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颖心下一凛,微微的刺痛令人感到极不舒服--
别过脸庞,不著痕迹的掩藏流露於眼底的妒意,多麽可笑,吃哪门子的醋。
低沉的嗓音很平板道出:「这名女子的爹死了。」
喝!
冷念生大吃一惊,问:「你有派人去我的宅院找明月的下落?」
「有,邵捕头若是在你的宅院找到这名女子,会带她回府衙认尸。」
冷念生暗叫一声「糟!」随即,旋身冲去马匹所在位置,一跃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待马蹄声渐歇,隐没在这片林子内,翟颖才转过身来,露出黯然的神色--
猜测无误,相较之下,他算什麽……。
18
心系明月的身体状况,怕她受到刺激,万一流掉了腹中胎儿……
後果不堪设想!
冷念生驱策马儿回到宅院,翻身下马,「砰砰砰--」的猛敲漆红的大门。
「二少爷……」
将门开了一道细缝,沈娘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手一滑,门被强制推开--
「怎不是阿生开门,明月呢?」
心急如焚,悬著更重要的事,迈开的步伐急冲冲,冷凝的脸色可不好看。
沈娘一看主子回来,跟在身後,开口就是一大串的说:
「啊,二少爷,你就不知道刚才府衙的官差来宅里,说什麽追查多日,才问出陈婉儿的下落,还说陈婉儿的爹死了,这干明月什麽事啊?
别人家死了爹,官差竟然请明月去认尸。阿生不放心,也陪明月一道去。」她也想陪同一道。可是必须守门,才没有去。
心里已经当明月是女儿看待,担忧她这趟出门会出了什麽差错。
「怀孕的女人去看尸体可不吉利。万一那尸体不是自己的亲人,明月若是因此动了胎气……多可怕啊。」她等著小少爷或小千金出生呢。
如此一来,二少爷说不定会娶明月为妻,愿意担负责任。
冷念生的脸色一沉,思忖:他人应该尚未知情明月的出身。接著,不禁松了一口气,「既然有阿生陪伴,我也放心多了。」
呃,看主子还是很关心明月的啊……赫!她之前会不会是误会主子了?
该不会是因为明月怀孕在身,主子才和明月分房?
呵,沈娘暗自窃喜,「二少爷要去接明月回来吗?」
「我就是得知消息,立刻赶回来找她。」
当斯文人拿出画像之际,他就知道明月的背景一定被斯文人给查出来了。
不少人亲眼见他在市集教训风纪延的手下,斯文人追查起来并不困难,他得警告斯文人别在他人面前扯出明月以前做了什麽,否则,绝不饶人!
冷念生调头上马,丢下一句:「我去府衙一趟。」
听主子说罢,瞧主子就像一阵风似的不见。
沈娘把门阖上,心下暗自做了决定--得给明月洗脑,要她好好抓住主子的心……。
府衙
当仵作将罩住尸体的白布掀开的刹那,吓!明月一瞬软了脚,纤弱的身形若无阿生即时伸手给予支撑的力量,肯定倒下。
「是爹没错……」
惊呼出声,随即掩住口,撇过脸去,明月立刻奔至门口乾呕不止。
「明月小姐……」阿生立刻上前,掩不住满脸担忧的神色,问道:「你没事吧?」
「走开,别理我。」
抿紧的唇色发白,止不住浑身颤抖,一股恨意未消,在心里扎了根--
人死一了百了……不可能。
她做不到。
试著驱逐适才所见,那发紫、发肿的尸身散发阵阵恶臭,死不瞑目的模样可怖……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嘴里喃喃念道,红了的眼眶流下无奈的泪;是哀、是怨、是怒……更多的却是难受……
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摧毁在後娘的擅动之下,为了什麽?
不为人知的秘密,说了的下场是什麽?
造成父女两的生离死别,一点也不意外……
颓软的身子沿著门板滑落,不断自言自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恨你,到死了都恨著你……」
难过与心伤自己的处境,谁怜过她的遭遇,唯有一个人,也在心里扎了根……
「念生哥……」不由自主的呼喊,想要他在身边帮她一把,把过往的一切都抛开,遗忘所有,包括人x_ing的丑陋,亲情的不堪一击;她只愿相信他,唯一的依靠。
阿生蹲下身来,轻唤:「明月小姐,请节哀。」
「放手!」明月拍掉触碰到手臂的手,拒绝任何人的关心。除了他以外……。
二少爷不在,他得扛起照顾明月小姐的责任。
阿生站起身来,回头对仵作与劭捕头说道:「我家的小姐因为悲伤过度,所以……」
「嗯。」劭捕头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有多次的经验看出家属获知亲人死亡的反应不一;哭泣、伤心、甚至昏厥……
显示默不关心,甚至说著恨意的倒是头一遭。
莫非是因为……妓院。
陈三郎的死因是否与此事有所牵连,他与大人都怀疑过,可,尚不能枉下定论。
仵作将尸体盖上白布,早已确定死者并非自然死亡;身上的尸斑显示出死者生前受到他人的施力控制,指甲缝里残留第三者的血迹及r_ou_屑,不过令人疑惑的是--
找不出死者的致命伤在哪,并非窒息死亡,也无刀口痕迹,甚至不是中毒……
这可难倒了众人,皆想不透凶手用什麽手法夺去一条人命。
阿生向仵作和劭捕头问了详情之後,才知前来这趟府衙除了确认明月的身份与死者之间的关联之外,劭捕头还详加询问明月的生父在死前是否与人结怨,问她可知後娘怀春的下落,以及其他细节--
然,得到的结论只有--
不知道和没有这两个答案。
三个大男人瞧明月也就是陈婉儿的两眼茫然,整个人呈现呆滞的状态,开口、闭口就是念著--冷念生的名子。
「明月小姐,我们可以走了。」不敢碰她,阿生只好轻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请你节哀顺变,等官府为令尊查出凶手,将案情水落石出。」
明月置若罔闻,想见的人就在前方,站起身来飞奔至冷念生的眼前,问:「你听说了是不是?我爹死了,他死了……」
揪扯在前襟的指节泛白,冷念生俯头映入一张惊慌失措的表情,脸上挂著两行泪。
万般不忍,她这般可怜。若无他的收留与照顾,她将会面临些什麽样的不同遭遇……。
眉心一拧,将她压向怀中,开口安抚:「别哭。」对胎儿不好。这句话没当场说出口,需隐瞒。
怔在门口的阿生见到二少爷来了,眼前的画面一瞬冲击入脑海,是否证实了二少爷对明月小姐……
「阿生。」
一声叫唤提醒了他的身份,为人下属该做与不该做的事要搞清楚些。
「你愣在那里做什麽?」
搞啥啊,他又不是不知道明月的身体状况,能不要在外多留片刻,就要尽快离开。
阿生赶忙步上前来,「二少爷有何吩咐?」强调了身为下人的语气,视线与二少爷对齐,刻意忽略二少爷怀中的明月小姐。
冷念生的胸前一片凉飕飕,有点莫可奈何的暗咒:妈的!跟斯文人牵扯就是会死人,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是没死,却要应付女人的泪水……
磨了磨牙,这才想到自己把斯文人丢在那儿。
「阿生,府衙外有一匹黑色骏马是翟颖的,你立刻往城西的方向沿途走往山林道路,肯定可以找到人,然後把马匹还给他。」
「二少爷,您说的地方是不是你经常会去的小溪边?」二少爷只要心情不好,就是往溪边跑。
这事,阙三爷以前逼不得已才告诉爷的。而他也曾经被爷指派去跟踪二少爷的行踪,结果发现大少爷也去溪边,就在三更半夜……
「你怎知道我经常去哪里?」
冷念生的脸色一黑,被人给逮著小辫子,揭发鲜为人知的秘密。
「二少爷,有些事,你瞒不过爷的眼。」
言下之意就是爹很关心他--
怎没听爹亲口问起他三更半夜跑去溪边干什麽?
冷念生轻推开闷在怀中的人儿,暂且不问关於明月的亲人死亡之後的问题。
没听见明月对於亲人死亡之後会有的正常反应,他心知肚明她搁在心里头的除了怨之外,还有什麽……。
同是天涯沦落人,在心境上,对亲人已无任何情份存在。「不论你爹如何死的,都不值得你掉泪。」
尸体就躺在对面呢,他可不怕犯忌。冷念生轻「哼!」不信鬼神那一套。
「念生哥,带我回家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