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明一听,笑容一顿,面带疑色看着杨延顺,似是在询问什么,杨延顺则是淡淡一笑,道:“名字而已,无需顾及太多,我杨八郎不在乎那些说道。”
郑昭明点点头,面色再次转喜,吩咐侍从道:“稍后备好黄金千两,送到府上,算是本王给两位贤侄庆生之资!”说完又看着两个孩子,笑道:“两位贤侄长大成人之后,定会是大宋栋梁,军中名将!”
此话一出,杨延顺嘴角一抽,心道郑昭明话里有话。未等他多想,郑昭明已将两个孩子交还给天一,转身对自己道:“老八,我都来了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叫我进屋坐坐?”
杨延顺哦了一声,笑道:“还请王爷到屋内歇息!”说着,众人进了屋,天一抱着孩子回了内宅,郑昭明也屏退左右,唯有白子路留下。杨延顺开门见山道:“王爷登门造访,不知有何事找我?”
郑昭明:“这话说得有趣,即便没事,我就不能来找故人朋友叙叙旧吗?”
杨延顺嘴角勾笑,“王爷还真是沉稳,想您日理万机,扬州迫在眉睫,此时此刻,您还有心情扯皮,佩服!佩服!”
郑昭明被杨延顺说得脸色一红,撇了撇嘴,道:“老八,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金枪镖局八家太保如今只剩两家,扬州守备军不足两万,你师父潘美无人能敌,你说我不来找你,还能找谁呢?废话少说,你就说我怎样做才能请你出山镇守扬州?”
杨延顺抿了一口茶,淡淡道:“王爷这是叫我师徒反目、战场为敌咯?”
郑昭明长叹一声,“老八,你就饶了我吧,扬州守不住,咱们大宋还有好?再说你师父已经不是你师父了,你我心里都明白,他救不回来了,只有你才能给他解脱!”
杨延顺听罢此言把手中茶杯猛然摔在地上,怒道:“我师父永远是我师父!”
郑昭明一愣,一歪头,不再言语。白子路在旁一看,急忙跪倒在地,“王爷您息怒,我郎君他……”,郑昭明一摆手,道:“无碍,我们多年的情分,就算他不顾,本王也会顾的!”说完,就要起身离去,哪知这时杨延顺的声音传来:“军政大权,都需交付我手!否则,免谈!”
郑昭明面色突变,大笑不止,“哈哈!老八,没问题!老子和高大哥,随时听你调遣!”
杨延顺眉头一皱,怒道:“你又给我下套?”
“哪儿有!”郑昭明满面堆笑:“要套你这猛虎,我可没那本事!哈哈,老八,何时起身呢?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立即摆驾行宫!”
“摆什么行宫?直接上城头!”
☆、冰城
话说杨延顺一行人登上扬州城头,眼见东平王高君保手扶城垛,叹息连连,忙走上前去,一抱拳,道:“高大哥,小弟见礼了!”高君保闻声转过头来一看,两眼放光,“哎呀,杨贤弟,可算将你请了出来,扬州有救了!”杨延顺看着高君保冻得发紫的脸膛,关切地问道:“高大哥,您冻坏了吧!”“唉,这算什么!”高君保摆摆手,“你来了就好办,否则我就是再冻上三天三夜,也是白冻!”杨延顺眼皮一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情况如何?”
高君保忙正色答道:“贤弟你来看,潘美的营盘扎得牢固,连绵三四十里,兵卒皆有棉衣御寒,士气高涨,实在是对我们不利呀!”
杨延顺也在城上向下看去,对身边众人道:“你们看,叛军营内已升起炊烟,看样子是埋锅造饭了,如此说来,今日他们不会再攻城了!”
郑昭明听罢,点头称是,“看来咱们也能趁机歇一歇了。”高君保却反问道:“这会不会是潘美迷惑咱们的呀…我实在被潘美打怕了,心里始终难以安稳。”
杨延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高大哥放心吧,我所言断不会有错,此时……”,话没说完,突然一旁传来兵卒的大叫声,众人急忙扭头去看,就见一旁的城门楼着起了火!原来,有兵卒因天冷而偷偷生火取暖,不曾想一不留神,引燃了城门楼的一角。高君保气得破口大骂,又急忙叫人抬水来灭火。时间不大,有人抬来一桶水,浇灭了火堆。高君保想要叫来私自生火的兵卒训斥,被杨延顺制止了,众人继续讨论守城之事。郑昭明问道:“老八,可有良策守城?”
杨延顺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我们先回城中整顿治安吧!”说着就抬步往城下走,哪知他刚踏上台阶,突然脚下一滑,失了重心,整个人都向后仰去。杨延顺身后正是紧跟着的郑昭明和白子路,二人一看,急忙伸出手一左一右搀住杨延顺,才没让他倒地,却也惊得杨延顺一身冷汗。白子路关切道:“郎君小心,没磕到吧?”杨延顺站稳之后,摆了摆手,“没事”,他又低头看了看脚下,原来台阶上结了一块冰,自己没看到,一脚踩上,才险些摔倒。
“奇怪,刚才上来的时候没看到这有块冰啊?”杨延顺自语道。郑昭明在旁答道:“应该是刚刚抬水灭火,洒了一些在地上,天寒地冻,这才结了一层冰。”杨延顺闻言双目一转,“天寒地冻…结了一层冰?有啦!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众人见杨延顺手舞足蹈地大笑,不知发生了什么,忙问道:“八将军,你怎么了?莫不是有良策了?”
“良策!天大的良策!”杨延顺自信满满地答道:“便是再来二十万叛军,也攻不破我这扬州城!”说完也不管还疑惑着的众人,直接传下一道将令,“来人,快去给我抬水来!所有人都去,快去!”
将令一下,众兵卒纷纷丢了手中的刀枪,都去提着水桶打水。郑昭明和高君保仍是不解,倒是白子路眼珠一转,突然面灿如花,“我明白了,老天爷给郎君送了一座冰城!”杨延顺哈哈一笑,“知我心者,子路也!”郑昭明和高君保二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杨白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耐心等待。
时间不大,已有百十来号兵卒提着水吭哧吭哧地上了城头,领头的副将问:“杨大人,水…水来了!”杨延顺把手一挥,“一字排开!”
众人听令,尽皆提着水桶沿着城头女墙一字排开,等着杨延顺继续发号施令。就听杨延顺一声高喝:“倒!”
众人一愣,还没明白是何意思,杨延顺又喊一声:“倒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倒水?往哪里倒啊?
白子路一看,都替自己的郎君着急,急忙上前来,从兵卒手中拎过水桶,一只脚踏着城垛,将这桶水向城下倒去,一滴不剩。杨延顺拍手叫好,命令左右:“就像这样,把水全都给我倒下去!”
众人一看,不敢违命,尽皆将手中水桶里的水一顷而下,倒得干干净净。杨延顺把手一挥,“继续抬水去,接着倒!”随后又对高君保道:“高大哥,您在这看着,明天一早,我给你一座攻不破的扬州城!”
就这样,守军全都上阵,拎着水桶不断地从城头上往下倒水,五百兵卒一批接着一批,这五百人累得倒不动了,又调来五百人继续抬水、倒水!高君保一直在旁监督,皱着眉头不发一言,杨延顺等人则回了城中。待到夜半之时,北风一刮,大雪纷飞,天冷地冻,彻骨凄寒。
第二天一早,杨延顺带着郑昭明和白子路走上城头,高君保一见,张开臂膀就给杨延顺一个熊抱,“贤弟,你真是好手段啊!哈哈,这下潘美可傻了眼,咱们高枕无忧咯!”
郑昭明一听,心里疑惑,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高枕无忧了?”
杨延顺轻轻一笑,没有说话,高君保却是耐不住x_ing子,一把拉过郑昭明,“昭明,你且往下看,这是什么!”
郑昭明来到城头前俯身向下一看,满眼的冰晶,耀人二目。就见扬州城墙上附着着约有六尺宽的冰层,厚一点的地方甚至达到了一丈。厚厚的冰层从城垛一直覆盖到城墙根,犹如给扬州城披上了冰装雪甲一般,赫然一座冰城!
郑昭明惊奇道:“这?这是何处来的神冰?”
白子路咯咯一乐,提醒道:“王爷,您忘了,昨天郎君一直叫人往城下浇水,这神冰...不正是老天爷送给咱们的吗!”
郑昭明这才恍然大悟,拍手叫绝,“好呀,好一座冰城!杨八郎,真有你的啊,我就知道请你出山绝对错不了!”
原来,杨延顺叫人从城头上倒水,因为天气寒冷,第一桶水贴着城墙流下来,刚一半的高度就冻成了一层冰,紧接着第二桶水就流了下来,继续冻成冰层。周而复始,一桶接着一桶,等到冰层从上到下都冻住之后,再浇下来的水结成冰,便增加了冰层的厚度。这样一来,冰层越来越厚,等到夜里北风一吹,更是冻得结结实实,坚不可摧,造就了一座冰城!
高君保赞叹道:“杨贤弟,你们来之前,叛军也发现了咱们浇筑的冰城,潘美还试着攻了一阵,不过,无功而返啊!城门都冻在冰层里了,他们抬来的撞门柱根本没用;而后他们又架云梯,奈何冰层太滑,梯子搭不住,人刚爬上一半,就连人带梯都摔下去了;最后他们气急败坏拿弓箭往上s_h_è ,我带着部下都钻到了城门楼里,等他们s_h_è 完了,我出来一看,你猜怎么着?那箭s_h_è 到冰层上,别说s_h_è 穿了,扎都扎不住,只留下一个白点!”
杨延顺满意地点点头,道:“别说他们用箭s_h_è ,便是拉来大炮轰,我扬州城都不带起一点灰儿的!”说完,又继续观察着城下叛军营寨,问道:“高大哥,我师...潘美回营之后,可有何动作?”“没有,刚打完,你们就来了,潘美回去之后也再也没露头,估计是商量着准备撤军了吧?”高君保讥讽道。杨延顺摇摇头:“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撤军的,此处虽然难攻,但是还有水门!水门...谁在守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