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你。
将後头几句吞入肚里,江煜闭口,不再说话。黑眸在拔拓刺孤全身上下巡过一回,而後落了视线,定在他脸上。
“你肯定暗自地嘲笑我,是吧?”
他以前究竟是为了什麽报复拔拓刺孤?因为拔拓刺孤的父亲勾引他的父亲,他气恼不过,一怒之下对他做了那些事,结果到头来,他根本不是父亲的孩子,却虐待了父亲的亲生孩子,他到底为何而报复、为何而虐?
真讽刺!
他根本没有立场,他什麽都不是,却对拔拓刺孤做了那些事。
他什麽也不是!
“我没有。”
他定定地盯著拔拓刺孤,沉默了好一会儿,“抱歉。”
“啊?”他诧异。
“我为以前对你做过的事向你说声‘对不起’。”
“怎麽突然……”
“可我今天说的那些话全是真的,没有骗你。”罪孽做得太多,竟也开始害怕起来。“对不起,真得很抱歉。”
江煜以为只要自己诚心道歉,拔拓刺孤一定会谅解他,从认识拔拓刺孤到现在,他了解拔拓刺孤这人,他心很软,受不了别人的哀求。
他是这麽自信满满的认为。
只是当拔拓刺孤开口时,话却非他所设想的那样。“江煜,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你。”
江煜怔然,不敢置信,张了口苦涩地说:“我跟你道歉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可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你所做的事。”
“你……真的恨我?”
“是的,我恨你。”
江煜默然,不再说话,火热的视线瞅著拔拓刺孤。
拔拓刺孤别过脸。
江煜真的成了孤单一人。父亲不是他的父亲,而拔拓刺孤选择逃离他,无论他怎麽哀求,他还是不想回江煜身边。
得到又失去,从小就是这样。
母亲不爱他,母亲爱得人是父亲。父亲也不爱他,从小便冷落他,而如今父亲却不是他的父亲。
他到底还剩下什麽?
或许该说,他到底拥有过什麽?
那夜,他失魂离开。
他未回府,而是进了客栈,一罈酒接过一罈,他将自己灌醉,他想忘记烦恼,忘了拔拓刺孤。
他喝得酩酊大醉,倒卧在客栈内,明明已经烂醉如泥,为何还是没办法忘记扰得他心烦意乱的那人?
拔拓刺孤冷著声说“他恨他”时的表情,只要他一闭眼就会浮上眼前,所以他只能不停得喝、拼命得喝。
一向沉著冷静的他,自从和拔拓刺孤再次见面後,什麽沉著、什麽冷静,根本派不上用场。
拔拓刺孤仅是一句冷语便把他伪装好的情绪全数溃堤。
每个人总看他外表坚强、冷酷,可又谁能明白他孤单寂寞的一面?
人人惧怕他,在江煜面前不是战战兢兢地频频吃语,就是身体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他要的不是威严,不是敬怕。他只想要一个懂他的人,不会畏惧他的人。
曾经,有那麽一个人存在。
但他却将他的羽翼硬生折断,让他笑也笑不出来,用折磨禁锢他的身,让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乖乖地待在他身边。
可是那人最後受不了他,逃离了他。
五年後乍见那人,可那人眼里没有温度,将江煜欲靠近的心狠狠地推开。
是谁说酒能消愁?
他喝了一整夜,为什麽还是消不了愁?为什麽心里会愈来愈难受?
见不到拔拓刺孤,看不到他的人,心乱得平静不下来,可见到了他,心却涌动的更快;听到了他的狠话,心会煞时停止跳动,拔拓刺孤的一言一语、一怒一喜皆牵动著他的心。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如此地、如此地深爱拔拓刺孤。
42
踏著茫然的脚步离开客栈,远处天边已开始泛白。
看了左边,望了右边,他低头伫立了好一会儿後,摇摇晃晃地往右边街道走去。
过了一刻钟後,他停在大宅前,半眯著眼抬头。
这宅院并不富丽堂皇,可却能让人感受的温暖。
他倚身靠在大门旁,身子缓缓滑下,曲起一只腿,抬起头靠上坚硬的墙,合眼。
果然,只有这里才能让他的心平静。
放松心情,疲惫感顿时排山倒海涌上。
拔拓刺孤今早比以往早些起床,梳洗完毕,他推开房门。
一名奴仆脚步极快地在廊上走著,他望了眼奴仆走去的方向……
不正是父王和江叔叔的房间吗?
不想让奴仆打扰到父王的睡眠,他立即唤住,“你有什麽事吗?”
奴仆立即躬身弯腰,“昨天下午曾来拜访的客人睡在门外。”
“昨天来拜访?”他思索了一下,“我去外头瞧瞧情况,你别把父王和江叔叔吵醒。”
语毕,他抬著脚步朝大门走。
踏出大门,乍见到奴仆所说的客人後,他怔住。
拔拓刺孤慢慢地靠近他。
徐缓地气息传来,胸膛平稳地起伏。
他睡著了?
漫天酒臭味煞时窜入拔拓刺孤的鼻子里,他掩鼻皱眉。
好臭,他喝酒?
拔拓刺孤捂鼻蹲下身,定定地看著江煜的睡脸瞧。
“少爷……他……”奴仆站在一旁,问道。
“你先下去吧,至於他我来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