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云凭语再笑,点点水花笺的鼻子。
“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是另一种喜欢。”
水花笺反复强调道,但他还是有些腼腆,没能说出“爱”这个字眼。
他相信聪明过人,善解人意的云凭语,总有一天就会明白的:他爱着他,真的真的很爱他……
云凭语喜欢穿紫色的衣服,水花笺曾经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云凭语沉默不答。
他又去问诗萱护法,诗萱说:“可能是因为你娘最喜欢紫色,她年轻时常穿一件紫裙。”
因此,水花笺不喜欢紫色,熟不知以后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的眼睛却偏偏成了一双妖魅的紫眸。
这天,水花笺兴致勃勃的,把云凭语的紫衣衣角和自己的白衫衣角打了个结,然后呲牙咧嘴的乐个不停。
“别闹了,笺儿。”
不知道这儿子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云凭语苦笑,准备的解开这个衣结。
“我才没有闹,这是我们的姻缘结,不能解不能解!”
水花笺急了,连忙阻止云凭语,倔脾气一上来,哭着闹着不让云凭语解开。
最终,疼爱儿子的云凭语举手投降,任由水花笺乖乖摆布了。
水花笺开怀大笑,颇为得意:“哈哈,云凭语,你我从此结角订百年喽。”
云凭语愣住,神情在一瞬间滞怠下来,素来看不出心意的眸子里隐隐含着几分期许:“……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
水花笺一笑欣然,让云凭语在原地失神了许久。
转眼间,水花笺到了十四岁,水花笺十四岁那年,是一个转折点,一个可怕的转折点。
怎样才能让云凭语爱上自己呢?水花笺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
一次巧合下,他从身边伺候着的小婢口中听说了媚功,只要一施展媚功,可让所有男人为之倾倒,虏获他们的心。
还是小孩子的水花笺一时兴奋异常,以至于后面具体的*合修炼之法,也就根本没听进去。
几天后,水花笺躲在教中的炼药房,偷偷修炼了禁术媚功,不小心打翻药壶,伤及了眼睛,被人救出来后,眼睛还在流血,晕染了绑着双眼的纱布。
“我,我要见云…云凭语……”
“教主不在教中,他不会为了你赶回来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对他这么说。
“不…不会的!云…云凭语!”
水花笺不相信,他等着云凭语,结果等来的,是他冷血无情的一个命令。
“教主有令,不需要管他的死活,任他自生自灭。”
于是,周遭无人,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眼睛火辣辣的灼痛,水花笺触目所及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可怕,可怕,好可怕!那种寒冷无助的恐惧感从心底渗出来,蔓延到胸腔,传达到四肢……
“云凭语!云凭语!云凭语……”
他唤着云凭语的名字,他以为云凭语会不顾一切赶回来,治好他的眼睛,然而他却一个人被抛弃在那里,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眼睛痛上了整整三天三夜,水花笺把“云凭语”这三个字喊上了无数遍,一遍比一遍无助,一遍比一遍绝望,直到最后,嗓子也生生的哭哑了。
三天后,云凭语回到了教中,但为时已晚。
水花笺双目失明,灼伤过后的眼瞳也变了色泽,竟然炼出了一双紫眸,如此妖邪之瞳,被教中长老视为极大的不祥之兆。
与此同时,云凭语也在一夕之间,心x_ing大变。
恢复意识后,水花笺的世界还是一片黑暗,紧接着,就是云凭语好似来自遥远天边的声音,清冷,空远,高贵,不容侵犯。
“你偷学媚功,这便是要付出代价和惩罚。”
所以,这便是他狠心对自己不管不顾,任由自己瞎掉的理由?
蓦地,水花笺一僵,心中满是浓浓的骇然。
“云…云凭语?我…我看不见了……”
水花笺艰难的开口,一脸的难以置信,不仅语调喑哑得像是另一个人,喉咙也被磨得生疼。
“不错,你的这双眼睛,是再也不可能重获光明了。”
云凭语淡淡一言,此刻,他的眼眸似两汪幽谭让人看不见底,他的话无情绝然,他的心硬如铁石。
一瞬间,水花笺想明白了很多自己刻意去忽略的事情。
他看过坐在高座上的云凭语,那是权力与力量的象征,隔着一层黑色的纱幔,他的怀里搂着诗萱,冷冷的下达着一个个可怕的命令,平淡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起伏。
躲在人群之后的小小的自己,和居高临下的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看过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云凭语,面对人的死亡,任由他们倒在脚下,任由他们炙热的鲜血逐渐冷却,眉眼眨都不眨一下,漠然的看着,像是在看一件再理由当然的寻常事。
而脸色惨白,全身瑟瑟发抖的自己,胃里止不住的翻腾,几度作呕难耐,讨厌杀戮和血腥。
他以前常常在想,像云凭语这般随和好x_ing子的人,是怎么带领一整个硕大的离恨魔教的呢?
原来归根究底,是他还不够了解真正的云凭语,总是选择去忘记云凭语身上的不好,自欺欺人,重复着这样可悲的一个过程。
“学会了这个,你就可以出去诱惑天下男子了,是吗?”
隐约发颤的声音,含着无比的愤怒与憎恨,那么陌生而可怕。
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吗?水花笺不由的想,身子不由的后退。
“那么,你的第一次,就由我试试,如何?”
低沉沙哑的声音,透露着愈发浓烈的情欲,云凭语的手掌攀上水花笺泪痕未干的脸。
看不见云凭语的脸,更看不见云凭语的心,水花笺只深深切切的感受到这双大手的冰冷,从没想过,云凭语的手也会这样的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之后,云凭语强暴了水花笺,夺走了这个孩子的童年里所有美好的回忆,他只是在水花笺幼小的身子上尽情的发泄了欲望,没有任何情爱,只是一味的索取和掠夺。
水花笺拒绝,抵触,挣扎……可是无能为力。
不堪重负的下体被撕裂撕裂再撕裂,伤口流血流血再流血,痛了又痛,痛了再痛,痛到了极致,水花笺像在炼狱的最深处忍受着煎熬,生不如死。
“云凭语,我喜欢你!”
耳畔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当时自己的这句话,水花笺的眼泪源源不断,无法决堤,一颗鲜血淋淋的心伤得彻彻底底,痛到了麻木。
水花笺喜欢云凭语替他梳头发。
每一天都求着他腻着他,让他梳理自己的万千青丝,因为他想着云凭语梳啊梳啊,或许就能梳到白发齐眉……
水花笺天生懒散,却一心想学骑马。
因为他害怕云凭语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他要立刻去追,去马不停蹄的追,追到天涯追到海角,追到世界的尽头,直到追上他为止……
水花笺爱吃云凭语做的食物,不管是什么都来者不拒,也根本拒绝不了。
因为他爱偷偷的看云凭语做饭时的美好侧颜,吃下去的每一口,满满都是幸福,不仅能填饱肚子,而且能滋润心灵……
“我想要的味道,是真心的味道。”他每每都对着云凭语,笑着这样说。
水花笺一逮到机会,总是不厌其烦的把自己和云凭语的衣角系在一起。
因为人家都说“从此结角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他们要活到一百岁,可云凭语比他大了七岁,水花笺害怕云凭语丢下自己早一步投胎了,害怕下辈子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水花笺对歌舞音律不感兴趣,也没这方面的天份,却偏偏要弹琴。
因为云凭语喜欢吹箫,他盼望着有一天能和云凭语琴箫和鸣,双双对对;以曲诉请,诉请以曲。
云凭语随口取了个曲名《云水禅心》,水花笺就把“云水禅心”这四个字在口头上念了千千万万遍,在心里面更是念了千千万万遍,天真的以为自己几辈子都会念念不忘……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都想遇见你,和你永远在一起。”
有那么一天,半夜里,趁着云凭语的熟睡之际,水花笺悄悄在云凭语的耳边低喃,许下永生永世的诺言。
如今,水花笺反反复复的想,难道自己真心爱着他,也是一种错误,甚至是罪孽?
一夜过后,云凭语说得云淡风轻:“与你母亲比起来,你真是差得太远了……”
然后,“砰”的一声,背对着水花笺,云凭语扔给水花笺一把匕首,只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你娘的遗物……”
再然后,云凭语再无一言,一走了之。
冰冷的匕首和赤裸着身子躺在地上的水花笺一样,都是被人丢弃的。
巨大的痛楚席卷了全部的身心,水花笺的双眸半睁半闭,声音沙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干涸的寂色瞳孔也再也流不出泪水,只呆滞的望着y-in霾的天空,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表情既空洞又悲怆。
雷电交加的那一夜过去后,水花笺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笺儿”,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整整十年来,就连一声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