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金枪传 作者:左更白起(一)【完结】(58)

2019-05-18  作者|标签:左更白起 阴差阳错 破镜重圆 恩怨情仇 铁汉柔情

  ----柳永《雨霖铃》

  我叫她她。是一名西域的少女,用汉人的话来讲,就是胡女。

  我出生在朱俱波城外三十里的一个小村庄里。今年十九岁。还未成亲。族里的人不喜欢我,他们经常会笑着说道:“她她是哑巴!谁会喜欢!”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和爷爷一起赶着羊群,去离村庄十五里外的山坡上牧羊。不过,这一个月来,我又多了一件事,便是要照顾一个男人,一个受伤的男人。

  他是被一只小羊羔发现的,那天他倒在山坡上,小羊羔在他身边叫唤着,我走过去,发现了他。爷爷说,他还没有死,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于是,我们把他带回了家中。

  他真的伤得很重,浑身满是鲜血,虚弱至极,我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但爷爷说他还活着。爷爷求村庄里的人帮忙从城中买了药材,亲自熬制汤药,再喂给他喝。他就一直躺在那里,十五天后才醒来。

  那天我正端着药碗,站在榻旁,发愁怎样给他喂药。因为每天都是爷爷给他喂药,我在一旁看着,不过今天爷爷有事出门了,只好我来。爷爷说,药不能停。

  我像爷爷那样,准备先掰开他的嘴,哪知刚接触到他的唇边,就听见他说:“你是谁!”

  他醒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支吾半天,他硬眉一皱:“你是哑巴?”

  我心中一痛,只得点点头。

  傍晚,爷爷回来了。看到他醒来了,爷爷很高兴,便将经过和他讲述一遍,并叮嘱他要按时喝药。哪知他只是点点头,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我心想:这人真没礼貌。爷爷似是看出我的想法,悄悄对我说:“把他照顾好,等到他好了,也就离开了。救人不是图回报的。”我点点头。

  爷爷问他叫什么,他回答:“木易。”

  爷爷问他一身的伤是怎么得来的?他没回答。爷爷笑了笑,便不再追问。可我想知道,我想问,可是...我是哑巴。

  木易依旧不能下榻,我一直照顾他。他话很少,甚至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我觉得他和我一样,也是个哑巴,为此我开心了好久。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不喜欢什么。

  他不喜欢我看着他,不喜欢我给他擦脸,不喜欢我碰他胸前的白鱼玉佩,不喜欢我笑。我想,可能是自己太难看。所以每天,我都很伤心。

  突然有一天,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面沉似水。他叫我递给他一把匕首,我以为他要自杀,自然不给,哪知他走下榻来,自我手中夺过。原来,他的伤已经快好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想自杀,他只是想给自己刮胡子。他变得那般英俊,一脸的刚毅,连爷爷都夸他有一身的硬气,是个男子汉。

  我想,我爱上他了。我依旧每天照顾他,他还没有完全康复。话依旧不多,仍然讨厌我笑。

  有一天,村里的恶霸图图周哈上门讨债,爷爷说没钱。家里的钱都给木易买药了,怎还会有钱还债呢。图图周哈说,没钱就拿我抵债。

  爷爷哭了一晚,我却没哭。

  木易说:“不愿意,就可以不去。钱,可以不还。”我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三天后,图图周哈上门要人。木易坐在房门前,手中拿着柴刀,说道:“只要你能走进这个门,你就可以把她她带走。”还是平淡的语调,可我听着却是满心感动。

  图图周哈被木易砍死了,仅仅一刀。

  爷爷被吓得半死,连忙催促木易快逃,因为图图周哈的舅舅是朱俱波国的副将老爷。木易冷笑一声,说出那天的第二句话:“来一个,杀一个。”

  我觉得比起图图周哈,木易更像是恶霸。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夜里,木易看着月亮,我看着他。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可是...我是哑巴。我想,就算我可以说话,他也不会回答我的。

  爷爷说,木易是汉人,是战场上的人,是不属于这里的人,是我不该爱的人。爷爷让我不要抱有幻想。

  我是哑巴,生来便只会点头和摇头。这次,我选择了摇头。我从不幻想着他会爱我,我只想,他能一直在这儿养伤,我可以一直照顾他。我也可以,为他一辈子不笑。

  第二天,图图周哈的舅舅带领一队手拿钢刀的兵卒堵在门前。我开始害怕,即便木易很厉害,但他们有那么多人。

  木易依旧一副常态,坐在门前平淡地说道:“图图周哈是我杀的,谁想替他报仇?”

  图图周哈的舅舅也死了。他手下的兵卒都跑了回去。爷爷更加害怕。我不怕,因为有木易在。

  那天晚上,木易喝了酒,我本不让他喝,但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他喝醉了,对我说道:“你笑起来很像一个人,所以我讨厌你笑。”

  我想问他我像谁,可是...我是哑巴。他醉倒在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这感觉,真好。

  木易被一阵马蹄声惊醒,屋外,尽是骑兵,不仅包围了整个屋子,还包围了整个村庄。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我惊慌地关上门,却被木易打开。木易走了出去,我很害怕,不敢跟出去。

  透过门板间的缝隙,我看到了骑兵的首领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木易站在那里,脸上有一丝笑意。这是几个月来,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可我却再也笑不出来。我感觉,他要离开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出门去,一把将他抱住,我哭喊着,叫他不要走!不过,他听不懂,我是哑巴。

  他给了我几锭黄金,我不要。他去给爷爷,爷爷不敢不要。他骑上马,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躺在他曾经躺过的榻上,哭个不停。爷爷说:“她她,你要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他不属于你。”我摇头。

  门外又一阵马蹄声响,我连忙起身,我想,一定是他回来了!

  我推开门,一支长矛突然刺来,刺进了我的身体。好痛。我想到了木易的那一身伤。他...一定...更痛。

  

  ☆、冲冠一怒

  黄云哀鸿,古道悲风,一丘新坟一鸦啼。寻古探今,荒丘难辨名主,坟茔无人祭酒。征战否?无情否?谁又可说。

  杨延顺跟着楚封关回到了西夜城。

  西夜城,已属辽军。

  走进中军大帐,一人如r-u燕归巢般扑进怀里,一身的红衣,撞得杨延顺一阵咳嗽。“呵呵,我最近...有点虚。”

  耶律休哥满目含泪,紧紧抱住杨延顺,哭道:“八郎,你终于回来了。这几个月来我夜夜祈祷,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的,我一直在等!”

  杨延顺浅笑一声,安慰道:“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回到你身边了吗?咳......”。

  杨延顺其实并没有完全康复,身中三锤,还尽皆打在前后心处,能活下来便已是奇迹,更别提想在几个月内完全痊愈。

  他躺在军榻之上,耶律休哥则是坐在榻旁。杨延顺将那天的事又讲述一遍,说道有两个西夜王时,耶律休哥不禁自责道:“想不到竟有此事!若早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单独追去!八郎,都是我的错。”“这怎么能怪你呢,谁都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呀!”“嗯...那你的揽月驹...怎么也死了?”“它...他是为救我而死的。”杨延顺一声哽咽,继续道:“我本已心灰意冷,不愿再做反抗,只打算死在亮银锤之下,哪知他突然窜了出来,挡在我面前,为我扛下致命一击...救活我一命。”

  耶律休哥闻言心中也是一阵酸楚,随即又正色道:“八郎,我要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你要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杨延顺郑重地点点头,道:“放心吧,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见你,又怎能不珍惜。”

  耶律休哥这才放下心来,又给他讲了西夜城的事。“西夜城破,文桀再次被俘,我知他与你渊源甚深,不忍伤他x_ing命,便将他放走了。听手下人说,他带着西夜琴的骨灰,去太原了。”

  “如此说来,他应该是去寻他生父王子鸣的故居了。”杨延顺颇为失落,本来想与文桀再见一面,哪知斯人已去,这一别,恐今生再难相见。上一代的情义,在自己这儿算是断了,文颜台应该不会怪自己的吧,毕竟,文桀还活着,王子鸣也算后继有人了。

  想罢多时,又喝了一碗汤药,耶律休哥在自己身旁欲言又止,杨延顺刚想询问,忽听帐外有人禀报:“惕隐大人,前方有军情来报!”

  耶律休哥剑眉一皱,道:“进来吧!”

  帐帘一挑,进来一人,跪倒在地,杨延顺扭头看去,正是斥候营的邦古哈。邦古哈被选为玄襄十将,半年多来也已屡立战功,加官进爵,现在掌管斥候三营,专主搜集军情信报。

  邦古哈行礼之后,正色道:“大人,斥候营来报,朱俱波国曾派出五百骑兵,血屠了一个村庄。”

  耶律休哥鹰目一眯,道:“朱俱波国已于半月前投降,交了降书顺表,我本着不杀降者的慈悲之心,并没有兴兵进犯。现如今他屠了一个村庄,也是他国内部的事情,我们不必理会。”说完,还有意地看了杨延顺一眼。

  邦古哈拱手答道:“末将也是如此想来,不过...听楚大人说,杨大人曾在那个村庄养伤,末将怕有关联,便急忙来报!”

  话音一落,杨延顺自榻上探身问道:“你再说一遍,是哪个村庄? ”

  邦古哈连忙答道:“就是楚大人接您回来的那个村庄,距离朱俱波城三十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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