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敌将身上得来的!”阿里铁牙放声大哭。
杨延顺一声轻哼,身子一软,又倒在了耶律休哥身旁。
“那敌将唤作何名?”
“姓于,名斯年。”
“于斯年...于斯年呐...於万斯年,受天之祐。我明白了。”
杨延顺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耶律休哥,用手撑着棺底,俯下头去,在耶律休哥耳边轻轻说道:“铁筝,放心,我定斩那于斯年,给你灵前血祭。”说完,对着耶律休哥的薄唇,轻轻吻下,嗅着耶律休哥的气息,尽皆吸进体内,仿若要与耶律休哥融为一体。
阿里铁牙在棺旁别过头去,而后跪了下来,不住叩头。
☆、辕门斩子
杨延顺为耶律休哥守灵七七四十九日,每夜都在棺中与耶律休哥同眠。百越之地,终年高温,为使尸体不腐,用冰块镇之。在古代,冰块是奢侈之物,平民不可得,但对于辽军来说,取得冰块,易如反掌。
军中诸将都想为大于越耶律休哥报仇,不过杨延顺不准请战,直到四十九日之后,亲自摘下免战牌,杨延顺出兵城下,与于斯年相见。
两军列阵,杨延顺提枪纵马,来到战场上,于斯年也催马上前,父子相见。杨延顺面无表情,看着于斯年,道:“吾儿斯年,我乃你亲生之父,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于斯年自然不信,杨延顺便在两军阵前将当年的往事讲说一遍,随后手拿着白鱼玉佩,问道:“此玉佩可是你随身之物?”
于斯年一见,忙道:“那是爹爹给我的,你快还给我!”
杨延顺:“的确是你爹爹所赠不假,但于台文却不是你爹,我才是!斯年,这玉佩还有一半,在你哥哥文长庚手上。我不知为何,金枪太保于台文没有跟你讲实话,但你我父子的血缘,造不得假。本来,父子相见,理应皆大欢喜,只不过...你夺走我爱人耶律休哥的x_ing命,为父岂能饶你!父子兵戎相见,实乃天大的讽刺,也是我杨八郎的报应使然。斯年,下马受降吧,我不想和你开战!”
于斯年被杨延顺一口一个儿子的叫着,心中恼怒,此时更是忍耐不住,张口骂道:“少说废话,你家少爷姓于,才不是什么文斯年,更不叫杨斯年!你净拿谎话诓我,我岂能受你所骗!快快与我一战,咱们俩一分胜负,我一定打得你管我叫爹!”
此话一出,着实激怒了杨延顺,本来他就压着心中火气,如今于斯年出言不逊,更让他想起耶律休哥之死,恨不得将此孽子生吞活剥。这父子二人虽然有父子之名,但无父子之实,都不曾把对方当做自己的亲人,故而,二人各自在马上摘下枪,挺枪交战!
杨延顺手拿八宝驼龙y-in风枪,于斯年手拿三棱五钩神飞枪,刚一交上手,两个人就都大吃一惊。于斯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杨八郎枪法如此高超,而杨延顺也暗自思忖,当年金枪太保于台文的枪法就令我动容,如今他教出的于斯年更是青出于蓝!
二人各有心思,交战百余回合,未分胜负,圈马再战,使出浑身解数。杨延顺在马上使出一招横扫千军,于斯年则横扫六合,两支钢枪磕在一处,“咔嚓”一声,杨延顺的八宝驼龙y-in风枪应声而断。于斯年见状心中惊喜,就想趁机解决杨延顺,所以把枪顺势向前一扎,不过出乎意料,杨延顺不闪不躲,等到枪头到了面前,伸手一抓,正握住于斯年的枪头。
于斯年急忙往回抽,却是力气不敌杨延顺,怎么也抽不回来,急得面膛发红。杨延顺丢了断枪,俯身从鸟翅环得胜钩上摘下自己的另一件兵刃,银环苍云刀!
执刀在手,杨延顺这才放开于斯年的枪头,于斯年横枪立马,怒叱道:“再战!”而后挺枪来攻。杨延顺自然不会怕,有大刀在手,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了,也敢活劈了他!故而把刀一摆,银环哗哗直响,和于斯年又战在一处。枪来刀往,一冲一撞,两马错镫,刀枪并举。杨延顺体壮身长,占了个上风,大刀嘶风裂空,闪着寒光劈下。于斯年向后一仰,躺在马背上,而后把神飞枪一横,来一招霸王扛鼎,“哐当”一声,杨延顺力气大些,把于斯年砸下了战马。于斯年急忙稳定身形,再一看杨延顺,也翻身下马,大刀一指:“我的儿,你既然落马,为父自然不会占你便宜!来,咱们步战!”
说完,杨延顺挥刀上前,于斯年急忙提枪来挡,二人你攻我守,你退我进,又打了一百九十回合,只累得于斯年热汗直流。杨延顺也不轻松,气喘吁吁,转念一想,罢了,我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还当早早结束战斗!想罢,二人再次交手,银环苍云刀战上三棱五钩神飞枪,杨延顺毫不留情,刀刀要人命。再看于斯年,此时只有挨打的分,全无还手之力。二十回合过后,于斯年力竭,双膝一软,倒在了沙场之上。杨延顺大刀一挺,逼住于斯年,“我的儿,你被为父生擒了!”
杨延顺生擒于斯年,阿里铁牙趁机带军杀出,大败百越军。杨延顺把于斯年五花大绑,押进断琴关,来到耶律休哥的灵堂前,“孽子,还不跪下!”
于斯年自然不会跪,昂首而立,更是一脚踹翻了灵前桌案,打翻贡品。杨延顺双目充血,一脚踹翻于斯年在地,而后拽着他的头发,已头碰地,给耶律休哥磕了三个响头。于斯年再抬起头的时候,额头已然磕破,鲜血滚滚流血,半边脸都是血水。于斯年一双美目瞪着杨延顺,眼睛似刀子,仿佛把杨延顺千刀万剐一般。
杨延顺眼含泪水,看看耶律休哥的牌位,又看看自己的儿子斯年,问道:“儿啊,你若此时认我,为父还能让你死得体面些。”
于斯年狂笑不止,而后一甩头,眼神之中尽是蔑视,“我岂能认贼作父?”
杨延顺点点头,“好啊...好一个认贼作父!来人呐,将此獠推出辕门外,斩首示众!”
话音一落,众将略有迟疑。杨延顺点指众将,“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众将不寒而栗,只得照做,将于斯年推出灵堂。时间不大,花恋水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一颗螓首,送至杨延顺跟前。杨延顺一见首级,身子一晃,好悬没瘫倒。拟无疆在旁扶着,杨延顺命花恋水将于斯年的首级放在灵前桌案,而后跪地而哭,“铁筝,我...我为你...报仇...报仇了!”
☆、文某人在此
杨延顺病倒了,一卧床榻,终日不起,可急坏了辽军众将。辽军滞留断琴关数月,既不出兵征南,也不撤军班师,阿里铁牙愁眉不展,来到杨延顺病榻前求策。杨延顺只告诉他一个字,等。阿里铁牙不明就里,等什么?等谁呀?杨延顺苦笑一声,问道:“铁牙贤弟,铁筝死了,你觉得谁还能统领大辽三军?”
阿里铁牙答道:“当然是八哥你呀!”杨延顺摇了摇头,“哪怕是你统军,也绝不可能是我。”“为何呀?你是征南的副帅,于越殡天了,除了你,谁还有资格和能力担任统帅呢?”阿里铁牙不解道。
杨延顺:“贤弟呀,或许我有统领三军的能力,但我没有统领三军的资格啊。你觉得,大辽的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以及皇上,会把大辽三军交给我一个外人吗?”此话一出,阿里铁牙哑口无言。杨延顺笑道:“回去等着吧,等着朝廷派来新的元帅。”阿里铁牙听罢,无可奈何,行了礼,退了出去。
次日,杨延顺叫来武元功和闵子骞,看着两个孩子,杨延顺道:“元功、子骞,我知道你们二人因为任金童一事而心有隔阂。”二人听罢,对视一眼,尽皆脸红,而后双双跪在杨延顺跟前,“师父、义父,我们知错了。”
杨延顺:“不怪你们,我只是想你们俩知道,你们俩一个是我的徒弟,一个是我的义子,手心手背都是r_ou_,都是我杨八郎的孩子啊!只希望你们兄弟俩能够情同手足,和和睦睦,别像我亲生儿子那般,两厢分离。”
武元功和闵子骞急忙道:“您放心,我们俩绝不敢再生芥蒂!”
杨延顺点点头,又吩咐道:“元功,你去把八位将军请来。”武元功领命出帐。杨延顺又道:“子骞,扶我下榻。”
时间不大,八名将军和武元功鱼贯而入,坐在帐中,等待杨延顺发令,商讨军事。
不过,出乎所料,杨延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看着众人。眼前自己的身旁,一左一右,坐着徒儿武元功,义子闵子骞,这二人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靠旗军能够横扫天下,全靠他们二人统领的后备军在后作为支撑。再看看帐中众人,左边坐着四人,头一人,是身背白色白龙旗的于怀,想想滴水湖的经历,不禁令人莞尔,于怀是最令自己倾心的将领。于怀身旁,是老将冯去疾,背着墨色黑龙旗。常言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将军经验丰富,有勇有谋,为人低调雅致,但从不落人后。接下来是身背紫色蛟龙旗的十七,如果说靠旗军是全军的尖刀利刃,那十七就是靠旗军的尖刀利刃!再往下,坐着两个人,宵蓝和红拂。这对爱人,令人羡慕,红拂背背着绿色Cao龙旗,眼上蒙着一条红带,手却紧紧握着身旁的宵蓝。
看罢左边,再看右边,头前两位,正是身背青色青龙旗的花恋水和身背蓝色云龙旗的拟无疆。这二人和自己相处时间最长,终年陪伴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乐得看他们俩吵架,虽然也经常需要自己出面调解,可他们二人心中,想必尽皆深爱着对方。花、拟二人下边坐着背背黄色黄龙旗的钱逍遥,此人虽然贪得无厌,但却是真x_ing情,乃是八人当中最令自己钦佩的。最后的一位,是身背赤色火龙旗的韩士佩,这个孩子早已长大成人,自己对他也如对武元功一般,只希望他忘却心中的仇恨。
将众人一一看罢,杨延顺陷入沉思,当年耶律休哥曾担心靠旗军有朝一日脱离控制,反成为大辽凶器,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铁筝已死,自己也终究会离军去国,定要在此之前,解散靠旗军!想罢,杨延顺终于开口,道:“子骞,靠旗军所剩黄金,还有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