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路一指身后的洞香春,道:“此烟花柳巷,留着就是祸害,况且还有那么多的尸体,若是不解决了,怕是会惊吓到了扬州的百姓。”
于台文点点头,便不再追问,带着天一先行一步,往金枪镖局走去。不一会儿,就听身后马蹄声响,白子路已经赶了上来。于台文刚要说什么,忽然见白子路身后的方向火光冲天,通明透亮,“白贤弟,你放火了?”
“不错,我把洞香春,烧了。”白子路毫不在意地答道。
于台文双眉一皱,“这可不好啊,这样做...岂不是会引来官府的人。”
“他们来了又如何?不必在意,咱们继续走吧。”白子路说着率先打马向前,于台文颇为无奈,看着洞香春的方向,摇了摇头,也催马往回走。四人刚走出片刻,就见两队兵马从临街奔来,一队在左,一队在右,将四人团团围住。于台文心说不好,抬目一看,左边为首一人正是镇守扬州的东平王高君保!高王爷身披铠甲,威风赫赫,开口问道:“呔!尔等何人?城中失火,想必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于台文刚要搭话,就听右边那队人马的首领叫道:“大哥,你怎么在此?”
于台文闻声去看,才知道那人不是叫自己,再仔细看时,不禁吃了一惊,方才说话的那人竟然和白子路长得一模一样。再看白子路,咯咯一笑,道:“子由,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呢?实不相瞒,那大火是我放的,我把洞香春烧了。”
“你为什么烧了洞香春?”白子由问道。
白子路:“洞香春的天一姑娘怀了杨大人的骨r_ou_,我奉杨大人之命,前来接走她。不过嘛...洞香春的老鸨不识好歹,辱骂杨大人不说,还指派下人打我。你哥哥我怎么说也曾是涪王手下的都统,怎能受这窝囊气,便把他们都杀了,顺便一把火烧了洞香春。”
高君保一听,急忙问道:“你说的杨大人可是杨八郎?”
白子路:“不错!”
高君保刚想再说什么,白子由策马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旁人听不清。只见高君保点了点头,随后低声答道:“既然白都统这么说了,我便给你个面子,这边的事我可以不过问,不过郑王爷那里你还要说清楚。还有,叫你的哥哥...莫要嚣张,这里是扬州,不是金陵!”说罢,高君保一摆手,带着自己的兵马走了。白子由在马上一拱手,“恭送高王爷!”随后,策马来到白子路面前,看看于台文,又看看马车,道:“哥,今天的事就权当没发生过了,高王爷那边不再追究,郑王爷那里我也会解释,不过...你以后可不要如此莽撞行事了,否则会给杨大人带来麻烦的。”
白子路:“好呀,你现在倒教训起我来了,看来你在汝南王手下学到了不少啊,让开吧,我该护送天一姑娘走了。”
白子由看看马车,拉了拉白子路的衣袖,低声道:“哥,这个天一姑娘,真的怀了杨大人的孩子?”
白子路:“真的。杨大人亲口说的,不会有假。”
白子由:“哥,你现在跟杨大人...什么关系?”
白子路:“杨大人...是我郎君。”
白子由:“真羡慕你。”
白子路:“少说废话了,快放我们走吧,这些事,日后再和你细说。”
白子由点点头,一挥手,指挥自己的兵马,道:“都让开,放他们过去。”
白子路拍拍白子由的肩膀,“保重。”
放走自己的哥哥和于台文之后,白子由带着手下人回了扬州的知州府,入了内院,来见汝南王郑昭明。
郑昭明:“何处失火?”
白子由:“回王爷的话,洞香春被人烧了,呃...被小人的哥哥,白子路烧了。”
“哦?”郑昭明眉毛一挑,“你哥哥无缘无故烧洞香春干嘛?他不是和杨八郎在一起吗?”
白子由:“王爷,据说...洞香春的花魁天一怀了杨大人的孩子,所以......”。
郑昭明嘴角一勾,“杨八郎有孩子了...有意思,这事我该不该向皇上禀告呢?”
☆、义兄义弟
金枪镖局内,于台文安顿好了天一,回到自己的房中,眼前不断浮现天一的容貌。于台文在卧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干脆披衣坐起身来,挑灯沉思。
上一次于台文如此迷恋一个女子,还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当初迷恋的正是他的亡妻。自从妻死后,于台文孤身一人,一边照顾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一边在结识江湖兄弟,建起了金枪镖局。镖局初建的几年,异常艰苦,自己时常在外,幸有二弟凌松凌寄魂帮忙照顾两个孩子。再后来,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蒸蒸日上,两个孩子也长大了,便送去峨眉山,拜在了白衣神童小剑魔的门下,而自己却一直鳏居多年。这许多年来,登门做媒的人不计其数,于台文也刚刚而立之年,但却从没答应哪一门婚事。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爱上谁了,可今晚见了天一之后,沉寂的心却像是千年的冰河解冻,百岁的枯木逢春。
威震江湖的金枪太保被人迷住了,被烟花柳巷的花魁迷住了,而这花魁偏偏还怀了杨八郎的骨r_ou_。呵,就算杨八郎只是游龙戏凤,可自己又如何向人诉说?果真是造化弄人啊!于台文想到这儿,只觉得胸中烦闷,便推开门,来到庭院,反复踱步。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出了自己的院子,来到了一处别院,抬头看看,不正是天一姑娘所住的院子嘛。于台文心觉不妥,刚想转身离去,忽闻房门声响动,循声望去,天一姑娘正走出屋来,缓缓来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耳边只闻叹息声不止。
于台文蓦地心中欢喜,想要上前搭话,又觉得夜半三更,颇为失礼。可若是不上前去说话,心中还失落,百般难耐。就在他犹豫之时,天一却是发现了他,不过夜深看不清楚,只得开口询问:“是谁站在那里?快快出来,否则我就叫人了!”
“姑娘莫怕,是我,夜半难以入眠,故而出来走走,不曾想竟闯进了姑娘的庭院,还望见谅。”说着,于台文走上前来,天一这才看清,忙起身答道:“原来是于太保,天一方才没看清楚,太保勿怪。”
于台文:“啊,无碍。我闻姑娘连声叹息,不知何故,难不成是在下的镖局简陋,姑娘难以适应?”
“不是,太保说哪里话”,天一解释道:“小女子得太保相助,离了那苦海,感谢还来不及呢。只不过,心中少许烦闷,难以入睡,哎......”。
“哦?姑娘有何烦心之事可说与我听,一来宣泄心中之苦,二来,或许我能帮上些忙。”于台文殷勤道。
天一:“多谢于太保关照,不过太保日夜cao劳,天一又怎敢以些许小事叨扰。”
于台文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天一也没再说什么,二人沉默半晌,皆觉尴尬。最后,还是于台文率先道:“姑娘,夜半微凉,你还有身孕在身,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在下便不打扰了,若是有何需要,叫阿妙姑娘唤我就好。”说完,于台文告辞,回了自己的庭院,天一独自发呆了良久,最后也回了屋内,暂且不提。
话说另一头,八郎延顺此时此刻正与三弟颜查散促膝长谈。自从别过了于台文和白子路,杨延顺便进了驿馆,寻到了颜查散的房间,敲门进屋。屋内,金寡妇正在喂颜查散喝药,她见杨延顺来了,知道有事,便打了声招呼退出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杨延顺则接过汤药,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地喂颜查散喝药。
等到喝完了药,杨延顺轻声问道:“三弟,身体可还好?是否痊愈?”
颜查散:“多谢二哥关心,我没事了,只剩下些皮r_ou_伤,不碍事的。”
“三弟,让你受苦了。”杨延顺说着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缓了片刻,又开口道:“我本不该这么晚了来打扰你歇息,只不过啊,咱们的大哥求到我这了,我身为他的二弟你的二哥,只得深夜来访。”
颜查散奇道:“白大哥求你?求你什么?”
“哎”,杨延顺叹了声气,便将白玉堂三跪自己的事讲了一便。颜查散一听,也心疼的直拍大腿,“大哥糊涂啊,咱们义结金兰,我是两位哥哥的义弟,怎么会生出责怪他之心呢!实不相瞒,我还想等着明天一早去看他呢。我知道大哥此刻心里一定不好受,我不怪他。而且此次金陵一行,查散只是个文弱书生,非但没帮上两位哥哥的忙,反而成了累赘,致使大哥二哥三番五次为我铤而走险,查散心中有愧啊。”
杨延顺一听,只觉得更加愧对三弟,刚想出声劝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二人扭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人正是大哥白玉堂。
白玉堂快步来到床前,一把拉住颜查散的双手:“三弟,大哥才是真的愧对于你啊!”说着,涕泪交流,抱着颜查散不撒手,颜查散也落下泪来,口中直呼大哥受苦,三弟不曾责怪与你。杨延顺在一旁看着,心中倍感欣慰,自己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义兄义弟,也算不枉此生了。
兄弟三人又垂泪聊了半晌,颜查散突然哀叹一声,道:“大哥,有句话三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玉堂擦擦眼角泪滴,应声道:“三弟有话直说,大哥听着便是了。”
颜查散:“大哥,咱们俩没话说,不存在什么责怪不责怪的,可是我那小妹…哎,也怪我,父母早丧,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我对她过于宠溺,养成了倔强的x_ing格。小妹虽看似柔弱,可内心刚强,此事,必是对你心生怨恨,难以释怀啊。”
白玉堂听罢,也只得长叹一声,无所适从,看了杨延顺一眼,“二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哥实在是没有面目再去见小妹,恐怕还得劳你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