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一听此话,沉默半响都没有搭言,因为他心里并不愿意。可王子鸣不知其所想,见他不吭声,便一再追问。曹彬无可奈何,只好如实回答。“子鸣,我并不赞同你的想法,也不愿意跟你下山辅保北汉的刘继元。”
王子鸣闻言一愣,师兄头一次这么果断地拒绝人,便问起原因。
曹彬便开口解释道:“一来,是你救了刘继元,你是刘继元的恩人,刘继元给你封侯拜将,合情合理。可我和人凤不是刘继元的救命恩人啊。若是凭借这一点拜为大将,恐怕有人不服,而且我自己心里也难以接受,明明可以靠本领官拜大将,为何还要靠关系呢?想必人凤也不会愿意的。”
“二来,刘继元不是什么有道的明君!北汉国年年向大辽进贡纳税,寻求庇佑,此乃汉人的耻辱!我曹彬又怎能跟着这样的主子呢?况且刘继元根本没有一争天下的心思,更没有那实力。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宁愿给一争天下的明主牵马执鞭,也绝不为此等昏庸无能的人统兵打仗。”
“三来,老师的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我们做徒弟的又怎么能在此时撒手不管,自己下山谋求富贵呢?那还是人嘛?总之,你不要再提此事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说完,曹彬继续低头看书,不再去理王子鸣。王子鸣年轻气盛,x_ing情暴烈,根本听不进曹彬所言,被拒之后,心中有气,便道:“你爱去不去,不去拉倒!我去找人凤,我带他去北汉!”说完就要走。
曹彬一听此言,眉头一皱,面色不悦,阻止道:“你要去就自己去,不要扯上人凤,我不会让你带他去辅保刘继元的!”
一提到潘美,王子鸣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当即一拍桌子指着曹彬的鼻子骂道:“曹子昂!你天天霸占着他,现在我有了好的出路带他一起去享福,你还阻拦,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什么有道的明主无道的昏君,全是借口!你就是想一人独占人凤!”
曹彬听罢气得横眉冷目,王子鸣依旧不依不饶,“曹子昂,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有胆量的咱们屋外比武,你赢了我扭头就走,再也不管你和人凤。我要是赢了,我就带他走,你不准阻拦!”
曹彬满腔怒火,好容易压了下来,咬牙切齿,“好啊,王子鸣,既然是你无礼在先,那做师兄的今天就教训教训你!”
说罢,二人一同跳出屋外,王子鸣掣一杆银蟒枪在手,曹彬倒提九耳八环太y-in刀,二人对望两眼,随后便战在一处!
话说一刀一枪打了有七十回合,不分胜负,但却已分了上下高低。曹彬毕竟是大师兄,他的刀法比王子鸣的枪法稍微高了一些,但他为人宽厚,虽然心有怒气,可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平日里好像一家人一般,虽然闹了点别扭,但终归是自己人。所以曹彬处处留情,每招每式都点到为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了王子鸣。王子鸣自然知道曹彬在让着自己,反而使他更加恼怒,掌中银蟒枪越发的凶狠,招招不离曹彬哽嗓咽喉。偏巧这时候潘美采药归来,一回道观就看见曹彬和王子鸣打斗在一处。
只见王子鸣招招狠毒,曹彬只守不攻,渐落下风。潘美心生怨恨,也没弄清缘由,从旁边兵器架上抬起自己的八卦透龙劈水刀就向王子鸣砍来。王子鸣本来一门心思都在曹彬身上,根本没注意潘美已经回来了,而且背对着潘美,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劈来的大刀。曹彬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他忙大喝一声“子鸣小心!”
王子鸣一听,心知坏了,这才察觉到身后恶风来袭。亏得他年轻气盛,猛然间双足发力,向前窜出两步远。不过还是慢了一拍,被潘美的刀尖划到了,从右肩斜着划到了左腰,一条血痕立现,染红了整背的衣衫。
王子鸣背后一痛,踉跄着摔倒在地,反手一摸,伤口差不多半寸。王子鸣心如刀割痛啊,自己仅仅是被刀尖划了一下就这么深的刀口,如果没有躲开呢?恐怕以这一刀的力度,自己定然有死无生。人凤啊人凤,想不到你居然对我也下死手啊!
王子鸣拄着枪站起身,眼含热泪看了看面前的两人,一拱手,“师哥,人凤!后会无期!”
说罢,王子鸣提枪下山,投奔了刘继元,一去不返。曹彬只得带着潘美跟老师雪竹莲讲说经过,雪竹莲听罢又气又心疼,本就已在弥留之际,终是一口气没上来,溘然长逝。曹彬和潘美心中带着愧疚,在五行山上为雪竹莲守孝,一守就是三年。三年过后,二人相伴下山,投奔了明主赵匡胤,随他征南扫北,结束了五代十国的战乱,为大宋江山立下赫赫战功!而后,曹彬被太【祖】皇爷恩封开国王,潘美恩封通武王,二人名动天下!
至于银面韦陀王子鸣,则在北汉亡国之后,自刎于太原城下......
☆、清风大剑
冲霄楼内,潘美躺在杨延顺怀中,淡淡说道:“若是问我可曾对得起王子鸣,我会说,在五行山上的那一刀,是我对不起他。但太原城下,我不后悔,两军对阵,各为其主。八郎...你可会怪为师,逼死了你生父?”
杨延顺猛然回过神来,“师父...你刚才问什么?”
潘美:“你可会怪为师,在太原城下...逼死了你的生父?”
杨延顺思虑良久,才答道:“师父,其实...王子鸣不是我生父。我...不是他的儿子。”
潘美面容一惊,“什么?你说什么?”
杨延顺长叹一声,便将自己远征西域,遇到了南兜王文桀之事讲给潘美听,又说了当年太原城破,王子鸣的副将,也就是自己的生父文锦文颜台移花接木一事。说罢,杨延顺跪在潘美跟前,“师父,徒儿今日才讲出实情,是怕...是怕师父知道我是文颜台之子,便不再......。”
话还未说完,潘美将其揽了过来,“傻孩子,王子鸣是不是你的生父这都不重要。耶律休哥说的对,你就是杨八郎啊,是为师的好徒儿!”随后又道:“好一个太原副将文颜台,王子鸣有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想必他离开我们之后,也过得不差。”
说完,两人相依,靠在铜柱旁休憩,其间潘美又发狂了数次,幸而有杨延顺在侧,及时的唤醒了潘美。也不知楼外过了多久、明月升起几次,两人终是劳累过度,依偎睡去。
冲霄楼外,白衣如洗,一把宝刀反s_h_è 着月光,凄凄寒,冷森森,佩刀的那人俊美姿容,抬目看了看冲霄楼,咬着银牙,“八郎,大哥来了。”
此人正是锦毛鼠白玉堂!原来,自涪王掳走了杨延顺,八郎擂一片大乱。金枪镖局的太保们、大五义,以及他们请来的人,包围了八郎擂的后台,把后台的镇擂官们统统抓住,一个都没走漏,却硬是问不出是谁劫走了杨八郎,因为谁也不知道是涪王来了。再后来,五太保常天庆说道,“莫非是涪王亲自来了?以涪王的身手,掳走杨八郎也不是没有可能!”
常天庆的假设得到了大伙的肯定,除了涪王,想必也不会再有别人抢夺杨八郎了。故而,老少英雄们只得放了镇擂官,打道回府。对于这些镇擂官,白玉堂本来不想放,可是又不能全都杀了,关还关不住,都是江湖上混了多年的贼,谁看得住他们呢,索x_ing就都放了。
再说众人拥着白衣神童小剑魔回了秦家老店,受伤的疗伤,口渴的喝水,饿肚子的吃饭,大伙都十分沮丧,本来以为能救出杨八郎,结果无功而返。休息一夜之后,蒋平蒋则长带着大伙商议对策,先派出九太保雷震雷鹏飞潜入涪王府,探查到杨八郎果然又被关进了冲霄楼。接下来的几日,众人商议如何才能攻破冲霄楼,救出杨八郎和通武王,可是商议了几日,始终是没有结果。为什么呢?冲霄楼谁也破不了,没那个本事。想请来白玉堂的老师西洋剑客夏玉奇,可是山高路远,等请来老剑客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况且老剑客年岁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折腾,故而一时间陷入僵局。
放下旁人不说,单表美英雄白玉堂,白玉堂这些日子上了很大的火,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为什么?心里担忧着二弟杨八郎!当初以为八郎擂就能把他救回来,可谁知道辛苦一遭,无功而返,还折了于氏父子,三人至今还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床。更可气的是自己根本没机会登台,没出上一点力。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和臭豆腐冯渊都上了台,打了擂,和八郎讲了话,自己却根本没有露脸的机会,怕是二弟还以为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够情义,根本没来呢。
白玉堂越想越气,本来他就是心高气傲的人,加上众人都想不出办法,自己更是上火。从扬州到金陵,这一路的祸事最根本的原因都是自己惹出来的,新婚之夜若是自己留了下来,便不会使三弟颜查散被人掳走,更不会有二弟杨八郎单骑赴金陵的事。思来想去,白玉堂一咬牙,暗下决心,我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救二弟的路上,绝不能在秦家老店窝囊死!今夜三探冲霄楼,不成功,便成仁!
是夜,白玉堂紧趁利落,收拾周身上下,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一个人悄悄离了秦家老店,进了金陵城,潜进王府,来到冲霄楼前。冲霄楼仍然是没有守卫,白玉堂推开楼门,向内观瞧,大厅中央的石台仍在,台上的腾龙栩栩如生,龙目微张,龙首高抬,龙口之内吐出两条碗口粗细的铁链。铁链一头深【入】龙身,另一头挂着两个铁环,耷拉在龙口之下。
一切都如同第一次来时一样,白玉堂仍旧投石问路,百般小心,走进了冲霄楼。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白玉堂处处不敢大意,排除了千难万险,终于来到了中央石台。看着台上的石龙,白玉堂咽了咽口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两个铁环。紧接着双臂一教劲,咬着牙关,将两条铁链拉出,耳边只听咯吱咯吱的响声,机关运作,突然“咔”的一声,铁链拉不动了,所有的响动也都消失,冲霄楼内一片寂静。
白玉堂终于长舒一口气,冲霄楼的机关总闸破了,这楼就此便是一座死物啦!想到这儿,白玉堂按了按腰间的大夏龙雀刀,看准了楼梯的方向,迈步就要上二楼。走出一步,两步,三步,突然就听身后“嘎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