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俞星野笑如清风霁月:“所以我更要这么做,你肯帮我吗?”
“这样报仇,好像比我想的要复杂,但是更彻底。”姚溪暮皱眉不语,思忖了片刻,裹着被子爬到他身边,仰头问道:“那你是穹浪后人这些事,俞太师知道吗?”
“当然知道,当初他就是为了穹浪教的宝藏才引诱了我的母亲。”
“这么说。”姚溪暮一脸震惊:“你还是他亲儿子。”
俞星野点点头。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姚溪暮头脑飞速运转,犹如要炸开一般。
俞星野撩开床帐往外看了一眼,又将床榻摇的山响。
姚溪暮心烦意乱,问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让俞太师认罪伏法这件事,我筹划多年,已经快到最后关头,我需要你的帮忙。”
“怎么帮忙呀?”姚溪暮很认真的告诉他:“这本来就应该是我做的事,怎么会是帮你忙呢?对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匣就是宝藏的地图吧?我送给落梅山庄了。”
俞星野看他一脸认真,忍不住摇头笑道:“那不是地图,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姚溪暮深感莫名其妙:“怎么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不是说那个是地图,而开启宝藏的通行令是左右护法后人的血吗?”
“这你也信?万一左右护法都死了,没有后人呢?比如右护法,死了几十年,根本没有后人。”
“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呀。”姚溪暮反驳:“可我大哥说护法无论如何都会留下后人。”
“那是我们故意散布出去的谣言,连俞太师也是这么以为的,我们捏造了郦修明是右护法的后人,俞太师一直将他扣在灵犀塘,等着用他的血呢。”
“郦修明一直在灵犀塘?那回西楚的那个人是谁?”
“替身假扮的。”
“你们挺厉害啊,把所有人都瞒过了。”
“穹浪教是亡了,可是人没有亡,流落在各地,我娘当初耗费打量心血,将旧人安排妥当,等待时机兴复穹浪教。事关宝藏这等机密,怎么可能传得人尽皆知?”
“那真的地图是什么?”
“真的地图只有我知道。”
“难怪你们要跟落梅山庄合作。”姚溪暮胡思乱想一通,仍然不得要领,便道:“他们能找到吗?”
“那要看我愿不愿意。”
姚溪暮呆呆的看着俞星野,眨巴着眼睛,又歪了歪头。觉得面对此人犹如俯视着迷雾缭绕的深渊,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机如此之深,江晚舟会不会被骗呢?姚溪暮情不自禁的为江晚舟担忧起来。
“不说宝藏。”俞星野看着他,总是忍不住想笑:“咱俩合作先说好,因为之后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请你去做。”
姚溪暮点点头。
“我们就算认识了,可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姚溪暮。”
“把面具取下来,让我看你的真容好不好?”俞星野凑近他,声音飘忽,是哄骗小孩的调子:“没有看到你的脸,我们怎么算认识呢?”
“不要。”姚溪暮断然拒绝:“光凭刚才说的,我无法相信你。”他眼珠子又是一通乱转,信口道:“你跟俞太师本来就风评很差,还是不看的好。”
“好吧。”俞星野对他一再妥协,“不看就不看吧,我今日跟你说的太多,是需要你好好捋一捋。你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我,所以我再送你一份见面礼,去见一个人,你的外公丁大人。他之前被流放到邙山以北,他年纪大了又生了病,于是悄悄回来了,如今隐姓埋名住安荷镇肥黄街左拐斜对面巷口第一家。”
姚溪暮欣喜若狂:“我外公还活着?”
俞星野点头:“当然。”
“那……”姚溪暮问:“那他也是穹浪教的后人?”
“你去问他就知道了,他现在姓乔,你要说找乔老先生,如果来人不放你进去问你是谁,你只需说一句是陆公子让你来的就行了。”
“陆公子是谁?”
“是我,我本名陆星野。”俞星野说着忽然出手扯开姚溪暮的衣襟。
“干什么?”姚溪暮一把护住。
俞星野收回手,转而去扯自己的衣服,袒露出内里绣着忍冬纹样滚边的中衣,说道:“外面的人都以为我们在里面那什么,还不得做的像一点?”
“干什么非要这样?”姚溪暮苦着一张脸,把自己的头发揉的乱糟糟,扯散衣带:“多让人难为情。”
“如果你觉得难为情,咱们就在这里睡一夜,明早再出去就没人看见了。”
“不不不。”姚溪暮翻身爬起,连蹦带跳地下了床:“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见我外公。”
俞星野倚在床上,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安荷镇是金陵近郊的一处小镇,四周被流水环绕,虽不算繁华,却十分清幽怡人。
姚溪暮按照俞星野说的地址,来到了一栋白墙黑瓦的宅院前,天还未亮,他不愿打扰外公休息,忍着内心的焦急,站在门口等着。迎面吹来的风已经暖了,送来几瓣粉色桃花落在姚溪暮的头发和衣襟上。他抬手拂去,轻轻将脸上的面具撕下。
正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谁在外头?”开门的妇人出来倒水,甫一看见门口站着一道黑影,吓了一跳,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姚溪暮行了一礼,说道:“大娘好,在下姓姚,请问乔老先生住在里面吗?”
那妇人听了这话,将门打开,打量了姚溪暮,问道:“谁让你来的?”
此妇身穿青布衫子,白色罗裙,四十五六年纪,眼角已有皱纹,头发挽在后脑,只用了一支木簪穿过。虽然容貌普通,服饰简陋,但看起来干干净净,样子很是利落。
姚溪暮客气道:“是陆公子让我来的。”
妇人眉头微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外,随即侧了身体,对姚溪暮说道:“进来吧。”
她转身关门,姚溪暮忍不住问道:“大娘,老先生他好吗?”
“叫我吉婶吧。”吉婶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带着姚溪暮往里头走,说道:“身体没什么问题。”她忍不住回头看着姚溪暮,问道:“你是先生的什么人呐?”
姚溪暮还来不及回答,跟着吉婶走进了后面院子,看到一个形貌清癯的老人。
“阿吉,你带着谁来了?”老人背对着初升的阳光,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姚溪暮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他久未谋面的外公。
姚溪暮扑到他面前跪下,抓住老人的衣袍,抬头叫道:“外公!真的是你!”他激动的落泪,呜咽道:“我是姚溪暮,你还认得我吗?”
“溪暮?我的小宝儿。”丁老先生不可思议的摸摸他的脸,眯着眼睛,要将他看清楚:“真的是你?”
姚溪暮忙不迭的点头:“是我,是我。”
第69章 被抓
“来,快起来。”丁老先生扶他起身,看到姚溪暮长成了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小伙子,又是欣喜又是心酸:“小宝儿长大了,比外公高出这么多。”
姚溪暮本来就爱哭,如今跟外公认了亲,觉得这世上终于还有亲人,不再是他孤零零的一个,激动的难以言表,拉着外公哭了一场。
一旁的吉婶受他感染,撩起围裙擦了擦泪,感叹道:“原来是先生的外孙,这可真是好事。”她冲丁老先生道:“我这就去沏茶来。”
丁老先生眼睛也s-hi了,将姚溪暮带进屋里坐下,屋里是他的书房,书架上放满了书籍,案上放着摊开的数论和正在演算的纸页。
“宝儿。”丁老先生摸摸姚溪暮的头发:“真是长大了,外公上次见到你,你还是小孩子的样子。我做的梦都是你小时候的样子,真是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他接过吉婶沏好的茶,轻声吩咐道:“阿吉,你去忙吧,不必过来。”
吉婶知道他这是要跟外孙说话,自己不便打扰,笑道:“我这就出去买菜。”
姚溪暮看着丁老先生花白的胡须,苍老的面容,眼中又是一s-hi,他柔声道:“外公,这些年你好吗?”
“挺好,就是挂念你。”他看着姚溪暮:“那年一别,已经十一年。”
“我去了落梅山庄,后来回了金陵。我打听过你的消息,说是去了邙山以北。”
丁老先生盯着他看了半晌只觉得他的眉眼与亡女极其肖似,忍不住悲从中来,双手颤抖的捧着茶杯,只低头喝茶。姚溪暮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又要哭一场。爷孙俩沉默了片刻,各自压抑了激动的情绪,丁老先生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是怎么打听到我在这里的消息?”
“陆公子,唉。”姚溪暮一咬嘴唇,全盘托出:“就是俞星野告诉我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我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