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侧开脸。长这么大,终于知道什么是不忍直视。
怎么,他说的断续而难以置信,眼里写满了惊讶,可能?
我笑笑,钝声反问:怎么不可能?表达完我内心那一团火焰的一丝火苗后,转身,利索的关门,走人。
出门的时候和在对面那条街餐厅里吃饭的老爹打了声招呼,那副笑脸如花的表情让我爸吃着米饭都咯蹦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悲伤只是表层,真心话,等我们想哭的时候笑出来的时候,再等上几年,我们就会明白,这操蛋的日子里,到底给了我们是什么。
或是恨,也有可能是爱。但等我到和梁灿在一起又分开之后的几年里,我才在偶然间恍然大悟,其实并不是爱,也不是恨,而是爱人的能力。
这份无形的力量经过现实和梦境一遍一遍的磨砺,直到和我们面目全非的重新相遇再碰撞,把走过的路和再用新的方式走一遍。就像说重新开始就真的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那样,虚伪的时候让自己都当了真。
说的难堪点,只是更多时候,希望和目标的美好,抵不了我们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十六章:梁灿搬进来(1)
时间再走,就到了我寒假开始。
我借着在外面社会实践的借口,和我妈说我就不回去了。她在电话里死活不同意,还叫上我姥姥一块儿劝我。
后来实在是没办法,我只得向这两个女人保证说大年三十之前一定回去。
这几年,随着我年龄越来越大,也渐渐已经没多少过年的期盼。
原先小的时候,总想着过年家里会办很多吃的东西,也会买新衣服,到了晚上吃完团圆饭,还能拿红包。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些原本极其吸引我的东西,就在我一年一年、一次又一次的等候和期盼里,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也有可能是,自从我上了初中,家里的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都把我当个大人看。虽然在处理什么事情的时候能够让我多点存在感,但同时这也意味着,我的红包一去不复返。
我现在很少想起夏崇正。
如果有一个人他将你遗忘在过去的日子里,那他的选择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我不知道这些年在我和夏崇正隐约较量的同时,他在经历些什么。毕竟是我忘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好同者。
早几天,好像是冬至那一天。我被何伟拉着去食堂点五块钱一碗的羊肉汤之前,我妈给我电话说,夏崇正伤好透了,也认识了新的人,正在筹备结婚。
彼时的我还正在和何伟讨论,冬至这一天喝羊肉汤到底对身体健康有没有帮助,用打擦边球的方式来缓解何伟被压迫的紧紧的考研的那根弦。
所以挂断我妈的电话后,我才难得的想起被我封存了长达数月之久的人。每天记挂的时候觉得时间太难熬了,而等我不再将人放在心上,或者说,当我不再那么像我想象的那样把人放在心脏上时,时间逝去的悄无声息渺无痕迹。
夏崇正冬天常穿着厚厚的袄子,将脸的四分之一藏在围巾里。在那个像是被欲望诅咒的夜晚之后,他看我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是非观念也乐得接受,反而放心大胆的开始盯我看的长途旅行,兼之偶尔动手动脚。
而在这其中最得他欢心的便是趁着家里人注意我们的时候,用开着火箭的速度在我脸上亲一口又或者是偷偷舔我一口。
这番幼稚举止让当时也不过是十几岁的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秉着他亲了我一口我得亲回来的原则,我们互相交换过很多次口水。
而我之所以在现在想起这个很宏大的事情,是因为我刚刚才发现,在从今往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找不回曾经和我做过这些只有两个人保存温暖的夏先生。
这让我有点想哭,却又流不出眼泪。眼泪这东西是有数量的,而我身体里这些东西并不多,也早就在夏崇正车祸后的那个晚上流完了。
寒假何伟也没回家。他的研究生入学考试就近在眼前,只是就算他留在学校里,一天能和同样是早出晚归的我见上一面的可能性也很小。往常我回来睡觉,他才刚刚从图书馆里披星戴月的往回走。一路上都是寂寞无聊而空荡荡的风声。
他常常一脸疲惫的对我笑着说: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瞎折腾什么,但人如果不朝前走,就只能退着走向死了。
我对于这样的哲学伟,都只能举手投降。
我说过我不过是一个糙人,过的日子没多大意思可我还在继续。我曾经也有过几分梦想,或伟大或渺小。而如今我和所有被现实打败的人一起坐上名为毕业的这趟拥挤的班车。放任操纵之神的那只手把一身精心打扮过的自己扔进人群中,变成没有明码标价的东西,供那些前来选购的顾客观赏玩笑、评头论足而又没入冷清。
我曾经也以为如果我有这世人都比不上的爱,也许能够在这世界上穿着我的理想扛得更久更远一点。而我现在同样悲哀而无措的发现,我所骄傲、所沾沾自喜的情感,只是这个世界伤害我的最佳利器。
可又是谁让我把我心脏最为柔软的地方依次摆开,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利刃之下,供人宰割?
是我自己,我无话可说,也甘愿承担一切我自己造出来的苦果。
第二十七章:梁灿搬进来(2)
让我惊诧的是到现在还能让我惊诧的人和事真心不多,但梁灿就是这么让我无言以对。他在寒假申请留校本不是多么大的事,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选择。就好比之前他要开始所谓的追求,我也随他闹腾。毕竟拒不拒绝,这才是我要做的事。
说回来,梁灿留校申请到的寝室,是只有我和何伟的这间。我就不明白了,即使全校学生中只有大四的这栋楼留下的人最多,所以开放的寝室也最多,梁灿他怎么就被分到我们寝室了?
好吧,我承认,之所以有上面的那一堆话,是因为今天已经是我第三次在上厕所的时候被人推开门。而推开门的主力军,毫无疑问的就是和我作息时间几乎同步的梁灿小同学。
我喜欢蹲厕,这是题外话。
但当我蹲着仰头看向门口带着幼稚笑容盯着我看的小朋友时,我对他说话的语气极其轻柔,和哄小姨家的小宝毫无分别,你先关门,好吗?
这招我用了两次。前面两次只要门外是梁灿我都用这个方法打发他的。
第一次效果极其显着,在梁灿的印象里我应该从没有这么温柔的对他说过话,所以当时他二话不说的就带着涩意掩门出去了。
第二次效果也不错,当时他顿了顿,随即也掩门出去。
但第三次,效果我简直是不忍直视。梁灿听我这么温柔而体贴的语调,关门这点倒是做到了,但他下一步竟然是:将他自己留在了我们学校不过三四平米左右的厕所里,并且!朝我!走了过来!
我飞快的起身提裤子,趁着轰隆隆冲水的时候我到水龙头低下飞快的洗了两把手。本我速度极快,但耐不住我在开启音速小子的同时还得应付朝我步步逼近的那人。所以在出门前一步,就被人给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