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后,姚溪暮直奔金陵。
现在他知道仇人是谁,在哪里。但问题还是接踵而来,怎么复仇?
太师府中戒备森严,不好再混进去,混进去也很容易被发现的。而且俞太师身边一直跟着很多高手,光是俞星野这一个,姚溪暮就打不过。
思来想去,姚溪暮想到了竺怀今——他能以柳书竹的身份混到俞太师身边,我为什么不能呢?我也很漂亮啊。
可怎样才能被引见给俞太师呢?金大乘肯定是不愿意帮忙的。不过金陵的青楼又不是只有他盛元坊一家,另外找一家挂名接客不就行了。
可一旦挂名接客之后,自己不就成了小倌了吗?那不是也成了李晖茂口里骂的s_ao兔子了?
要伺候五大三粗的猥琐男人喝酒吃饭,更别说还有床上那档子事,姚溪暮浑身恶寒!坚决否定了挂名接客的想法。
那就只有试试去太师府当厨子或者当小厮了,怎么才能进去呢?姚溪暮想到了一个主意,进了金陵,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几匹白布,披麻戴孝穿了一身,跪在太师府对面的街边,头上立了一个Cao标:卖身葬父。
姚溪暮在路边呜咽,开头只有声音,后来渐渐有人驻足感叹他可怜。姚溪暮想起爹娘无人安葬,也不知在何处,顿时悲从中来,真的哭了起来,凄凄惨惨感天动地。
声势闹大了,太师府里的一群家丁手持棍木奉走出来查看,为首的管家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哗?”
围观的众人看见他们出来,顿时作了鸟兽散。姚溪暮悍不惧死,扑上去一把抱住管家的腿,哭道:“大人啊,您行行好,买下我吧。”
管家给家丁们使了一个眼色,立马上来两人将姚溪暮拉开,继而挥动棍木奉,对着姚溪暮一通好打。姚溪暮吃痛,捂着头脸连滚带爬的飞奔逃走。
眼见卖身进府是行不通了,姚溪暮又生一计。他撕烂衣裳,在泥里滚了几圈,往脸上抹了锅灰,手中端着一只破碗,扮成了乞丐模样,鬼鬼祟祟的又出现在太师府正门所在的街道。
他想着,无论如何俞太师总要进出的吧,只要他进出,那就有机会下手。他守了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巡查营的护卫发现,被当作可疑人员差点带走,姚溪暮求爹爹告n_ain_ai装傻充愣,一口咬死自己是外地来的乞丐,不知道这条街上不能讨饭才来的,护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他进行了一番警告恐吓,放他走了。
多亏他之前将破晓藏在了一处屋顶,不然被护卫发现,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唉,姚溪暮捧着脸思考着:要怎样才能混进太师府呢?勾搭下人?或者里面的丫头?
可他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勾搭上呢?一筹莫展之际,姚溪暮绕着太师府的围墙走了一圈,企图打探到什么,他之前跟李晖茂一起已经不知绕过多少圈,再走几圈也不会打探到什么。
姚溪暮不肯放弃,认为总会有机会,成日在那一带转悠,为了不被巡查营的护卫再次认为是可疑人物,姚溪暮每次来都换了不同的装扮。
这一日他穿着青布衣衫,头戴方巾,作文士打扮,踱到了太师府的偏门处,遇到一队唱戏的抬着家当,正在进门。
旁边一人像是班主,在跟管家说话,笑容可掬,姚溪暮定睛一看,呵,这个人他认得,他曾经跟着这家戏班子一路来的金陵,还跟着小戏子们一起登台唱过戏。可见戏班是在金陵站稳脚跟了,连太师府也进得,那就不在是江湖上的Cao台班子了呀。
既然是认识的,那就好办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戏班子出了太师府,抬箱的抬箱,扛旗的扛旗,一起往回走着。突然,路边一道黑影蹿出,准确无误的将小旦扛在肩上,拔腿就跑。
那小旦正是戏院目前的台柱子,班主的摇钱树,竟然就这么被人明目张胆的劫了去,简直无法无天!
“追!快追!”班主嚷嚷。
几个唱武生的师兄弟把手里的东西一放,乌泱泱的追了上去。
黑影拐进了一处暗巷,师兄弟们也拐了进去,暗巷极窄,只容两人通过,为首的人是这班小戏子的二师兄,冲进去就跟姚溪暮撞了满怀。
他往后一仰,身后跟来的人一个撞一个,倒成一片,闹得人仰马翻。
“干什么呀!”姚溪暮捂着装疼的肩膀,语气不善。
“对不住……”二师兄喘着气,客气道:“我们在追强盗,敢问兄台,可否看见有扛着人跑进来的强盗吗?”
“哦,刚才那个?”姚溪暮指着巷子深处:“扛着人,往里面去了。”
“快,快去追!”众人七嘴八舌,炸开了锅,纷纷往里跑。
“跟我来!”姚溪暮十分仗义:“我看见他往哪跑了!”
众人跟着姚溪暮在暗巷中奔跑,远远看见了黑影,拐七拐八,越来越深。
“站住!”姚溪暮大喝,一个健步冲了上去,黑影跟他过了两招,发现不是对手,忙扔下肩上所扛之人,翻墙越户的跑了。
姚溪暮扶起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小旦,连声安稳:“贼人跑了,没事了。”
师兄弟们很快追了上来,小旦苍白着一张小脸,扑进二师兄的怀中,哭道:“二师兄。”
二师兄低头劝了他几声,把他交给身后的弟兄,朝着姚溪暮行了一礼:“多谢壮士相救。”
“不必客气,但是壮士太难听了。”姚溪暮撇撇嘴,故意上前端详二师兄的长相,皱眉道:“我们好像见过。”说完他又凑上去看清了小旦的娇怯怯的面容,说道:“这不是小铃铛嘛。”他张着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身指着那位二师兄:“你是……小拳头。”
二师兄和小铃铛对望一眼,在愈加暗淡的天光里打量了他。
姚溪暮的个子比年少时拔高了些,眉眼长相变化不大,还是秀丽的。小铃铛率先认了出来,拍着手笑道:“你是姚兄弟!以前跟我们一同进的京。”
姚溪暮笑道:“正是正是!”
小铃铛这么一说,小拳头跟其他两个认识姚溪暮的少年也记起来了,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是跟我们演《大闹天宫》,演着演着就不见了的姚兄弟!”
姚溪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在人群中看见了我家大哥,急着相认,就不辞而别了。”
既然已经相认,大家伙儿亲亲热热的簇拥着他,来到班主面前,二师兄将刚才发生之时如实告诉了班主。班主冲姚溪暮作了一揖,惊讶道:“钟某多谢小恩公再次出手相救,如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叙。”
姚溪暮当然不会嫌弃,刚才那出久别重逢就是他导的一出戏,抢人的强盗是他花钱请的,为的就是再扮一次恩公,跟着戏班来到他们的居所。
班主钟康带着戏班在金陵兢兢业业的奋斗了好几年,已经有了自己的戏园子。当日的小戏子们成日勤学苦练,大多都成了能独挡一面的名角。因为有了名气,常被邀请进达官贵人家中唱戏。
姚溪暮借口来金陵探亲,亲戚不见了,房子也卖了,赖在戏园子里不走了。班主当日窘迫之时尚能收留他,如今阔了,更没什么说的。姚溪暮便在戏园里住了下来,不到天亮,小铃铛他们就得练功吊嗓子,姚溪暮也跟着一道练功。
戏园前面是供客人喝茶听戏的地方,戏台也在那里。后院就是几间厢房,大家都住在一处。
姚溪暮很快又跟大伙儿混熟了,跟当年一样,谁要是病了不能上场,他就临时去做个顶替的。他扮相柔美,身段绝佳,本来武功就高强,戏台上的那些动作也都不在话下。只是声音没有训练过,捏着嗓子唱起来腔不腔调不调的,让人听了不舒服。故而不能充当主角,只能上台跑个龙套,小铃铛唱小姐,他就只能在后面扮一个只念不唱的龙套丫鬟。
当不当丫鬟不打紧,能露脸就行。太师府总还要听戏的,只要混进去了,那就好说。
第65章 纠结(上)
太师府没去成,姚溪暮倒是跟着戏班去了一趟盛元坊,盛元坊的戏台就是选名花榜的那个,是金陵最奢华的几处戏台之一。姚溪暮在众人后面,拿着旗子,演了一个小兵。
姚溪暮的眼神在台下梭巡了一圈,没有发现金大乘。但是要跟着众人回去的时候,姚溪暮被人拦住了,说是大老板要见公子。
姚溪暮让戏班子的人先走,被带着去了金大乘的房间。
金大乘看着姚溪暮满脸的浓墨重彩的模样,捂着嘴咯咯咯笑个不停。姚溪暮死气活样的白了他一眼,转身欲走,被他抢到身前拦住。
“好弟弟,回金陵怎么也不跟哥哥说一声?”金大乘还是朱唇皓齿的老样子,此时拉了他坐下,亲昵的斟满一杯茶递到姚溪暮手中。
“说什么?”姚溪暮把茶水搁下,抬头似笑非笑的挖苦道:“说了又来给我使摄魂术,偷我的宝贝?”
“你不该把这个算在我头上啊。”金大乘拍拍他的手,解释:“我不过也是个办事的。”
姚溪暮没理他这句话,举起茶杯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茶水呈琥珀色,茶香扑鼻,他嘀咕着:“这水里没下药吧?”
“瞧你说的。”金大乘不满:“这么不信任哥哥。”
“行了吧。”姚溪暮放下茶杯,决定还是不喝为好:“落梅山庄的消息来源我清楚,他给我下追字令也好,杀字令也罢,都别想阻止我。”他站起身:“就这样,走了。”
金大乘拉住他,秀美蹙起:“你替少主想一想啊,他不过是想让落梅山庄在江湖上能够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