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风 作者:程小鹤(下)【完结】(25)

2019-05-18  作者|标签:程小鹤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欢喜冤家 复仇

  俞太师将一个眉目与皇帝略似的少年丢至榻上,粗鲁□□了一番,一直紧紧盯着他泛着泪光的眼睛,想象是在干着那至高无上的小皇帝。

  然而他终究不是,俞太师将光着屁-股的小娈童抱在怀中,心里想着,谁也无法取代小皇帝,小皇帝本身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年,但不同的是,他象征着皇权、江山、天下。

  干了小皇帝,就等于是干了他的皇权江山。

  是万人之上的之上。

  俞太师喜欢这样的高处,也随时提防着跌下来。一旦跌下就是粉身碎骨,不怕粉身碎骨的,只有石灰。俞太师家大业大,他是想清楚了的,即使有朝一日不能掌权,也必须要全身而退,他要将半生所挣的基业都交到俞星野的手上。

  所以即使知道皇帝已经存了要清算自己的心思,俞太师还是不甘心放弃仕途,他还没有老,正是作妖的好时候。

  他跟自己的几个门生党羽商量了一番,又询问了俞星野的意思,想出了一个以退为进的权宜之计。

  辞官退休。

  皇帝不同意他辞官,俞太师又称病告假,连续几天没有上朝,皇帝倒是准了,顺便御赐了一堆补药,外带一个御医。俞太师闹着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把御医指挥的团团转。御医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不敢得罪俞太师,知道他是装的,还是顺了他的意思,在皇帝面前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说俞太师年纪大了,身体是有点问题,需要好好休养。

  从此俞太师不再上朝,躲在家里饴花弄Cao,招猫逗狗。

  天气越发酷热,姚溪暮搬出了俞星野的屋子,住进一处临水的居所。俞星野特意叮嘱他:“出去要走门,千万不要以为这里僻静就没人管了。”

  姚溪暮知道太师府中戒备森严,进出都很谨慎,还带着俞星野指派来伺候他的小厮。

  俞星野仍然不放心,多嘴道:“也不要乱走,特别是前面那处廊桥。”他遥指横在水上的廊桥,脸色凝重:“没事不要过去。”

  “有鬼吗?”姚溪暮打了一个寒颤。

  “鬼倒是没有。”俞星野失笑,并没有对他隐瞒:“那处有密道,如果你常在那边走来走去,会被误认为是打探密道的。”

  “密道?通向哪里的?”

  “外面。”

  姚溪暮朝着俞星野翻了一个白眼,认为他说了还不如不说,俞星野揉揉他的脑袋:“你听我的话,真的不要去。”

  “我听话。”姚溪暮无精打采的回答了他,把尾调拖得老长:“不去——”

  晚上俞星野仍然来他的居所留宿,借口是此处凉快。姚溪暮不乐意,而且表现的很明显,因为这个地方较偏,不像前面耳目众多。他没有顾忌,对俞星野说出的话就不太动听了:“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干嘛还要过来呢?”

  俞星野装傻充愣:“你要干什么?我不知道啊。”

  “你明明知道。”姚溪暮轻轻跃上屋檐,取出藏在那里的破晓,小心擦拭剑鞘上的灰尘,他睨着俞星野:“同是男人,我太了解了。咱俩又不是真的,你要实在是憋得慌,就到别人那里去吧,干嘛巴巴的往我这里跑?”

  “噗。”俞星野笑了一声,坐在廊下的木质地板上,腿太长了,只能无辜的曲起:“我是不是憋得慌,你倒是很清楚。”

  “这个……”姚溪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也是男人,怎么不清楚?”

  “那你是不是也憋得慌?”

  姚溪暮被他说中心事,红了脸,脸被面具遮着,看不见,但是发红的耳朵可耻的暴露了他。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姚溪暮将破晓擦拭干净,跃到檐下重新藏好。倒挂着身子,头发长长的倒垂在俞星野面前,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何况我一点也不憋。”

  “那你敢不敢让我检查一下?”

  “才不要。”姚溪暮伸出手指往下眼皮一拉,将白眼翻得风生水起。

  俞星野看他一派孩子气,可爱的紧,想要伸手逮他。姚溪暮猛然收身,蹿上房顶,俞星野身法太快了,跟他这种人是没办法追逐玩闹的,闹不起来——姚溪暮跟本没有看清他是如何上来的,人就被裹进了他的怀中。

  屋顶大半被树影浓y-in遮蔽,俞星野背靠着挨近房顶的树干,抱着姚溪暮不放开。姚溪暮在这片绿荫中,看见俞星野的眉毛眼睛被印成了一片深绿,但是他长得好看,眉目绿一点也不影响,反正也不是头上绿了。姚溪暮胡思乱想着,心里发慌,瞪大眼睛推拒着俞星野,表面上强装镇定,不咸不淡的说道:“你武功怎么会这么好?”

  “天赋异禀,勤学苦练。”俞星野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姚溪暮抱的更紧。

  姚溪暮扭动着:“两个大男人这样搂搂抱抱干什么,热死了,你快放开我。”

  耳边乱蝉嘶鸣,俞星野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看尽平原缅缈,山河浩荡。

  “姚姚。”俞星野确实很热,他的头上出了汗,情绪激动起来,不能控制:“我深知自己是一个不忠不孝的人,从来都视死如归……”

  姚溪暮听出意思来了,骤然出手捂住了他的嘴,恶声恶气的说着玩笑话:“我只答应了你做戏来着,别的不想听。”

  俞星野微微松开怀抱,姚溪暮赶紧溜出来,顺着树干,爬上了枝丫,坐在粗壮的树杈上,他这才扭头凝视了俞星野,将话头岔开:“我偷j-i摸狗撒谎骗人,也不是什么好孩子,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视死如归,活着多好啊。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活着当然好……”俞星野没滋没味的接了一句话:“我当然也想好好活着。”他盘腿在屋顶坐下了,拿眼瞄着姚溪暮,沉默良久。过了好一阵,他问:“姚姚,此事一了,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啊。”姚溪暮摇摇头,在凉风习习中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一脸茫然:“你呢?”

  “完了你得谢我。”俞星野提醒他:“我帮你做了多少事?你自己想想应该拿什么谢我?”

  “哎呀。”姚溪暮笑起来,摇着树枝哗啦啦响,将细碎的阳光筛了下来,金粉一般在他眼角眉间摇晃:“确实应该谢你,你说吧,只要我办的到的。”

  “我现在不说是什么,只要你答应我。”俞星野神情类似肃穆:“你一定办得到,行吗?”

  姚溪暮悄悄叹了一口气,垂着头,嗫嚅着说道:“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要找我呢?”

  “哪里有那么多人?”俞星野直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在这个世上,还会认骨术的,只有你我而已。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才是相依为命的旧人。”他带了一点感慨:“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了有多久。”

  姚溪暮越发困惑:“你到底是谁呀?”

  “跟你一样,穹浪教的后人。”

  “右护法的?”

  “不是。”俞星野伸手在他身旁的树枝拍了一记,新鲜的绿叶纷纷落下了枝头:“这个不重要。”

  姚溪暮紧紧抓着粗壮的枝丫,生怕被他使力颠下去。

  若说江晚舟目如深潭,心思似海,那是表面上能看出来的。可俞星野真是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是怎样的人,他像是矛盾的结合体,糅杂了神秘与悲喜。姚溪暮看着他发了一会儿呆,没再说出什么话来。

  “姚姚。”俞星野难得跟人吐露心事,欲言又止,复开口,表面上还是笑模笑样的,但是语气就偏于悲戚了:“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这一件都不愿意答应我?”

  “答应答应。”姚溪暮慌忙应承下来,怕他不信,还伸出手掌:“咱们击掌为盟。”

  俞星野伸手跟他拍了一记,随即将他的手扣在掌中,顺势将他拉下树杈,抱在怀中,翻身下了屋顶。

  屋子里有刚送来的冰镇酸梅汤,到了夏天,姚溪暮就馋这酸梅汤,之前他喝的多了,闹牙疼。俞星野现在只准他每天喝一碗,此时看见他把自己那碗喝的涓滴不剩,眼睛落到了自己这碗上,便把自己面前这碗递给他。姚溪暮咧嘴笑了,不客气的接过来。

  俞星野一手支颐,一手拨开他垂到额际的发丝,漫不经心道:“我不知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赶不到那天送礼。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高兴,就送个宅子给你作为礼物。”

  “宅子?”姚溪暮放下碗,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送宅子给我。”

  “谁不知道俞公子我大方,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怎么能连个像样的东西都不送你?”

  姚溪暮看着他,那眼神明明白白就是:咱俩不是做戏吗?做戏还有送宅子的?

  俞星野也说的明明白白:“我乐意。”

  不要白不要,姚溪暮当然愿意,喜滋滋的问他:“宅子在哪里?是不是平烨湖畔的?”

  俞星野啼笑皆非,从怀中掏出一张房契放到桌上,微抬下巴,道:“自己看吧。”

  “白衣街,东琵琶巷……”姚溪暮接过房契念出声,才念出这几个词,就抬头看向了俞星野:“这是……”

  这是姚溪暮幼年时的家,曾经的都尉府,埋葬着他所有不谙世事的幸福与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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