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见我一直不说话,就低头干坐在医院那排椅子上,发丝凌乱、目光直愣,外加之双唇颤抖全身像被冰水泼过那样抖筛子。最终还是叹了一口属于过来人的气,说道:等会儿我姐就过来了,你别一直这样,要是看出来,更是要命。叮嘱完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对着她强打着精神安慰我的疲倦笑脸,回之凄惨一笑。
日后我偶尔在和梁灿的纠缠间想,偷偷摸摸、并不光明正大的想,那个午后的夕阳如同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焰,将我和夏崇正所有的过往,都付诸一炬。
夏崇正醒来是第二天的晚上。
这时我爸妈和夏崇正他姥爷也是我妈的表舅总之很远的亲戚们,也都已经过来了,全在小姨那宽敞的家住着。
今个儿上午八九点的时候,我没课,就仍旧守在医院里。这本是小姨送小宝去上学的时间,但在我妈的强烈要求之下,小姨不得不把小朋友抱过来遛了一趟。按照我妈和那个姥爷的说法是,看能不能让小宝叫醒他。
当时我在一旁听得,真是哭笑不得。
这一出剧险些就成神话故事:如花似玉的美女抱一个孩子过来,对正在昏迷的男人进行几声还魂大法,于是昏迷男子即刻醒过来,上天成佛。
我只能扼腕再装作什么都没见着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这也让我想起,夏崇正本人很喜欢小孩。
他这点和我不一样,他对小孩子有无数的耐心,而且还能一本正经的和小朋友辩证到底是奥特曼帅还是哆啦A梦更有吸引力等等。
我曾经见过他在石城被一群小屁孩围着叫哥哥,然后已经从大学里肄业忙得要死的人竟然带着那一群流着鼻涕和口水的小东西们,去了商店,满载而归。
我对此简直是无法理解。
举个身边的例子,每次小宝哭我在身边使劲百般武艺也得不来一笑,结果那小朋友一见到夏崇正就扬着眼泪鼻涕糊成的脸朝着人开始咯咯咯的笑。
这在三年前,被我誉为我人生中最无法解释的一个难题。至今,也没能解决。
第二十五章:骄傲怎么写(4)
夏崇正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
由于医生说脱离了危险也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只是麻药时间等等系列医疗术语,总归是让我和我们一大家子人都安下心来。
我妈就在上午得知安全之后,下午就不见踪影。
我觉得即使夏崇正确实没什么大碍,但我妈昨天在电话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还在耳边,现在没几个小时她就无比自然的开始逛武汉有名的大学城商业街。
这一举动又让我扶着下巴惊诧了众人。
还好我爸陪我守在医院。
对于我爸的理由,完全不能苟同。他说是小正这孩子需要照顾然后他离不开等等的鬼话,我倒觉得我爸仅仅是不想出去而已。因为他在表达夏崇正全程需要他离不开的照顾的时候,不仅忽视了我,也忽视了医院众多从事医疗服务的工作人员。
我前面啰嗦了那么多,有点语无伦次也只想表达一个观点,在两个陪同人员,我和我爸,特别是晚饭时间我爸出去吃东西的时候,夏崇正醒过来了。
他半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趴在床上数星星。这是我难得的放松时刻,我可以不用去想近在眼前的未来的抉择,也可以不用去计较很多本不需要计较的东西。
他醒来的第一刻就是叫我的名字,古城。
我发誓我看向他的眼里绝对没有过于泛滥的欣喜,我仅仅是装模作样的抬起了头,极力让我自己看上去很平淡,但我却在开口那刻发现,卧槽,准备不充分。
一开口充满磁性的沙哑鸭公嗓已经完全暴露了我这一天时间里的漫长等待,醒啦?
我在听到我自己声音的刹那间以为我们房间里住进了新的人,而那个新住进来的人正在吱呀吱呀的拉二胡。
他眼里很平淡,那种平淡不是明白自己经历过生死之后的淡漠而领悟,而仅仅就是安沉如水的淡,他朝我客气的笑笑,用从来没有在我身上用过的请求语气问道: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刚刚醒来模样看上去还很累。对于我投过去的视线也是半理不理,或者说,他其实并没有注意到我在看他。
这个认知让我慌乱无措,这怎么可能?这还怎么可能是夏崇正?压着一种新奇的怪异感觉,我打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自己试了试温度后加了点冷水,这时候我终于感觉到了夏崇正久违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顺着他的视线一路牵引过去,却发现在他眼睛里装满了生疏的颜色。
就像在谴责,刚刚我所做的那些动作帮他试水温,已经超过了他的接受范围。
我心下的诧异呈几何倍数蹭蹭蹭的就涨了起来,在疑问间我借着给他端水的时候悄悄碰了碰他的左侧脸,没有得到一如既往的习惯回应之后,我才在其中觉得这场景不对。
和我小表弟看的官方言情男主失忆剧毫无差别。
念及于此,我冲着夏崇正挥了挥手,问道:知道我谁吗?
古城。他冷冷的看我一眼,客气淡漠的让我无从适应。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突的一下就空了,比我当时知道他出车祸还要让人难以承受。
那你知道,我们什么关系?我问,带着我不可见人的那些心思委婉出声。
就算我和夏崇正两人从未对此做过任何方式的认可,但彼此对于其中滋味,自是知晓。
这次,夏崇正没有直接回答,他刚刚动过手术还裹着的白色脑袋这样看上去很滑稽,和他那身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分外不和。
在夏崇正将视线投在我身上从头到尾似有若无的打量之时,我才发觉最让我觉得不对的地方到底在哪了。夏崇正从来不会对我有这种眼神,真的,他看我时候那种不同的感觉只有我和他才能明白。
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我炸毛了或者是其他原因,在接触到他注目的时候,我都会敏感的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隔了些许,我都快站不下去了。放着让谁来当背景图就干站着也难说,他才问我:你怎么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直到拉开门走出去,都能感受到夏崇正崭新的生活就将在我面前徐徐展开,在他把我带进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之后,他妈的跟哥说他现在把我两之间那些东西都忘了,好笑不是?!
在完全踏出门之前我脚下一顿,冷笑就这么自顾自的亮在脸上。
我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让一只用思索的陌生神色看着我的夏崇正看的更清楚,这么说吧,我觉得我不告诉你也挺不人道的,你是个同性恋,你拉我进水。现在是第六年,说着我比了个六字,接着道:时间够长吧?!但现在你忘了,就想打包滚蛋。
还没等我说完,貌似是夏崇正听到他是个同性恋的时候神色就变得极其难看,随着我没间隙的话,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