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 作者:纣歌【完结】(5)

2019-05-18  作者|标签:纣歌 情有独钟 年下 宫廷侯爵

  赵宽抬手一揖:“多谢陛下厚爱,但是祖宗规矩不可破,请陛下指定监军。”

  齐征慢慢地把玩着手里的狼毫,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哦?既然爱卿如此坚持,那爱卿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臣不敢妄论。”

  看着一个年近半百的将军在下首低眉顺眼,齐征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大司徒楼炎可当此任。”

  齐征露出一个冷笑,手中的狼毫“啪”地一声按在桌案上:“赵宽,别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赵宽一惊,正想争辩,就听那个沉稳而冰冷的声音慢慢响起:“他若从南疆回来,少了一根毫毛,寡人唯你是问。”

  赵将军为官几十载,从未想到,这蓝颜,丝毫不比红颜祸水遑让多少,甚至犹过之。

  “爱卿可懂了?”

  “臣,遵旨。”赵宽再如何不甘,还是拜了下去。

  齐征一开始定下的监军就是楼炎,只是他不说,让赵宽自己提出来,最后戳破赵宽的计谋,这好比在一个人正得意的时候给了他一耳光,震慑力远比在对方有所防备的时候出手来得大。

  介于这一晚的密谈,第二日楼炎面圣时提出赴边的提议时,齐征没有多加刁难就同意了。

  看着楼炎低眉顺眼地上奏,又低眉顺眼地退下,齐征只有满心无奈。

  “你就这般信不过我……”你怎么就认为我会阻止你做些什么呢。

  想想陛下对待两位权臣的态度,这人心,果然还是偏着长的呀。

  三日后,上将军赵宽协同大司徒楼炎赶赴南疆平乱,不久,齐征就颁布与楼炎在内的几位心腹一起商讨的政令,改租庸调制为两税法,科举制与察举制并行,募兵制度年龄下限由十四岁改为十六岁,实行省官互迁。一场大清洗在半月内以雷霆之速迅速实行,朝中该杀的杀,该启用的启用,该迁的迁,剩下那些不好下手的也从部下入手予以牵制,朝廷三足鼎立皇权削弱的局势,虽未打破却得到了很好的缓解,势力的渗透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政令见效也需要时间。

  在这场大清洗中,楼炎很早之前埋下的暗线被楼聿很好地利用了起来,虽然损失半数党羽,但是很多不起眼但掌握着实权的职位,却稳稳地抓在了楼炎手中。对于手下的毒瘤,楼聿对他们的处理相比较楼炎搁置架空的做法更狠绝,能斩除则斩除,不好下手的,就利用他们向对手传递半真半假的消息进行误导,再不行的话,就威逼之,利诱之,抓住软肋进行有效牵制。

  楼聿能做到这一步,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楼炎提供的信息,当然也不乏楼聿本身具有的手段。

  

  第5章 险境

  南疆,大齐边城。

  南疆气候s-hi热,多虫蛇蚊蝇,楼炎在帐中整日整夜地熏着驱虫香倒还好,只是跟随赵宽出去视察的时候就遭罪了,没两日脖子上和手上就多了好几处虫咬的伤口,甚至额角也被咬起了一个红疹子,显得有一丝滑稽。

  赵宽御下极严,军中人对他畏大于敬,反倒是南疆的都尉陆承,在军中风评极好,隐隐有些地头蛇的样子,楼炎打算拉拢他。

  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是从内部瓦解。

  而对待这种由浅薄的利益构成的联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完全行不通的,但可以诱之以更值得的利,或者点出局势,给他一条明路,这个脆弱的联盟就会土崩瓦解,即时,京郊北陵的一万精兵便成不了气候。

  军人自古看不起文人,这个陆都尉又明显是个人精,一个带着军人傲骨的人精,会唾弃文人鼓唇摇舌,但是对战友的劝诫却是会严肃考虑的,铮铮傲骨者必重铮铮傲骨者,获取信任进行拉拢,首先得入得了陆都尉的眼。

  校场点兵时,陆承负责粮Cao营,而监军从来都是不与敌军正面对战的,自然就被安排留守粮Cao营。

  陆承看见楼炎,上下打量了一番,认定为小白脸,遂冷哼一声以表不屑。楼炎也不生气,一笑揭过。

  此役是反扑战,大齐军队已经站稳了脚跟,如今是到远处去反击敌方以立国威,而犯境的几个南疆小国联盟却连吃败仗,此刻军心溃散,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战,因此粮Cao营这样的后勤队伍清闲得很。但是,楼炎敏锐地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自古战场粮Cao必争,敌对怎么会不对粮Cao动手呢?敌方军心虽散,人多却是不争的事实,况且对方兵营分散,更是埋下了更大的隐患,而此刻大齐军队正犯了一个行军的大忌,队伍拉得过长,粮Cao营虽然守卫森严,但是一旦出事,是来不及补救的。

  而陆承明显是觉察了这一点,两次向赵宽的副官上报请求减缓行军速度,均被驳回,此刻脸色十分不好。

  “陆都尉,本官有个提议。”楼炎不动声色地走到陆承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承。

  陆承被他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得一怔,有些不屑地道:“大司徒不妨一说。”

  楼炎点头:“陆将军这幅脸色,怕是想到了什么隐患吧?”见陆承眼神一变,楼炎继续道,“此战虽简单,但粮Cao滞后又过于集中,此为大隐患,既然滞后问题解决不了,为何不分拨以减少可能的损失呢?”

  “大司徒说得倒是容易,粮Cao营如今最大的保障就是守卫森严,若是分拨,防御便弱了,若是让敌对钻了空子,你我都交代不起。”

  “重守其一,另外几波做幌子,有所取舍即可。”楼炎不多说,说到这如果陆承还是不懂,那么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引导下去了。

  幌子惑敌,可守住最实在的一份粮Cao;若是被识破,作为幌子的小部分粮Cao还能支撑到新的粮Cao抵达,而敌对是没有能力分出两拨甚至三拨势力同时攻击所有粮Cao的。

  陆承看了楼炎半晌,随即拱手一拜:“末将多谢大司徒提点。”

  当夜,敌方果然从两翼包抄,突袭了大齐军队后方。楼炎本来被安排在守卫最森严的粮Cao队,敌军袭来时,陆承本以为楼炎一届文官,必定会被吓得肝胆俱裂、慌不择路,事实却是……

  楼炎救了他。不是派几个心腹把他从刀子底下捞出来的那种救,而是在他们被围攻时,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跟他合作杀光了所有人。

  战场上的对打大多是直来直去的劈砍,而这个文弱的男人,明显扛不住敌方任何一个士兵的一刀,但是这个人不但没有给他拖后腿,反而配合他扰乱敌方的攻击节奏,然后在敌人露出破绽的时候一击毙命。

  此刻这个长相y-in柔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断剑,脚边躺着四五具尸体,身体瘦弱地不堪一击,气势却如同一尊杀神。

  “多谢陆都尉相救。”楼炎纤长的手指上还沾着鲜血,微微颤抖着作了一个揖。此刻他已经用尽了力气,拿住一把断剑都显得十分吃力,身上十几处不大不小的伤口也疼得厉害。

  陆承怔愣半晌,突然双手扶住楼炎的手腕,认真地说:“大司徒过谦了,应该是末将感念您的救命之恩,若非大司徒奇袭,末将早已横尸当场。”

  事后楼炎将情况上报,齐征将赵宽痛斥了一番,借机收回了南疆虎符,三月来的边境之扰也就此平息。齐征向各个犯境的小国送去手书一封,大致内容有两点:其一,犯我大齐边境者,虽远必诛;其二,各国若是有意修好,大齐愿意广开商道,与各国进行物资和文化各方面的交流。

  武力镇压,指点明路,恩威并施,这是齐征一贯的做法。

  只是楼炎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带着一身伤回帝都的时候,齐征差点掀了赵宽的上将军府邸。

  南疆民风豪放,军中将士更是如此。庆功宴上篝火堆起,几十只油光发亮的烤全羊散发着阵阵r_ou_香,将士们大碗喝酒大口吃r_ou_,连楼炎也被一众粮Cao营的将士灌下了半坛烈酒。

  陆承灌下一口烈酒,大笑着拍拍楼炎的肩膀:“大司徒好酒量!”用的是一种相见恨晚的语气。

  楼炎转头对他一笑,继续拎起酒坛喝了一口:“喝!”

  不得不说大司徒酒品清奇。楼炎嗜酒,酒量却浅,亏得他酒品良好,醉了之后不但不上脸,还能表现出一种未醉之人的情态,骗的许多人以为他千杯不醉。喝醉这个事,一次两次能骗过去,次数多了就露馅了,幸亏大司徒酒友不多,而大齐的皇帝陛下正是其中之一。

  庆功宴过后的第二日,南疆众将士在城门口为上将军赵宽及大司徒楼炎践行,临别时,楼炎笑着伸出手,陆承用力的握住:“今次一别,南疆和帝都相隔千里,不知何时才能和大司徒把酒言欢了。”

  “总会有机会的。帝都虽繁华,但这南疆的天,可比帝都的广阔得多呐。”楼炎微笑,带着一份坦然。

  “是我想不开了,”陆承一笑,用力拉了拉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大恩不言谢,大司徒对陆某的救命之恩和提点之情,陆承铭感于心,日后有用得到陆某的地方,大司徒尽管差遣,陆某必定竭尽所能。”

  楼炎松开手,笑着锤了一下陆承硬邦邦的胸口:“等你一起喝酒。”

  陆承重重一点头:“一定。”

  陆承是武将,空有统帅三军之才,屈居边陲小城都尉一职,自是怀才不遇。他当然想往上爬,但是楼炎就是要让他看清楚,他守住南疆的这一亩三分地,才是他们双赢的最佳选择。

  一个盟友的位置,永远比附属的位置更加吸引人,而双赢的吸引也远远大于在一个大集团内部分一杯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陆承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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