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松正在厮杀,耳听弓响,便知难逃一死,也不闪躲,正中三箭,s_h_è 穿胸骨。三箭力猛,凌松仿若败叶凋零,被一阵秋风扫落在城门之下。只见他擦干嘴边血滴,铁扇杵地,跪在破开的城门前,血眼朦胧,“大哥,寄魂...先走一步”。
眼见凌松身死,潘美面无表情,举起长刀一挥,叛军就要涌进城内,头前一名叛军已经迈过凌松尸身。谁知就在此时,忽闻一声大喝,一个黑面大汉赤【裸】着胸膛跳出城门,正护住凌松尸身,顺手拉过那跑在最前的叛军,举过头顶,向潘美丢来。潘美见眼前一黑,也不犹豫,手中大刀银龙锁日月向上一划,正劈中那飞来的叛军,将其一分两半,溅了一身的血污。
潘美面冷如霜,睁着血目去看来人,就见早有守军抬回了凌松的尸身,而那黑面大汉光着膀子赤手空拳挡在城门下,虎目中噙着热泪,一声怒吼:“哪个敢上前一步,胡爷撕了他!”
叛军早就怕了,吓得连连退步,就连潘美的座下宝马悬光骢也是惊得人立而起。潘美收紧缰绳,心中恼怒,怒叱叛军休要惊慌,城门已开,还不快快冲入城中!叛军听到帅令,不敢不从,而且有潘美在此压住阵脚,叛军们也胆大了起来,拿着刀枪一拥而上。
再说城门前的黑面大汉,正是四太保胡天黑,他本在城中带着兵卒巡城,听闻城门喊杀声阵阵,知道这是叛军攻城了。不过他在城北,想要赶到城南助阵却不是那么的容易。天降大雪,城中百姓饥寒交迫,不知多少人冻死在了路边,还有吃不上饭的百姓涌上街头讨饭,更有甚者趁机偷盗抢劫,扬州城内乱成了一锅粥。而叛军一攻城,街上的百姓们顿时大乱,一时间私下逃窜,将街道堵得严严实实。胡天黑恨不得肋生双翅赶到城南助阵,却也无奈。等他好容易赶到了城南之时,却见城门已被撞开了,心中一翻,大叫不好,可是又没见叛军进城,他急忙来到城门前一看,正见凌松战死!
胡天黑眼泪就下来了,胸前翻滚着怒血,身上的单衣既不挡寒又嫌累赘,干脆伸手撕破上衣,一声怒吼,跳到城门外,护住了二哥凌松的尸身。等到叛军再次涌上前时,胡天黑退到城门口,手中虽然没有兵刃,但是挥手为拳,翻手为掌,也打得叛军上前不得,正是一夫怒临关,万夫莫敢开!与此同时,金枪太保于台文和东平王高君保终于赶到,登上城头,杀退城上叛军,又传下令来,叫胡天黑莫要纠缠,快快想办法关紧城门。胡天黑听了大哥命令,当即收住拳脚,守军们急忙推上两侧城门,却不想城门关到了一半,潘美赶到了!
原来,潘美一见于台文登上城头,就知道麻烦来了,当即一提战马亲自奔到城门下,想要快点解决胡天黑,好使大军一涌进城。潘美一来,把城下推城门的守军们吓得都跑了,任凭胡天黑怎么呵斥都不管用。吓破胆的兵卒只顾生死,其余什么都不顾了,只留下胡天黑一人守在城门处。
眼看潘美马快,还差五六丈就到城门口了,胡天黑心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潘美进城,故而头脑一热,双手一搭左右两侧关了一半的城门,浑身肌r_ou_贲起,一声发自心底的嘶吼,竟是凭借一人之力将两扇城门推动,紧紧地闭合在了一起!
潘美马到近前,眼看就要撞上了城门,就见他一拉缰绳,悬光骢猛然一甩头,侧着马身撞上了城门。潘美没来得及抽腿,右腿正夹在马身和城门之间,疼的他一咬钢牙,拨转马头,带着叛军愤然离去。
再说于台文一见潘美暂时退军,急忙跑下城头来看胡天黑,“四弟,潘美撤军了,辛苦你了,快......”,于台文说到一半就是一愣,就见胡天黑还保持推紧城门的姿势一动不动。于台文心中一沉,来到跟前一看,胡天黑虎目圆瞪,没了气息,力尽而亡!
“哎呀,痛煞我也!”于台文抱着胡天黑的尸身痛哭不止,想这四弟本是自己娘家表弟,早年间在关外随自己闯荡江湖,风餐露宿;后来随自己南下入关建立了金枪镖局,任劳任怨,可如今...哎!于台文哭的泪眼模糊,忽然身旁又有副将来报:“于太保,您快去看看吧,二太保也战死了,尸身抢回,在......”。
没等副将说完,于台文便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副将急忙掐住人中,好容易缓醒过来,于台文只说了两句话,“去请八郎贤弟守城...带我去看寄魂!”
☆、再请杨家将
雪后一战,折了两家太保,东平王高君保在城头上整理乱军,又抵挡了潘美的数次攻城。每一次攻城,都使守军锐减大半,五万兵将只剩不到两万,只怕潘美再多攻几次,扬州城就无兵可守了。
另一边,汝南王郑昭明也是焦头烂额,大雪突降,军民无以御寒,本来后方支撑扬州的粮道也因积雪覆盖无法运进来,更别提运送什么棉衣木炭了。而凌松和胡天黑先后战死,令守军的实力元气大伤,更令于台文悲伤至极,昏厥数次,每每醒来却又再次哭晕,直至流干眼泪,只剩哀嚎,不能下榻。水门那一头,虽说因为大雪突降,江面结冰,水师无法动作,但也难料潘美是否有奇兵突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五太保常天庆尚在,镇守水门,应该无事。想到此处,郑昭明又急忙唤来手下都尉白川白子由,令其去水门探望常天庆,无论常天庆有何所需,皆要满足他,但保水门不失!
在这之后,郑昭明又拿起书案前的奏折,乃是扬州新任知州夏伯成的上书,其言城中百姓大乱,流民暴动数起,饥寒交迫,易子而食,实乃有违天道人常!他和统制官白玉堂商量过后,想要打开扬州府库,发放粮食,接济城中饥民,不知王爷准否?
郑昭明沉吟片刻,提笔批了个否字,随后长叹一声,兀自叹息道:“唉…我若开了府库,叫我守军吃什么?守军无粮,还提什么守城呢!”他正自语着,突然白川回来了,跪在案前说是有事禀报。郑昭明满心疑惑,问道:“我不是派你去探望五太保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五太保有什么需要?”
白川答道:“回王爷的话,五太保常天庆病倒了,风寒入体,不能下榻。小人怕耽误军情大事,故而急忙回来禀报!”
郑昭明一听急的来回踱步,“快!召集所有军医,都去给五太保看病,确保他无事!”白川领命,刚想退出房门,又补了一句,“王爷,小人临走之时,五太保嘱咐我,叫我务必给王爷捎句话。”
郑昭明:“快快说来!”
白川:“五太保说,还请王爷快快搬请杨八郎,否则,如此下去,扬州定失!”
郑昭明听罢,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快去寻军医给五太保看病!”白川领命离去,剩下郑昭明一人,来到门前,抬头看看漫天乌云,不见晴空。他紧皱双眉,心中暗道:我若启用了老八,三哥会放过他吗…唉,不管了!先守住扬州再说!想罢,郑昭明召来部下,穿戴整齐,直奔扬州南门城头。
城头上,高君保冻的脸色铁青,手扶将军剑,愁眉紧锁,一见郑昭明,奇道:“昭明,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郑昭明手扶城头,答道:“此间最要紧的事就是守城啊,情况如何了?”
高君保摇了摇头,“情况不容乐观,怕是挡不住几次进攻了,潘美果然人如其名,无人能敌!”
郑昭明搓了搓手,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老哥,若是此时搬出杨八郎,还来得及吗?”
高君保闻言就是一怔,想了半天,答道:“太保们都战死了,就算请出杨八郎,他手下也无将可用,如何带兵守城呢?”
郑昭明淡淡答道:“有,尚有一些人可为将,与杨八郎关系密切,定然不会掣肘。”
高君保听罢此言,先是一愣,随后面色低沉,没有搭言,只是冷冷地看着郑昭明。后者瞄了他一眼,继续道:“老哥,实不相瞒,我还有一队人马可用!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虽然折了金枪镖局,但我还有大五义等人,他们也是个顶个的英雄豪杰,再有杨八郎带领,定然确保扬州万无一失!”
高君保冷冷问道:“你为何不早些搬出这些人马,何苦要等太保们都战死了才说出来?”
郑昭明轻叹一声,“老哥,你也知道的,不到万难时刻,我是不会请杨八郎的!”
高君保又想说什么,却还是咽回了到嘴边的话,只是轻轻答道:“既然如此,就快请来杨八郎吧!”郑昭明听罢拱了拱手,转身下了城头。
此时,扬州白府内,杨延顺正和天一逗着孩子,突然白子路来报,“郎君,汝南王登门,前来见你!”杨延顺闻言也是满心疑惑,但还是点点头,道:“既然王爷来啦,咱们就出门迎接吧!”
等到杨延顺带着天一孩子出了房门,便见郑昭明已经来到了府中院子,正四处观望着,他见了杨延顺之后,笑道:“老八,这整个扬州城都已天寒地冻,乱成一锅粥,唯有你府上一片温馨,其乐融融!果然好手段,早知该让你替我管理这扬州,或许尚可避免这生灵涂炭之景!”
杨延顺一拱手,微微一笑,道:“王爷说笑了,我能保一府上下平安,就知足了!”说完,又对天一道:“来见过王爷!”天一闻言抱着次子斯年跪拜在地,白子路也抱着长子长庚跪在一旁,“小女子参见王爷千岁!”“小人参见王爷千岁!”
郑昭明眉毛一挑,看了看天一,又看了看两个孩子,奇道:“这位是?”
杨延顺淡淡答道:“这是内子,前不久刚为我生下两个儿子。”
郑昭明闻言大喜,急忙上前亲手扶起天一,“弟妹快快请起!来来来,让本王看看我的两个侄儿!”说着一手接过斯年,又一手接过长庚,将两个孩子抱在怀中,满面爱怜,“老八,我这两个侄儿都叫什么?”
杨延顺:“长子长庚,次子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