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凤止 作者:从从从从鸾(上)【完结】(18)

2019-05-18  作者|标签:从从从从鸾 复仇虐渣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遗憾了。”可足浑说,挑勾眉眼看向她:“之前还想亲眼看看宜都王府上的‘芳尘台’。”

  宜都王妃正紧张想上前跪着,恰巧殿外进来一个宫人上前通报说:裴昭仪到了。

  说来裴昭仪是裴家的女儿,比皇帝慕容暐还大一岁,早些年就在宫中侍奉了。小皇后的皇后不实,她九嫔之首的昭仪却是实的。

  裴昭仪入殿后自然先拜太后,可足浑蹙眉有些不悦地问道:“昭仪与美人一同陪伴皇帝召见秦国来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

  美人说的是狄美人,是慕容桓与慕容厉从敕勒带回来的歌女,听说是敕勒狄部部落长进献给燕国皇帝的。慕容暐一向爱好音乐,恰好敕勒人又擅歌乐,且声色悠扬,更不要说狄美人的姿容也的确有几分柔美,所以自入宫以来格外受宠。

  今日后宫中有这样大的聚会,前朝却也有来自秦国的使臣觐见,皇帝在太极殿摆宴招待,身边需带嫔妾陪同,此刻裴昭仪已到了太后宫,想必那边已然结束了。

  “回太后,”裴昭仪跪着回话:“美人来时与妾说要回去更衣,应该稍后就到了。”

  “更衣?”可足浑蹙眉:“便让满座长辈等着她更衣?果真是蛮荒之族。”

  裴昭仪不答话,殿下也无人敢答话,半晌可足浑舒缓了神色,语气却依然含怒,看了眼殿下太原王王后与王妃的座位,指了对裴昭仪说:“你落座吧,也不知谁多事还为她们备了座,从前只是王后多病,后来太原王也病了,如今一家上下都病了,从今往后,这种事不必再请她们,也不必为她们留席位。”

  裴昭仪低眉谢恩,临要入座又抬头看了眼太后身边的小皇后,眼珠在眶中转了几圈,微矮下身行礼道:“姐姐。”

  可足浑转头看了一眼小皇后,小皇后看了一眼可足浑,定了定嗓子抬了下颔道:“妹妹快入座吧。”

  这时一串宫人又上来奉时令瓜果,俱是在清泉寒水中浸泡过的,可足浑指着空座上那一盘,对下面的人说:“不必摆在那里,正好中山王在太极殿陪陛下接见来使,此刻想必还未出宫,赶紧让人跑着送去。”

  下面的答应了一声,端着跑了出去,出殿门时险些与进来通报的撞上,两人避过了又各自加快步伐,那个进殿来的到了近前,俯身道:“太后,狄美人到了。”

  “太后。”狄美人恭恭敬敬地在殿下行过大礼,虽动作还有些生疏,但处处透着谨慎小心。

  可足浑刻意多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两眼,不急着叫她起来到座上去,而是问:“狄美人这一身衣服,穿着还习惯?”

  这问话来的唐突,狄美人微抬起眼来打量她的神色,又去看边上的裴昭仪,此刻裴昭仪手中正捧着朱李,像是并未注意到她。狄美人这样左右摇摆不定地看了一圈,却没找到一个替她答话的人,只能无奈回道:“回太后,习惯。”

  “起来吧。”可足浑移去了眼眸,一句之后却没了后话,既没评价方才狄美人的答复也没恩赐座位给她,所幸狄美人对这些规矩还不算谙熟,稀里糊涂站起来坐到了裴昭仪身边。

  小皇后看了一眼可足浑,可足浑正巧也在看着她。

  太极殿中只遣散了歌舞女眷,宴席还摆着未撤。

  慕容冲暗地里揉了揉发麻的小腿,余光看到那秦使与慕容评双双饮尽了杯中酒,又朝他这边走来。慕容冲才要站起来,殿外便进来一个宫人,手里捧着一盘瓜果弯着腰小步走到近前。

  “陛下,太后与诸夫人在后(一夫一妻早生优生)庭饮宴,特取寒水中瓜果遣人送来与中山王。”

  慕容暐早就习惯了可足浑对慕容冲的溺爱,便点头应允,那宫人得了准可,便立即恭敬将瓜果奉到慕容冲案上。本来没什么大事,倒是秦使郭辩笑道:“素闻燕太后爱幼子,不想竟爱到将燕帝都被抛之脑后的地步。”

  慕容冲微挑眉梢,回道:“素闻秦王爱辩士,不想竟爱到放其余贤能一概不用的地步。”

  郭辩一滞,蹙眉道:“秦王举贤任能,礼贤下士,凡有才与志,皆可在秦国一展宏图,足下何来方才的话?”

  “贵使只因太后送了一盘水果来,就断定陛下与太后不睦,”慕容冲弯起眉眼,不惊不慌、不紧不慢地答道:“我自然也可因秦王只遣了您与其他二位使臣前来,便断定秦国其余人才皆不受重用。”

  旁边燕国陪坐的公卿都随着慕容冲的话笑了起来,余下郭辩半张口却不曾说话,暗中瞥了一眼上座的皇帝,见他正强压着笑,脸上不曾有什么异样,便立刻恢复自己原来的一幅样子,加上笑声甚至比方才还要爽朗几分。

  “不想燕之大司马,姿容冠绝,却更胜在伶俐聪慧,竟使在下口不能言。”

  慕容冲举起殇,饮了一杯,满是自得的表情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宴席散时,做头的秦使曹毂竟然醉倒了,被两个副使搀扶着说些乱七八糟的醉话,慕容冲侧了侧身子趴在慕容暐的耳边:“原本听说匈奴人把烈酒当甘泉来饮,今日真是贻笑大方。”

  慕容暐忍不住笑,轻咳二声掩饰,又站起身来,左右立刻知道他欲离席了,赶忙地凑过来。慕容暐倒是不像很急,对慕容冲说:“走,咱们去母后那看看。”

  慕容冲也随着站起身来,两人从一侧离席,余下慕容臧还坐在那里,便冲皇帝席位左边直着身子的慕容评看去,二人恰好目光碰撞,彼此点一点头。

  “这秦使真不安分。”慕容暐出了太极殿便对慕容冲说。

  侍从将他扶上了车舆,又来扶另一个,慕容冲笑嘻嘻拾着人阶上去,坐定后说:“任他安分与否,反正没能挑拨得逞。”

  “不是说这个。”慕容暐问:“你可知他们到达邺城之后先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慕容冲自然不知道,便反问回去。

  “先去了太原王府,说是吊唁;又去了上庸王府和乐安王府,出来后又在戚里整整转了一圈,都带着礼物。”慕容暐说。

  慕容冲蹙眉,想了想问:“可是为何不曾来我的府上?”

  “恐怕是还没摸清楚你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看来,想必不一会儿就要过去了。”慕容暐说:“咱们在宴席上那般无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既已拜访了那么多人,又怎么会放过与朕最推心置腹的那一个呢?”

  舆到了地方停下,慕容冲换了自己的车,临去被慕容暐拉住袖子,风从耳边吹来:“他们的话,你明日一字一句背给朕听,咱们一道看看,秦国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慕容冲低头应诺,抬头不忘冲慕容暐眨眨眼睛:“皇兄请放心吧。”

  回到府上之后慕容冲蹬了一双鹿皮靴子,两个下人正在案前收拾笔墨,路过时被慕容冲叫止:“今日不用准备了,我累了,要休息会。”

  第十六章 看不清

  另一边慕容暐直接回了正阳殿。这时太后宫中宴席刚散,狄美人提拽着衣裙长长的摆跑着追上裴昭仪,倒是不拘礼节,开口便问:“姐姐,方才太后问我的衣服,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装扮还是不妥?”

  裴昭仪似乎并不在意她的不礼貌,反而是亲密地拉住她的手:“妹妹这身装扮得体大方,既能在长辈面前不失礼,又使各宫艳羡。太后今日的问话,实是在问妹妹习不习惯宫里的一应,是对妹妹的关切。”

  狄美人安心了些许,听她的赞美言辞又忍不住化了眉间锁,染了半边笑颜:“多亏姐姐,我从前在部落中穿惯了皮毛裘衣,到了宫里什么都不懂,只管穿陛下喜欢的,若没有姐姐,我今日必要失礼了。”

  她们一边说着话一边上了同一只舆,四只手交叠着合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一样。其实二人也没什么可聊的,一个是知书达理的汉女,一个是未开化的蛮女,无非是都在一个屋檐下,所以到底还能把共同的丈夫拿出来说一说。

  裴昭仪面上笑开了一朵桃花,问狄美人说:“郎在十重楼,女在九重阁。郎非黄鹞子,那得云中雀。陛下现在,还时常听这首曲吗?”

  狄美人听她唱起,只觉陌生得很,茫茫然摇头道:“我与陛下一起时,从未听乐人唱过这一首。”

  裴昭仪并不十分吃惊,反而像早知道了一样,低一低头半合着眼目,方才多么灿烂的笑容都化作唇齿轻抿。

  “是,再听也该听腻了。”

  狄美人面上更不解,看她低头抿唇的模样似乎又有哪里不开心,急忙紧了紧双手问道:“这曲陛下从前可是常听?那如今为什么不听了?”

  裴昭仪淡淡抬头看她一眼,唇稍一苦,携出一丝伤怀:“从前是常听,算是陛下最爱的一首,如今啊……没什么好奇怪的,怎么会有人反反复复只听一首曲子还不厌烦的呢?”

  狄美人面上表情一滞,正在这时右前方抬舆的人踢到一块石子,整只舆失了衡,随着向右前倾倒,恰好狄美人位在右侧,一下子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摔下,却被裴昭仪一手捞住腰身按进怀里。

  也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刻意维护。

  总之抬舆的人及时补救,将舆平稳落地,所以二人都未受伤,下面的人看清刚才危机的情形,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行了。”裴昭仪说:“幸好没伤到狄美人。”

  狄美人尽管刚才被吓到,听到这话也还不忘抬头对裴昭仪感激地一笑。

  行到正阳殿狄美人下了舆,临别一幅依依不舍的模样看向裴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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