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凤止 作者:从从从从鸾(下)【完结】(34)

2019-05-18  作者|标签:从从从从鸾 复仇虐渣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平阳本就富庶,非北地所能相比。”慕容冲答得不卑不亢,语气里称足了底,却还是显得稚嫩:“更何况都是崔长史的功劳,臣怎敢居功?”

  苻融看了眼崔渊,那一方正立于马上,默默地向他垂首算作回应。

  他重重地吸了口气:“崔长史曾在长安任职,与融算作故交,彼时记得您有一女,如今也该当妙龄了吧?”

  崔渊拱起两手握拳,道:“劳阳平公挂怀,小女正当豆蔻,本欲今年择一良婿。”

  苻融点点头,又道:“若融不曾记错,崔长史疼爱独女,还特意取名怜生?”

  “是,阳平公,确是如此。”

  慕容冲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似是意兴阑珊,偏头去看天高云淡,□□的赤烈正巧摆头打了声响鼻,他便使劲扯一扯缰绳。

  苻融回过头来,看了眼赤烈,又看了眼慕容冲,笑道:“这畜生自来不服人,从前除了王兄,确是没人能驾驭得了他。”

  慕容冲眉头一紧,却又立刻笑着舒缓开来:“主上之物,岂是凡人可蹬骑的?”

  苻融随着他笑了起来,又道:“王兄在长安时常惦念慕容太守,总盼春狩之时能再见太守。”

  慕容冲没有立刻应声,只是低下头去扯着外衣的袖子向下拖拽一番,良久才直起身子仿佛自叹一般道:“唉,去年才做的衣物,拿到今年还是小了太多,春狩面圣,岂不有失体统?”

  苻融像是会意,不再说什么,偏过头去,看向平阳城头把守兵士道:“只不过这军心过散了。”

  慕容冲整衣的动作停滞一刻,咽喉之间吞咽艰难,半晌才说:“我不善此道。”

  一箭破风而出,正中靶心,慕容冲松下拉弓的手,身旁韩延忙着将再一支箭交到他手上,一边说:“主公好箭法。”

  慕容冲看了他一眼,拧眉道:“你不必在军中?”

  韩延的眼珠子转了几圈,道:“主公不也……不在军中?”

  “长鞘马鞭击左股,太岁南行当复虏。”慕容冲轻描淡写道:“你想我在军中作何?”

  “末将不敢。”韩延半跪下身子,膝盖撞地咚的一声。

  慕容冲低头看着他,面上神情依旧平平,无悲无喜,也无恼怒,轻声叫他起来,随后又道:“更何况,我也无什大志。”

  韩延似乎有些泄气,站起来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回去吧。”慕容冲从他手中再度捡回一支箭来,拉开箭尖对准了靶子,倏忽又是一箭中在红心:“平阳太守举荐的人,难道要叫人笑话?”

  “是,主公。”韩延的答话低沉落寞,转过身去要走却又被慕容冲叫住,少年此刻已经放下了一副雕弓,坐到了石凳上端起一碗水来喝了半碗,抬头时对他道:“你去看看崔长史去哪了,若他得闲,便来与我对弈一局,解解闷。”

  “阳平公可是已抵长安?”

  崔渊站直身子,恭候在侧,眼前少年人的背影单薄消瘦,全然没有威严可言,就连语气里都带着y-in柔的谄媚,他沉了沉眸子,答道:“是,太守。”

  慕容冲站起身来,亲自将他引入座上。

  “近日长安传言,太守恐临喜事。”

  “哦?”慕容冲像是好奇,却又像是不在意,他眉梢微挑,问道:“什么喜事?”

  “顺阳公主大婚在即,陛下又有意为定襄公主许以婚配。”崔渊说:“都说,陛下属意的人选,是太守,连阳平公都似在暗示此事。”

  慕容冲目色一冷,面上却笑道:“传言而已,事无定x_ing,不算喜事。”

  崔渊不再就此应答,而是摸出一本小册递到她的面前,道:“春狩时预备进献的贡物皆在册上,还请太守过目。”

  慕容冲从他手上将那一小册接了过来,端在眼前随意扫了两眼便归到一旁,道:“崔长史看着办就好,不需我过目,只不过有一样东西,得加在这册子上。”

  眼前两只茶碗,一只是好茶,一只是白水,崔渊拾回册子,抬头看向慕容冲,道:“太守请吩咐。”

  “阳平公那日所言,崔长史有一小女,名唤怜生,正在豆蔻。”慕容冲端起水碗,正巧头顶一片花瓣飘落之上,他目前浮出些许y-in霾,随手将整碗水泼洒出去,连带碗也摔碎在泥石地上,一旁下人弯腰清拾,他便又和煦了面色,抬起头来:“阳平公的意思,崔长史该是明白。”

  崔渊的面色有些不好看,说话也有些支吾:“只是……是闲话家常,太守以为?”

  “陛下的喜好,我最清楚。”慕容冲压低了声音,说话宛转而晦涩:“如今宫内虽有张夫人与李美人,只是……他日都是次选,如今岂能全合圣意?女郎若能进受圣宠,于你我难道不都是好事?更何况,阳平公既然提起,想必陛下也有此意。”

  崔渊张了张嘴,却没能有什么辩驳之言,慕容冲笑了起来,烟色的双眸弯弯得好看,他站起身来,从随身解下一枚玉佩,捉着崔渊的手送到他的掌心里:“这曾是主上御赐之物,请崔长史,替我转赠女郎。”

  第九十三章 归返

  怜生独自一人坐着略显狭窄的属车,形同一件装裹精致的物品,随着贡礼行在队伍的末尾。等得久了,脑袋上珠玉黄金压得脖颈生疼,还要费力地昂首摆出一副端庄不失礼的模样,也不知是做给谁看,却倒也不觉得十分委屈,仿佛自幼逆来顺受如同一只随人摆布的玩偶,父母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她微微垂下眸子,一双葱白的手便从袖中抖落出来,掌心之中包裹一枚晶莹的佩玉,收拢了指尖,玉石独有的温凉润滑便印入了每一寸肌理。

  “此是太守赠予你的,你定要视若珍宝。”

  怜生迷茫地记起父亲的话语,然而此刻的回响便似乎使人听得无什真切之意了。她不知“太守”为何要赠她玉佩,却知此刻唯独攥紧这一物,内心便觉安稳一些。

  “女郎,”车外的随侍轻声唤道,伴着前方传来的嘈杂动静:“就快要出发了。”

  怜生鼻头一酸,就想要伸出手来掀开帘子向外多看几眼,却又像是被那玉佩压住了,怎么也脱不开手。“倏”的一下,未等她动手,前方的车帘被毫不客气地掀开来,她回过头去,正对上一人略带审视的眸子。

  慕容冲面上仍是平平的漠然,向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倒是也无顾忌,仿佛只是在检查一样死物,他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她的手中,那一枚被紧紧攥起却露出边角的玉石。

  怜生的心像是要跳出来,她甚至不敢直视慕容冲的眼睛,眸子飘忽躲闪,双手也下意识地攥紧。

  她不是未听说过这人,平阳太守,慕容冲。

  听人说,他是小人,以男儿之身尚能屈于人下,甘心做一玩物以全荣华富贵。他y-in险、狡诈,而又不顾廉耻,自他伴驾以来,宫人莫有进者。

  只是方才惊鸿一瞥,倒也未多看入他眸底的空洞与深邃,只如凡人般觉得他生得好看,下意识便红了面色。

  慕容冲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未说什么,径自将帘子放下,退了出去,怜生意外有些怅然若失之感,只能竖耳听他与车外人的对话,隔着一道车厢只觉那声音发闷,却仍然悦耳。

  颠簸的一路,想要倚着睡一会儿,却又被脑袋上步摇碰撞的动静吵醒,等到她总算不再妄想睡着,便听一声:“女郎,像是到了。”

  慕容冲跳下车时,北地太守慕容凤的车架在正前,碌碌不歇地直往长安城里去,像是怕与他有个照面。他面色不变,向旁看,赵整已迎候在外,两人乍一碰面,倒是慕容冲先噗呵一声笑了出来。

  赵整微微拧眉似是有所不悦,干咳两声似在警示:“平阳太守,失礼了。”

  慕容冲还是止不住笑,眼眸弯成月牙,一边不忘向他摆手道:“失礼失礼,的确失礼,许久未见,请赵侍郎见谅。”

  赵整也不屑于再多看他几眼,偏过头去像是在等待他自行笑够。慕容冲眼看着他的侧面,眸底一瞬异样,随即却又很快恢复了常态,过一会儿又堪堪止住了笑,环顾四周,道:“怎么在阿城停下了?”

  赵整语气里不掩饰有轻漫之意,平平答道:“圣驾现正在阿城。太守是什么人?索x_ing无需在长安苦等见驾了。”

  慕容冲笑了笑,却仍只是扯着面皮,像是会意一般,他朝后挥挥手,身后随行属车继续行进,另由韩延牵着赤烈走到了前面来,他于是伸手对着赤烈向赵整示意:“赵侍郎请。”

  赵整冷峻面色未因他虚假的示好与实打实的讥讽有多少变化,转身跨上自己的坐骑,拱手道:“既是太守之物了,当也认主了。”

  慕容冲笑意更浓不置可否,得意似的翻身跨上马背去,看得出赤烈仍是不满,却也只敢一个劲地以前蹄刨地,待慕容冲坐稳了手执缰绳向后用力一扯,它便垂下脑袋连动也不动了。

  “陛下身边当无什如意之人。”两人行得不快,既非赶路,更像是信马闲逛,慕容冲目向前方,唇稍微微勾起,像是在笑:“否则早不知将我忘到哪里去了。”

  赵整嗤笑出声,答道:“阿房城内,现有李美人伴驾。”

  慕容冲垂首将佩缰摆正,像是未曾听闻他的话,自顾自又道:“我替陛下备了一份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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