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做生意嘛,都讲究源源不断。”
徐掌柜暗道还是年轻,却也不驳他的面子:“方老板此话何意?”
方城仕大胆地说:“说明白点,方子我是不会交出去,但东家既然想交我这个朋友,自然是更看重我这个人带来的商机,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徐掌柜果然变了脸色:“你想反悔?”
方城仕哎了声:“此言差矣,我就没答应的事何来反悔。”
徐掌柜y-in沉着脸说:“方老板可得看清这是什么地方。”
方城仕毫不退缩地说:“那徐掌柜就要认真听我说的话了,我不交出方子并非意味着我们不能合作,东家可以考虑入股...”方城仕把入股的意思解释了一遍,怎么入股,持多少股份,都说得明明白白。
听起来诱人,可味味香一个月能挣多少钱?香斋楼差这个吗?不差。
但正如方城仕所说,东家看重的是另外一点,那这个入股就必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