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凤止 作者:从从从从鸾(上)【完结】(32)

2019-05-18  作者|标签:从从从从鸾 复仇虐渣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近前去才看见慕容暐正抬起袖子胡乱擦抹脸上的汗水,难得聚精会神全副心思在案牍事中,连与旁边人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慕容冲悄悄从他看过的奏本堆里拣出一份,竖起来挡住眼睛。

  “退退退!”

  慕容冲吓了一跳,抬头便见慕容暐暴怒地将一份战报狠狠掷到地上。

  “一群空受君恩的东西!”慕容暐额角凸起青色的血管,骂道:“竟连与晋军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一味向后退守,这是要退到哪里去?”

  “皇兄别气。”慕容冲被他震住,呆了好长时间才说了这样一句,睫羽扑朔,烟目在之下流转半圈,总算是抖了抖袖子,从中揣出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慕容暐从他手里接过那绢布上绘的地图来,仔仔细细过了几眼,又回头去看自己殿中挂着的那副更大、更“精致”的,来回几趟,一下抓住慕容冲的腕,眼目中带些惊诧:“这是你画的?”

  “怎么会是我画的……”慕容冲说。

  “也是……”慕容暐半落下眼帘来点了点头,又说:“这地图上不光绘出了城关,周围山川地形俱画得详细,绘制此图的人一看便是位久经沙场的帅才。”

  慕容冲跟着使劲点了点头。

  “你快告诉朕,这地图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慕容暐有些着急的模样,不顾力道地紧了紧慕容冲的手腕。

  “皇兄别急……”慕容冲险些疼得喊出声来,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按在慕容暐的手上,以防他将自己的一段骨头都捏碎掉。

  “这画图的人皇兄与我都认识。”

  “是谁?”

  慕容冲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慕容暐的眸子,亮亮的烟目清晰倒映出眼前人的一道影子。

  “吴王。”

  桓温下武阳,兖州刺史孙元反叛。

  慕容暐用眼描画着地图上那一道自虎牢关以西画下的界限,咬牙切齿才挤出几个字来。

  “苻坚……真是忘义小人。”

  李凤低下头去,慕容冲眼神游移于两人之间,不知该不该说话。周遭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局促地侧侧耳朵,总归是还能听到慕容评喉间大口吞咽的动静。

  皇帝伸手在额前抹了一把,一腔怒火对着下面的人撒道:“宜都王怎么还不到?”

  “回陛下……宜都王病了……”

  “病得真是时候。”慕容暐似乎是想从话间带出些嘲讽意味,却无故流露出一些因畏惧而生的颤抖,话一出口略有尴尬,他使劲咳了两声,堪堪掩了过去。

  “陛下……”李凤还在殿前跪着,于是试探着唤了一声。

  “先容朕再想想……都退下吧。”慕容暐说。

  慕容冲从殿里出来就看到慕容评一双老腿迈得比谁都快,率先上了自己的车,马夫一拉辕,一路马不停蹄就奔出了宫去。

  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中山王。”从内殿出来的小太监矮着身子俯在慕容冲的耳边:“陛下已在偏门备好了车,请随我来。”

  第二十九章 忘

  “皇兄还记不记得父皇的模样?”坐在车上时慕容冲忍不住问慕容暐道:“记得还清楚吗?”

  慕容暐一愣,沉心想了想,回答说:“你不问起来,我倒还能记起一二,但乍问起来,时隔多年……的确在脑中有些模糊了。”

  “皇兄觉得桓王与父皇,像不像?”慕容冲认真地看着他,又问。

  慕容暐看他一双好看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难得地笑了笑,反问:“你说咱们俩像不像?”

  “亲兄弟之间,当然像了。”慕容冲说。

  “那就是了。”慕容暐点头。

  “那吴王与父皇,像不像?”

  “……”

  吴王府又来了贵客。

  一架车停在府门前,由人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慕容令从府中出来迎接。

  车上慕容冲率先跳下来,却不急着上前,反而是停在车前一幅乖顺模样,垂首等候。慕容令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果然过了一会儿,从车上伸出一只玄色的袖子来,被慕容冲恭敬地承住。

  “陛下。”慕容令跪道。

  黄门郎封孚在太后宫外脱去靴子,似只是随口向身边的宫人问了一句:“太后近来休息可好?”

  那宫人苦着脸摇了摇头:“太后近来忧愁失眠,还时常发火……”

  “可找人来替太后看过?”封孚问。

  那宫人回答:“那住在外殿的方士来替太后看过,不过……也没见有多大的成效。”

  封孚虚了眼目,笑了笑说:“想来也该是搞了些糊弄人的把戏,将陛下与太后戏弄了一番,如今真有急难,却不能解了,依我看,早早打发他离开为好。”

  宫人低下头不再言语,弓着身子将他请进了殿中。

  “太后。”

  “黄门郎,坐吧。”

  封孚起身坐到了下首去。

  方才抬眼间瞥到:上首可足浑正半躺着由侍女按着额角,她今日意外没了艳色的衣带,连眉眼都未描过,头上金钗玉饰全卸了去,只铺下一头绿发。

  美人始终是美人,若雕饰得太过刻意,反而就称不上是美人了。

  “陛下哪去了?你又来我这里做什么?”可足浑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封孚面上带着笑,直接地答道:“陛下去了吴王府。”

  “吴王府?”可足浑倏忽睁开了眼睛,吓得身后的侍女连退数步。这一下子将方才倚床闭目的柔和软弱都涤尽了,只剩眼神中一束凌厉的光刃,似要将谁剖开胸腹似的,她又问了一遍:“陛下去吴王府做什么?”

  封孚倒是没被她吓到些许,依然神色镇定,不紧不慢又理所当然地答道:“晋军犯我,前线乐安王接连遭败、不能抵挡,如今桓温克武阳,进枋头,兵逼邺城,是所谓存亡关头。吴王曾随桓王征战,屡立战功,适逢国无战将可用,而其又卧病,陛下所以亲去探视,以咨大事。”

  可足浑目光依旧在他面上切来割去,却并未登时就说些什么。

  毕竟就算她再厌恶慕容垂,这种关头之下,还是能把握住一定的轻重。

  半晌移了眼目不去看他,又问了开始那一问题:“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封孚弯着眼眸笑了笑,答道:“我来替一人向太后谋求一份差事。”

  可足浑嗤笑一声,面上流露出嘲讽的意思,语中带刺地问:“吴王?”

  “中山王。”封孚答道。

  “中山王?”可足浑重新看回他,蹙了眉头不知这是在耍什么把戏。

  “中山王。”封孚重复着答了一遍,又说:“中山王如今官拜大司马,只是其年纪尚幼,不宜奔走沙场,征战杀敌。”

  这话甚合了可足浑的心意,她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曾听闻汉高祖时三杰,”封孚接着说:“韩信决战千里外,张良运筹帷幄间,却都不如萧何在后方监督押运军备粮饷的功劳大。我以为,此次可使中山王于后方领粮Cao之任,再有能人从旁辅佐,若战捷,则中山王必居大功。”

  慕容评坐在一只香炉旁拥着一件披衣,手里握着一枚玉指环左左右右地把玩。

  “大王,陛下晌午过后可是去了吴王府……”

  慕容评动了动眉角,却未动声色,只将香炉的盖子打开,凑过去一嗅,似是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又仿佛不经意地伸出手来缓缓靠近炉中的火星,指尖触到那热烫,倏忽缩了回来,这才说:“是去了吴王府不错。”

  “若一旦使吴王掌兵……”

  “糊涂!”慕容评骂了一句:“唇亡齿寒的道理,竟不懂得吗?”

  “只是……”

  “他要将这战功立下,且叫他去吧。”慕容评向炉子里又添了些料,合上了盖子,迷迭香的味道有了一些钻怪,直直入了鼻中,掸了掸手,又说:“最不过是功比天高,那样才叫大家高兴。”

  “原来大王今日……”

  “陛下要避人出宫去,我又何苦多待一时片刻延误他的时辰?”慕容评说,蓦地站起身来,袖一下盖住香炉,阻断了几根欲扶摇直上的香烟。

  翌日听政殿中人人面色凝重,本是都多少知晓如今的战事不利,然今日果真听到桓温进入枋头的消息却又还禁不住一阵恐慌。

  慕容德看了一眼慕容垂,他正低头闭目,面色有些红红的,像是还在病中的模样。

  念报的将手上的战报念完,退到了一旁去,上面的慕容暐咳嗽了两声,下(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面的群臣静了静,都将头转过来,一句话不敢再多说。

  “太傅?”慕容暐果然先看向慕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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