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来看著大厅里一个个搂在一起的男人,强迫自己忍住离开的冲动。他是不喜欢男人的,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不然早就回应宋幕雨的痴情了。
可他没想到这世界喜欢男人的竟然如此多,从他刚刚进门,就没看到一个闲著的人,喝酒的喝酒,看表演的看表演,动手动脚的动手动脚,上楼的上楼。心里暗叹口气,要不是要找人,打死他也别想让他到这样的地方来。
“公子,这边请。”在柳朝来前面低著头走的男孩子,一直笑呵呵地在前面领路。
柳朝来在一扇屏风後的桌子旁坐下,他刚才跟那小厮说了自己不喜欢做外面。坐下没多久,就进来一个人,未见其人,先闻到一股浓重的让人作恶的粉香,随後看到那些一个男子,穿著暴露的薄纱外衣,脸上化著浓妆,扭腰摆臀地就朝柳朝来走过去。
“哎呀,这位公子很面生啊,想必是第一次来吧?”那男人嗲著嗓子,娇声娇气地说。
“嗯!”柳朝来也不多话,尽量摒住呼吸,他是喜欢去青楼这样的地方,但也没遇到这样用粉的人,这人简直是从粉缸里爬出来的。
“公子喜欢什麽样的,奴家好去给您叫来。”那人倒也不介意柳朝来的冷漠,浅笑盈盈地又说。
“身材比较壮实的。”简短的回答。
他长得不矮,宋幕雨与他差不多高,只不过他自幼怎麽练也练不出肌r_ou_群,不似宋幕雨那给人安全感的结实臂膀。
“啊?”那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心里暗忖,到这儿找小倌的,不都是先找长得豔丽的?但也很快反应,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啊!
“那公子您来巧了,咱们秦楚阁里,要什麽样的都能找著。您要身体强壮的,得……我就去给您叫来。”那男人眼睛一转,说完话就离开了,柳朝来还听见他对外面的人吩咐给他上些酒菜。
本以为那人很快就回来,谁料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人也没有回来。他不耐烦地在桌子旁踱步,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又希望是宋幕雨,可更加希望不要是宋幕雨,他怎麽也没办法接受宋幕雨在这样的地方。
外厅原本很嘈杂,这会儿不知怎麽安静了下来,但没有引起柳朝来过多的注意,直到屏风旁边的珠帘被人掀起,他才定下脚步。先进来的还是刚才那个人,这会儿他手上不知道牵著谁,似乎不怎麽情愿跟著那人,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也没把人拉进来。
“小朝,你老实听话,我可没兴趣老养著你,你给我老老实实接客。”那人低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只有被拉著的人听到,以不影响其他客人为先。
被他拉著的那人似乎已经呜咽很久,就是在柳朝来此刻都听得到,只是那人只是哭也不说话,固执的就是不肯进这间屋子。
那人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说:“小朝乖,广哥哥保证,你只要陪客人说说话,然後广哥哥给你买桂花糕好不好?”
这个诱惑似乎很大,那个人听到停止了挣扎,讨价还价道:“那我要一饼老店的桂花糕。”
“好好好,一饼老店,真是前辈子欠你的。”那人有些哭笑不得,还是答应著。
柳朝来转过原来背对他们的身体,想进来的人看过去,最先看到的是脚,一双兰花绣鞋穿在男人的大脚上,看上去十分别扭,但是和光裸的腿搭配起来,倒显得相得益彰。抬头望上看去,柳朝来总算明白外面那些人为何那麽震惊,这人的一身行头仅一件外衣概括,鼠蹊部位若隐若现,对於好男事的男人来说,这无疑是无言的邀请,即便这人长得人高马大,那光洁的皮肤也足够吸引人了。
再往上看去,柳朝来不由倒吸一口气,剑眉星目,国字脸刚毅的嘴唇,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容貌,他真得在这里,可……他怎麽可以在这里?
没来由的一阵恼火,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没头没脑的试行,竟然真得就遇到了。
此刻站在那鸨哥身後的男人,真就是苦苦寻了几个月的,宋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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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里传来外面那些人流著口水的询问,他简直都要气炸了,那一身打扮怎麽可能不让男人垂涎欲滴?!
那妖娆的男人并没注意到此刻柳朝来有些狰狞的脸色,只自顾自地检查被他拉进来的宋幕雨身上有没有他不满意的地方,结果还没开始看呢,人就被劈手夺了过去。
柳朝来随手脱了自己外衫套在那傻乎乎没什麽反应的人身上,握紧那人手腕,不看身後的鸨哥一眼,就往门外走。
连银两都没付,那老鸨怎麽可能就这样放人,几步上前拦住,媚笑著说:“公子,您这样可不合规矩呀!”
柳朝来怔了片刻,方才意识到这是什麽地方。
“多少?”咬牙切齿地问了句。
“这位公子说的是度夜费啊?还是包月儿啊?”青楼里的讲究很多,柳朝来怎麽可能不知道。
“我问的是赎身费。”攥紧那人手腕,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愤怒而没有控制力度。
“呜,痛痛,放手放手,你弄痛小朝了。”那个自称“小朝”的男人不满地抱怨,可柳朝来听了只感觉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你闭嘴!”气冲冲地朝他终於找到的宋幕雨吼道,别说此刻他脸上化了妆变得有些妖娆,加上身上的这身衣服,感觉完全不像以前一本正经的宋幕雨,就算他真被人毁了容,他柳朝来就是能够认出来。
被吼地吓了一跳,原本在柳朝来身後的宋幕雨,竟下意识地往那老鸨身旁多。
“你做什麽?”柳朝来用力一扯,把本来就没怎麽挪几步的身体又拉回自己身後。
“呜……”这一下,“宋幕雨”真得哭了出来,“呜呜,广哥哥,呜呜……”
“唉!”看到他那样委屈的样子,那老鸨也看不过去,想要凑过去吧,一看到柳朝来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只好作罢。
“这赎身嘛!……这位公子,咱们楼里的相公要走要留,一半看客人的银子,另一半可是看……”
“什麽?”柳朝来已经被宋幕雨不停想要挣脱自己的举动弄得极恼,这该死的老鸨还有什麽麻烦的条件。
“您瞧,咱们小朝可是很怕你的,虽说我不大乐意养一个闲人,可毕竟相处了这些日子,也是有感情的,总不能看著他受委屈呀!”这老鸨仍旧笑著,可这笑已经不同意招呼客人的假笑,甚至有些冰冷。
“……”被两人弄得烦闷,柳朝来反手一折,把宋幕雨的手折到他身後,让他不能动弹。
谁知背著的人还没叫唤,已经有人心疼地咋呼起来。
“哎呦我的天哪,你不要他活了你。”那人虽然没有可以做做的说话,可声音还是尖细的让人讨厌,柳朝来知道青楼里就没什麽好人,就连头也没转过去看看说话的是谁。
也不用他看,那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我说这位公子,瞧你的样子是认识我们小朝了是不是?”说话的人伸手就要从柳朝来手里夺宋幕雨,可柳朝来怎麽可能遂了他的愿,他要夺,他就往自己身後拉。
“这……无忧,你把这两个人给我拉到楼上去,别给挡在门口,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说完,挥挥手不再理这边的事情。
“哎,我说你赶紧松手啊你,他手才刚好,你想让它再断一次吗?”本以为会和这人交手的柳朝来,一听这话,赶紧松开原来攥得死紧的手。那被自己紧攥的地方,已经出现一圈瘀青。
“幕雨,你……”问候的话没有问完,身边的人已经逃命似的跑到别人身边。
“我看看,呼……疼死了是不是?小朝乖,无忧哥哥给你上点药就没事了。”抹抹宋幕雨脸上的泪水,拉著人就往楼上走。
柳朝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最喜欢带在自己身边的宋幕雨,现在竟然躲得自己远远的,还有,那软弱无力的脉搏,怎麽也不像是练武之人会有的。最最让他觉得奇怪的,就是宋幕雨怎麽好像不认识他,和那自己从没在宋幕雨脸上见过的泪水。
这,还是宋幕雨吗?
10
秦楚阁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柳朝来站得远远的看著先前拉宋幕雨上楼的男人为宋幕雨掖好被角。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心里究竟做何感想,明明巴不得那个缠人的家夥离得自己远远的,可看到他和别人那麽亲近,而且看到自己就躲得远远的样子,就是一阵烦闷。
见男人开始收拾药箱,柳朝来才开口。
“能否请你告诉我,幕雨他究竟怎麽了?”
男人看了看他,刚要开口说话,想到了什麽,作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柳朝来到外面说话,而後自己先行一步离开房间。
柳朝来看看床上刚刚睡下的宋幕雨,皱皱眉头跟了上去。
“公子您是……”男人轻轻关上宋幕雨房间的门问。
“在下柳朝来,是和幕雨一起长大的……邻居。”柳朝来犹豫著说。
男人仔细打量了柳朝来片刻,叹了口气才说。
“你那麽谨慎著用词,无非是想和里面躺著那个,也不管是小朝还是宋幕雨的小子,撇清关系。可是,这又何必呢?他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记得你是谁,更加不会急得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