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柔惊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与他对视,这种态度摆明了就是不让道。
时间所剩无多,拖一时便是危险一分,眼看临卿的生命岌岌可危,展逸根本没有时间与她周旋,遂脚下急错,出掌向她掠去!
叶小柔这次真是大惊失色,她从来没有想过师兄竟然会为一个男子向她大打出手,所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掌风切切,挟带劲风向她打来时,这才猛然拧腰意欲躲过,胸口还是挨了一掌,痛呼一声向旁跌去。
“师妹”!被叶小柔这一耽搁,已经有更多的师兄弟向这边赶来,而恰好看到的就是他们一向敬重的师兄将师妹打伤了。大家又惊又急,纷纷出声唤她。
唯有展逸,英俊的脸庞如石雕木刻,一丝表情也没有,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并不是不内疚,只是叶小柔这次确实是过份,不管孟临卿是魔教教主也好,是曾经威胁过师父的也好,今日他如此心急迫切的想要救他,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明白,偏偏她还左阻右阻,胡搅蛮缠,实在让人无法不生气。
他却不知叶小柔真正的心思。她太敏锐了,从孟临卿刚开始出现她就知道这个人留不得,她知道她想要从展逸那边得到的关爱,怜惜,总有一天一定会被他夺走!所以才对孟临卿充满敌意。
瞧,现在不是证实了她的猜测吗。
得不到师父的消息,大冷天的展逸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
名剑山庄实在太大,宋言能去的地方也自然不少。
是去花园中欣赏夜景?还是去厢房那边巡查弟子?或是在密室修练?或是在房中休息?
心中无数个想法划过,幸好在这时宋之平远远地叫住了他:“展逸!”
展逸简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觉得这小子如此可爱过,赶紧问道:“师父在哪?”
“你找我爹?”宋之平遥指西边的药房,“喏,他在那边,我听爹说他最近又研制出一种新药物,这不,现在又呆在里面不出来了。”
是了,师父医术高明,最喜欢研制一些不知名的药Cao,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当下没有犹豫,足下箭步如飞,往药房掠去。
而宋之平见了,也跟着拔足狂奔,势必前来凑热闹。
还未靠近药房,便已见盈盈一盏灯光透门半开的房门,照亮旁边一角。
“师父,请你快救救他!”
宋言闻言,放下手中正在翻看的医书,抬眼就见爱徒怀抱着人匆匆撞入,那双平日里总是笑含的眼里有哀痛焦虑真真切切映了出来。
宋言目光一沉,只看一眼已明白,迅速将摆放在桌上杂乱无章的屉子书本等收好,嘱咐道:“快将他放上来。”
展逸不敢有丝毫懈怠,万分小心的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到长桌上。孟临卿却是无知无觉,尽管有他内力护住心脉,但一路一天的颠簸却也将他折磨得更加不堪,他甚至不敢去,这人是不是还有心跳呼吸?
“是他?”宋言沉吟着,沉静的目光不动声色向展逸脸上掠过,幸好也没有多问,指尖探入袖中握住那人冰冷纤细的手腕,细细把起脉。
“他是谁呀?”恰在这时,宋之平也跟着尾随而至,听到父样有此一说,好奇地向他们挤来。
展逸却如临大赦,赶紧抓住他,伸出食指按在小师弟的唇上:“嘘!”瞪完他,便又目光放回那人身上,仿佛凝在上面了,许久不曾移开。
宋之平乖乖闭嘴,仰着脑袋努力去看躺在上面的人。奈何他年岁太小,本人比桌子高不了多少,拼命踮起脚尖才堪堪看到那半张俊美苍白的侧脸。
“孟临卿?!”这边他才将人认出来,那边宋言也已有了结论。
展逸张嘴想问,却见师父眉心紧皱,叹息着摇了摇头。不由心中一紧:“师父……”
宋言仿若未闻,直到动手将他伤口再检查一遍,重新包扎好,这才说道:“是被御龙剑所伤,因而创口极深,失血严重,最危险的是……此剑带着内力,伤及心脉,且没有第一时间救治,若非习武之人,绝无生还可能。也不知孟临卿师从何人,竟从小修练邪功,体质与常人不同,所以,若想救治,更是难上加难。”
宋之平听完父亲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向展逸望去,却震惊的看见他抿着嘴,眼眶早已泛红:“是我伤的,我当时气极了,我原不想伤他这么深,可谁知道他会突然收回功势,就这样……被我……被我……”他再也说不下去,宋之平怔怔的,他从未见过师兄如此伤心的模样。
宋言却仿佛嫌他不够自责,继续说道:“方才我为他诊脉,在太y-in寸口依稀能诊到他的脉象出现了时疏时密躁动不安的现象,会如此,应当是修练了至阳的内力,它们猝然合在一起,使体内两股内力互相抵制排斥。而他本身脉气y-in寒。脉气y-in寒的人,若骤然修练至阳武功,加上重伤,病邪必然会侵入内里……”
“什么?!”展逸双目瞪圆,脸色如雪般苍白:“我原是为了他好,教他栖凤剑法,却原来是我害了他吗?我真该死!”
宋言见他如此懊悔,眉头深锁,声音却还温和:“我知你是为他好,这个办法本身也不错,只是你们都太心急,逆其道而行之,欲速则不达,若你们能讲究循序渐进 ,先将脉理顺了,将两股内力慢慢合拢,再修练武功,若习得好,便是刚柔并济,y-in阳调和。结果你们一味追求速度,其效果未必会好,甚至大失所望,以后记住,凡事万不可急于求成。”
展逸顿时明白了,明明眼前烛光如霞,亦没有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留下半分血色,他只觉得周身彻骨冰寒:“他是不是没救了?是我杀了他。呵呵,是我亲手杀了他。”
不知为何,他想起还梦轩失火那一晚,夜空也是如此寒冷,熊熊的火光将眼前所以染成了血色,他的心如刀绞般疼痛,原来,他是这般在乎他,疼惜他的。
“目前只能先用药物保他x_ing命,我再翻一翻医书,看能不能找到办法。”宋言说着,转身去取他辛苦研制的,只得几颗的珍贵续命丹,命爱徒喂他服下,一双平静幽深的眼睛直直向他望来,深不可测,深不见底:“我可以想办法救他,但是逸儿,你必需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少见到师父如此郑重严肃的样子,连宋之平都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握紧了展逸的手,尽管连他也不知在害什么。
展逸慢慢回想,事实上其实他也没有弄清整件事情的来胧去脉,他原本以为临卿狠是狠了点,但还不至于乱杀无辜,可是今早发生的事情却否定他一切猜想,那样利落的身手,那样凶狠的剑法,他是真的要取他母妃x_ing命不可。
他怔怔想了许久,声音沙哑:“我原是想教他剑法,哪知他突然向我母亲发难,若不是我反应及时,恐怕难逃一死。”
“他想杀我,对我父母都起了重极的杀意,而我却不知何曾得罪过他。”抬手轻抚他的面容,声音似无奈,又似怜惜:“我从第一次见他起,就觉得似曾相识,求师父一定要救他,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他。”
宋言说不惊讶是假,身为展逸的师父,他自然知道这个徒弟的真实身份,若是如他所说的,这位教主真是胆大包天,竟是连当今皇帝和贵妃都想杀了。真真是教人不敢相信,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审视。
☆、哥哥
一场秋雨一场寒。
转眼孟临卿已在名剑山庄住了十来天。被精心照料了这许多日,身体不见好转,倒是展逸深藏一位神秘美女在庄中的消息却不径而走。
“当时我就是这么模糊的看上一眼,便也知道此人容颜出色,绝非等闲女子。”那日前去开门,有幸一睹芳容的师弟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面对着一双双好奇而戏谑的眼睛,摇头晃脑,模样好似那城角根下神神叨叨的半仙。“不然你们说,一向风流洒脱的师兄怎会如此失态呢?”
众人一番恍然大悟,直叹难怪连师妹都吃了亏,该是不小心触了逆鳞。
名剑山庄的弟子镇日里以习武为首任,师父又管得严,难得有一件趣事可供调侃,便在茶余饭后不住津津乐道,什么细枝末节都要揪出来讲一讲。领头者俨然成了最受欢迎也最受嫉妒的人物,笑得好不从容得意。
他倒不是夸大其词,那天刚入得夜来,他跟在师兄身后,天边残月如钩,依稀有月光透过树间细细的间隙映照在那人脸上,五官秀丽细致,如画般不真实。美人在怀,墨黑的头发,长长的艳红衣袖,几要拂过地面。“应是受了重伤,无怪师兄急成那样,换了我也着急啊。”
话音方落,众人笑倒一片,扬言可不就是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也许不久就该喝上喜酒了。
怪只怪展逸表现得太过异常,听说他还装门给那美人收拾了一间卧房,每日里除了宋言父子,其他人是谁也别靠近一步。他越是神神秘秘,藏着,掖着,大家就越是心痒难耐,想探一探究竟。这样反复的猜来猜去,传言自然也就更加离谱了。
“一帮混小子。”师弟们口中风流洒脱的师兄有所耳闻后果然不负众望的只笑骂了一句便不再提,不生气,不追问,倒弄得小孩宋之平好奇心大起,不住拿眼角偷偷瞄他,却只能瞧见他笑过之后便不再说话,坐在床前,静静端详那张睡颜。
“展逸,你不生气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问的话又直接又单纯。
“有什么好气,与其说他们胡编乱造,倒不如说此举正帮了我的忙。”
“这怎么能算帮你的忙?”
“说了你也不懂,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做甚,你只要记住别将孟临卿的身份说出去就好,其他都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