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听的迷糊,心说你重新做人与否与鹅何干呢?我干嘛要相信你呢?想着便继续摇头,此时牢房外已有脚步声传来,像是寺庙的僧人发现了陆素珍。
陆素珍心急如焚,道:“你别犹豫了,我之前受了伤,打不过那些和尚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跟她走吧,想来...她不会害你!”说这话的正是角落里的杨八郎,他看得出,陆素珍说的恳切,没有半点虚假。又一想,之前陆素珍处处维护冯渊,不让玉面狐碰他,如今重伤在身,还冒死前来救他,想必是动了真情,只不过...实在出人意料!
冯渊却是反问道:“那你不走吗?”
“她是来救你的,又不是来救我的,我为什么要走?而且...我不想再看到你,宁愿呆在这牢房里!”杨延顺说完又恢复了之前目光呆滞的表情。
冯渊冷哼一声,小嘴一嘟,肩膀一晃,看着陆素珍道:“吾呀!鹅跟你走,前头带路!”
陆素珍闻言大喜过望,笑如花开,一伸手拉住冯渊,转身就走,她在前面,冯渊在后面。刚迈出两三步,冯渊突然道:“吾呀!鹅的刀在那儿呢!”说着一指牢房的墙上。陆素珍抬头一看,果然墙上挂着冯渊的小钢刀,便飞身一纵,取下钢刀,交付给冯渊。冯渊接过小钢刀,心中别多开心了,陆素珍便拉着冯渊继续跑,哪知冯渊又是一叫:“吾呀!你看那是谁?”
陆素珍吓了一跳,急忙抬眼去看,可面前并没有什么人,刚要回头,就觉得后背一凉,紧接着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低头一看,冯渊的钢刀从自己后背【c-h-a】进,前胸c-h-a出,刀尖挂着血丝,冷冰冰,寒人心。一瞬间,陆素珍想到了自己与冯渊初见的那一晚......
江湖上的小盗贼居然胆大包天偷到了九天玄狐的家里,他一边擦汗一边撬着钱箱铜锁,鬓间的野花鲜艳夺目,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走近的钱箱主人。当那主人的玉手拿着香巾递到面前时,小盗贼还十分有礼地说了声谢谢,接过香巾一边擦汗一边吾呀吾呀地嘀咕着什么。突然,小盗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是被什么法术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钱箱主人咯咯一乐,道:“小哥继续呀?要不要我帮忙?我这里有钥匙的!”
“吾...吾...呀!呀!不必了,鹅这就走了...告辞!”“别走呀,不如留下来咱们一边数着银子一边探讨一下终身大事?”“吾呀!算了算了,鹅是臭豆腐,鹅是臭臭臭臭豆腐!最臭的豆腐!怎么敢高攀呢?告辞!”
看着小盗贼一溜烟儿的逃了,慌忙中掉落了鬓间的野花,九天玄狐俯身捡起那支花儿,粉嘟嘟的可爱。她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有多么荒唐,若是此人不嫌不弃,自己甘愿与他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怕是不可能了,陆素珍惨然一笑,美目之中流转着泪花,痴痴地看着冯渊,他还是那么可爱,只是那钢刀着实令人疼痛,痛的她快要说不出话来。
“你......”,陆素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冯渊的手,呜咽道:“快逃......”。
话音一落,九天玄狐陆素珍松开了手,直直地倒在地上,一双美目到死也没能合上。冯渊看了她一眼,不由得身躯一震,鬓间的野花也被震散,花瓣飘洒,落在陆素珍身上。冯渊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俯身抱起陆素珍大哭一场,却听耳边一声佛号高亢,“阿弥陀佛!”
冯渊转身一看,牢房前站了一群和尚,为首的一位正是凌空。凌空和尚双手合十,面容悲戚,问道:“你既然不想和她走,便不走罢了,为何还要伤她x_ing命?”
“鹅...杀人何需理由!”冯渊一扭头,不再去看陆素珍,自己走回牢房,坐在地上不再说话。凌空叹息一声,叫手下弟子把尸体抬了出去,又看看牢房内的杨冯二人,摇摇头,转身走了。
杨延顺紧锁硬眉,站起身来,来到冯渊跟前,伸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口中骂道:“混蛋!”
冯渊气急败坏,反口骂道:“吾呀!混账王八羔子,残头萝卜缨子,臭脚老婆养的......”。越骂声音越低,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听不清,接着他眼圈一红,低头哭了起来,“你不走...鹅也不走!”
☆、金灯
药王寺一间禅房内,凌空和尚正向一位大和尚交代着什么,良久,那大和尚睁开双眼,道:“既然如此,带他来见老衲!”
凌空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领命,便转身离去,来到寺院牢房,打开牢门,望着牢内的二人,道:“杨施主,本院主持金灯大师要见你,随贫僧来吧!”
杨延顺一愣,转头看看冯渊,冯渊身子一晃,想要起身跟来,却又退了回去,把头一扭,没有说什么。杨延顺叹息一声,摇摇头,起身出了牢房,跟着凌空离去。
再说凌空带着杨延顺来到寺院的大殿前,突然低声道:“杨施主,主持师兄就在里面,他若问起话来,你可要小心答复,或许...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二师兄会将你放了也说不准呢。”
杨延顺会心一笑,点点头,道:“多谢大师提醒!”
凌空和尚也没再说什么,当即迈步跨进大殿,见二师兄正站在佛前,背对着自己,便道:“师兄,杨施主来了!”
那老和尚闻言转过身来,高唱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八将军,老衲恭候多时了!”
杨延顺就听得耳边嗡嗡作响,震的脑袋疼,急忙抬眼观看,就见殿前有一尊大佛,佛像下立着一个大和尚,呵!这大和尚长得与众不同,人都说身材分为“天、同、贯、日,气、甲、申、由”八个字,那这个大和尚的身材就是放大版的“同”字!上下一般粗!他身高过丈,顶天立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如果要是蹦上三蹦,估计能把大殿的顶梁戳个窟窿!肩宽背厚,肚大如缸,还是大号的水缸!身上的袈裟都快包不住他的肚子了,撑的像个小帐篷。杨延顺不禁回头看了看凌空和尚,本来以为凌空已经够胖的了,可他这个二师兄金灯足足比他胖了三圈!真不知道这药王寺的伙食怎么这么好,把这里的和尚一个个吃的都长成了这般模样!
杨延顺继续向下打量金灯,腰下两条长腿裹着僧裤,可这根本不像腿,明明是两根柱子!再看脚下,踏着两只僧鞋,像两条旱船一般,看得杨延顺一愣一愣的。再仔细打量一番,这个金灯头大如斗,浑圆锃亮,上面还受着戒,十二个香疤个个都如同茶杯大小。两道九转朱砂狮子眉,一双铜铃大豹子眼,大鼻头,方海口,面赛红铜!这哪是和尚啊,分明是镇守山门的伏魔石像,杨延顺不禁心中腹诽:这药王寺的和尚怎么把石像搬到大殿里来了。哪知此时凌空突然来到近前,低声道:“杨施主,主持师兄在与你说话呢!”
杨延顺看看凌空,又看看那“石像”,摇摇头,心中还是不信眼前的石像是个活人!再退一步说,他就算不是石像,去掉脑袋也就是一水缸,怎么可能是人呢!
金灯和尚似乎看穿杨延顺心中所想,张开大嘴哈哈一笑,蒲扇大手双手合十,道:“八将军莫怕,老衲贱躯颇胖,但还算是个人!”
杨延顺被金灯一笑,不禁脸色一红,稳定心神,答道:“大师言重了,我只不过见大师宝相庄严,颇有我佛如来风采,不禁看得入神,失礼!”
金灯也不戳破,而是继续道:“八将军,暂居敝寺,不知可否让你受苦了?若是有不敬之处,还望将军见谅!”
“佛门方便地,蛟龙得盘,猛虎需卧,又何况我小小的杨八郎呢!再者说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了,大师不必客套,有话尽管直说,我既已为阶下囚,是杀是剐,悉听尊便!”杨延顺不想再和金灯扯皮,这大和尚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此时龙游浅滩,虎落平阳,有什么还是摆在明面上直说最好,省得越来越丢人现眼。
金灯:“杨施主快人快语,爽快!实不相瞒,老衲请杨施主来,原本是以为施主罪孽深重,想要留施主在本寺出家,每日朝拜我佛,洗刷罪孽,超度亡人,但...想必杨施主不会答应的吧?”
杨延顺冷哼一声,道:“不错,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杨八郎乃一屠夫耳,放不下屠刀,吃不来素斋,受不住清规,怎敢厚着脸皮玷污这佛门清净地呀!”
凌空闻言便是一皱眉,心道不好,刚想要说什么,就听二师兄金灯叹息一声:“唉...我佛慈悲!杨施主,老衲此刻想来也是,若你真与我佛有缘,早留在大师兄的地藏古刹了,又何苦舍近求远,来我这药王寺出家呢!”
金灯停顿半晌,又道:“杨施主,老衲留不住你,可又不能放你,你说如何是好?”
杨延顺嘴角一动,道:“想必金灯大师早已想好出路,尽管说来便是,杨八郎洗耳恭听!”
“杨施主乃一猛虎也,这猛虎需得真龙来降!老衲寻思,还是将杨施主送进城里,交给涪王千岁。涪王乃皇族贵胄,真龙之体,想必可以镇得住你这虎躯!”金灯说完紧盯着杨延顺,后者却是冷冷一笑,道:“金灯大师,不怕我这下山猛虎,拔了那龙筋,剥了那龙鳞?”
“龙虎风云际会,谁胜谁负,是成是败,皆为天数,老衲不敢违也!”金灯说罢,点指凌空道:“师弟便送杨施主一程,即刻动身,不要耽误!”
“不可!”凌空阻止道:“师兄,那涪王颁下悬赏,设了捉虎令,明明就是想置杨施主于死地,若是将他送去,岂不是送他去死!”
金灯:“涪王若真是想要他死,便是天数,吾辈不可违,你尽管送去罢了。”
凌空又向前一步,急道:“东来侄儿已回扬州找大师兄,若是大师兄得信前来要人,我等又该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