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二十岁分别。
他考入上海广方言馆,捡到孤身的缨儿。
他进修马尾船政学堂,与路家姐弟推心置腹,用少年的狂放与灿烂,在烈日下追逐。
他调任北洋水师,再不是没志气的稚童,兄弟义气壮志豪情,不在乎任何羁绊。
他东渡日本,受尽冷眼却不负众望。
世事难料。
可是那个人的生死,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那个人的经历,他也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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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史渣一篇胡言乱语
切勿考据,自寻烦恼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岷,魏三 ┃ 配角:路辛诚,史蒂文 ┃ 其它:近代史大事年表概略
第1章 零一
一
咸丰十年。
太平天国之李秀成大破洋枪队,英法联军一把火烧了圆明园,在北京城里烧杀抢掠,又先后与大清签订了北京条约,俄国也来分了一杯羹。日本皇子睦仁也已被立为王储。还有,他出生了。
那一年是王朝命运的分水岭,而他生在长江、黄河之交的岷山,于是,爷爷为他起名李岷。
他是李家这一辈唯一的男孩儿,所以即使父亲只是魏大人家的幕僚,他依然能过衣食无忧的生活。魏家的人待人也和气,把他当成半个少爷,和真正的少爷一样养着,李少爷李少爷的叫。
他六岁半跟父母离家到魏府,那时的魏家府邸还没有翻修,是最普通的土木回廊结构,内坪种着各种花Cao,郁郁葱葱的白花苜蓿,格外生机勃勃。他和魏少爷,儿时待在片苜蓿丛里玩耍,念书或游戏,长大以后,不,还没有等到长大,他们就分开了。
他始终记得初见魏家小三子的情景,是的,始终记得。
父亲去了魏大人书房议事,他独自在内坪踱着步,端的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知道你,你是李叔叔带来的,你陪我玩!”魏三少爷也是六岁,穿着绸衫,辫梢坠玳瑁,很贵气。汉族人清秀的面孔,细长而明亮的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男生女相。
“玩什么?”他长在小户人家,饶是端着小大人的做派,仍然有些拘谨。
“你趴下,当马让我骑。”魏三少爷抓着他的肩往下按,又揪着他的辫子当做缰绳。
“我不干。”他不多说,脸上也没有没有令人难堪的表情,只是轻而不容反驳地拒绝。
“你趴下你趴下!快趴下!”魏三少爷扯着他的辫子,推搡间把他压进苜蓿丛中。
“我儿,怎么这般没规矩!”魏夫人刚从轿里出来,一进大门就见儿子正欺负别家的孩子,气得拉过儿子打,“你就这么不争气,不争气!老爷不来管教你,你就这么不听话!”
夫人边打边说得流下泪来,也不听少爷讨饶或是哭一声。他们,是苦命的庶妾与庶子。
反而是他先求饶了,请夫人不要再打。魏三少爷咬着嘴唇,狠狠瞪着眼睛剜他,他都看见了。
最后也没有谁先服软,长辈让他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不情不愿地每天呆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
那一年,是同治五年。
左宗棠鉴于“自海上用兵以来,泰西各国火轮兵船直达天津,藩篱竟成虚设,星驰飚举,无足当之”的状况,提出“整理水师”和“设局监造轮船”的建议,于福州设立了马尾船政学堂。
说起来,从六岁直到少爷离开了大清国,他们是最亲的,除了彼此,再没有与什么人接触过。没有谁离不开谁,大约只是习惯了而已,然而,他们也的确没有离开过彼此。起码在他走之前,是这样的。
你是我的小辫子,我的小跟班,魏三少爷说。
你不也是我的?李岷不回嘴,轻声嘟囔。
他们是彼此的辫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
若真成了彼此的辫子,岂不是要一生相伴,永不分离。
后来魏府翻修,内坪改建成了半月形台坪,坪边c-h-a着大清龙凤旗。台坪外是一张半月形莲塘,夏日荷花相映,有如泮宫。他几度看着池塘出神,每次都是魏三来拍他的肩,嗤之以鼻,小荷塘有什么好看的,要是见到海,还不吓死你。
李岷淡淡地笑,“是想看海啊,肯定比天更宽,海阔凭鱼跃,得见识一下。”
“天高也能任鸟飞,没志气!看一看就行了?就不想把大海都掌控在手里?”
怎么可能,蜉蝣命短,那种伟业,他摇了摇头。
“没志气!”魏三不理睬他,捡一块石片丢进水里,跳跃了几下,沉入池底,“想做什么就去做,怕什么?窝囊废!”
他很早就看出少爷要走了。魏大人属清流派,自李鸿章用洋人火轮船运兵进上海解了发匪之围,越来越受曾刘排挤,对家人的脾气也越发差,正赶上洋务派主张留美,大家都以为是老爷狠下心来,把三少爷送去,其实他知道,是魏三自己要去的。
碍着魏老爷政坛上的面子,魏三还改了名姓,独自到上海转远洋轮船到美国。
那是光绪六年初春,很平静的时光,去年十月徐建寅乘坐法国“扬子”号商轮由上海出发,赴德考察,引起了不少议论。日本维新见效,侵占琉球岛,改名冲绳,但大清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理会小小藩属国。
“父亲给我取名成栋,本来就是为振兴国家,成为栋梁之材,现在机会来了,你就不要哭丧着脸了。”魏三走的时候来和他道别,笑得很舒心。
“我能不能一起去?”他也不知道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来,僵了一下。
“你倒是也想去?”魏三此时惊怪,这么一个四平八稳、默不作声的老古板,竟也是要赶时髦?
“说说罢了。快走吧,船要晚了。”他笑着推魏三出去,平时他们嬉闹,从不见这样生硬。
魏三也没有多留,说了几句要写信之类的话,就这样走了。
起初他还等他来信。他不比幼童是寄养在当地人家,而是住宿在学校,得他先写信来才知道地址。他等了很久,终于离开魏府。
魏三的话向来随x_ing,就像说要去马尾学海事,到头来不也去了留洋。
李岷最后一次站在池塘边,莲花已经落尽,残荷还在硬撑。池边的苜蓿依旧很好。
他俯身捡一块石头,砸进池子,再好又能怎样,只不过拿来饲马。
更何况他一个窝囊废。
我在你身边时,只配望你项背,现在,天各一方,各自驰骋吧。
他回头望了望魏府的匾额。这终究不是我的家,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切勿考据!切勿认真!切勿仰天大笑!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
第2章 零二
光绪十四年。夏,渤海地光,冬,北洋水师建成。
岁末,广州。
朝服男子负手而立,看窗下苜蓿萎靡进了泥里,荠菜老花瑟瑟发抖。
他曾和他在这样的日子里习武,脖子缩进衣领里,相互看一眼,笑到滚成一团。
素衣婢女正收拾行囊。“舒眠的药放在里层。李大人是否近日启程?”将藤箱盖上,倚柜立着。
“嗯。”他回过身来,把箱子提到桌边,“明天早上的船。”
“可要缨儿同行?”她问。
“你跟随我从上海到此,也有七年了,等我赴职就回乡去吧。”
“李大人……”她看他的脸色,闭上嘴。
“北上威海卫并不如当年南下福州求学,不是你能跟来的。”
“那路小姐呢,她能跟去?”女子总是这样,一旦气急,就口不择言。
“路小姐是与家人同去的!”他果然有些气了,声音却不见高,只是蹙着眉,语速渐快,“你若那么想去就跟去,不要再多说什么。”
缨儿不作声,别过脸退下。照顾他衣食起居七年,他还是像第一天一样陌生。不是独自想着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冷漠的让人发颤。
路家辛诚与他是同窗,现又将是同僚,相识已有五年。而路小姐是辛诚的胞姐。自二十二岁孀居在娘家,偶尔相识。他们没有一同在南苑读书,也没有用小女孩的玩意儿哄过她,更没有甜言蜜语卿卿我我。可是她就是那么出其不意地出现了,安静地看着他,安静的对他笑。他几乎都将要相信,他并没有什么不如人,也并没有什么放不下。
可是,她恐怕是不能如愿同行的。
光绪十年马江海战,他与辛诚还在马尾船政学堂求学,听闻福建水师惨败,义愤填膺,怒斥张佩纶等将领,恰被路家长辈知晓,慑于张李之亲,对他防范有加,再加上长辈们对海事之轻蔑态度,大小姐与他的事情,是断然不肯点头的了。
如今调令下来,他与辛诚同赴山东,各任二等管旗和三等管舱。
“李岷兄!”门外有客便服请见,却直呼其名。
“辛诚?”
开门去迎,缨儿已倒好两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