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张张天真的小脸,他们还未被染黑,即使受到了一些影响,但还是充满着正义,眼里闪着光。一开始,梁季文比湛九江还要悲观些,他看过的罪恶比湛九江不知多了多少。起码湛九江在这场动乱中还保持着对人x_ing的希望,而梁季文,从头到尾他都在冷眼旁观。他会给他们受害者一些同情,但他更知道自己无力去挽救所有的人。
两人心中都有些触动,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尤其是那些跟着小孩们一起行动的大人们。她们的反应比较慢,心里隐隐约约地有着什么,但具体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身体里面有那么一个地方,痒痒的,酥酥的。一开始大人们大多都只是抱着“打发打发”时间的目的来的,她们热心,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热心肠为别人东跑西奔的。
与其说为了找人,更不如说她们是为了过来打发时间的。尤其是家里还是跟着瞎闹,有害怕她们出事情,所以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跟着过来的。
但是看着小孩们忙里忙外不停歇地转悠,她们也渐渐地被感染了。开始投入进找人事业中去。
大人们凑热闹,但小孩们却不是的。这是他们第一次受到如此重大的委托,尤其是黄二翠握着一个小孩的手,流着泪郑重地向他们道谢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自己好像扛起了一个很重很重的东西,肩上沉甸甸的。
小孩都有想要被大人信任托付的欲望,而这是他们第一次办大事情,又是为了正义而战,这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游戏,还是责任和荣耀。虽然他们还不懂责任,但有了这个意识。孩子虽然调皮捣蛋,但是要真是想着全身心地去投入一件事情的话,还是很可怕。
经过一个上午和一个下午的询问调查,李帆恬的线索终于出来了。梁季文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一个废弃坍塌的屋子,李帆恬正在磨她几天前捡来的碎玻璃。
大块条形的玻璃有点弧度,看起来是玻璃瓶砸碎后捡起来的,握在手里的部分用枯Cao包裹着,玻璃的尖端十分尖锐,两边也是被磨得发亮,想起来就像是一把马上就能杀人见血的匕首。
第105章
“大妹子, 帆恬大妹子, 你在里面吗?”
“帆恬姐姐, 你在里面吗?”
“李帆恬同志,你在吗?”
七嘴八舌的叫喊声吓得李帆恬手一抖, 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给划破了。她连忙 把玻璃匕首给藏到挖好的洞里面去,杂Cao往上一盖。悄悄过去, 透过木头杂Cao往外望。
“季文, 你说她人会在这里吗?”婶子扭着脖子把这屋子看了个遍, 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屋子坍塌了三分之二还多,年前还一把大火烧起来了, 虽然没伤到人,不过屋子是烧了好几间的。她们站的这地方还好,能有个相对来说容易下脚的地方。
“应该就是这里了。”梁季文其实早就发现李帆恬的所在处了, 他听着有磨东西响动, 还有挖土填土的声音,以及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要先去通知黄大娘吗?”梁季文故意大声地问。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就讨论过了, 想着万一要是没找到人,让黄二翠奔波受累不说,又是空欢喜一场,那肯定老人家身体不好,虽然他们早就说好了,在明确找到李帆恬之前不把消息告诉黄二翠的。
湛九江稍微一想就明白梁季文的意思了,便也大声地回答:“还是算了吧,大娘身体那么差, 走到这里来的话,又赶又累,她身子骨不行,还是我们把人叫回去吧。”
“也是,你说这黄大娘也是可怜,在市里孤苦无依的,最近还是好好养着吧,之前在大街上睡了那么半个把月的,还是别让人跑来跑去的好。”
李帆恬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她娘常年下地工作,身子骨还是不错的,但毕竟上了年纪,又听他们说她娘在街上住了那么久,她心里更是翻涌起无数情绪。都怪她,要是她的话,她娘也不会白白受这样的苦。
不!不对!这不能怪她!要怪,你要怪那个负心薄情的黄江,骗她感情,让家里人丢了脸面不说,还让将她害成这样。她一定要让那负心汉付出代价!娘,对不起,等我把黄江处理好,我一定就去看你,你再等等我!
李帆恬这样想着,悔恨和愤怒让血液直冲脑袋,她也不管这些人是谁了,就算是黄江找来要打她的人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知道这个地方已经被人发现了,那这地儿就不用再呆下来了。她匆匆把玻璃刀挖出来,因为太着急,又不小心在手上划了一下,不管她没再在意。包上一块从她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揣进怀里,又拿了木棍,轻手轻脚地就要从后面绕出去。
梁季文却是早就料到了,李帆恬一出来,梁季文指挥着小孩们一拥而上。
李帆恬手里握着一根大木棍,眼神凶狠,威胁地说:“都别过来,不管你们认不认识我妈,都给我让开。”
“李帆恬同志,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湛九江尽量地去放缓了语速,温柔地和她谈话,“你母亲真的很担心你。我们不是坏人,你想,如果我们是坏人的话,可能会带这么多的孩子过来吗?”
“走开!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李帆恬微微弓起后背,眼神凶狠,面容憔悴,嗓音沙哑。
湛九江对李帆恬这样油盐不进的人没办法,怕真的把人激怒,他只能先闭嘴了。李帆恬现在对男x_ing十分仇视,越是相貌俊俏的,越是有杀意。
“大妹子,你听我说两句成不?”湛九江退下去了,几个婶子纷纷上前劝说。梁季文就趁机把小孩们都给叫出去,让他们在外头等着。
“别动!就站在那里,别再上前了!”李帆恬突然怒吼。
“好好好,我们不动,你别激动,生气对身体可一点都不好啊。”领头的王文雪她.妈田召笛好言相劝,“大妹子啊,你说在外面受了啥委屈,你咋能不回家呢?你瞧你爹妈对你多好啊。你妈从乡下急匆匆地赶过来了,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为了你,她用得着受这个罪吗!”
“就是啊,大妹子,这人啊,尤其是我们女人,真得对自个儿好点,自己不对自己好,还指着谁千依百顺地宠着你啊。”另一个婶子也劝。
“我都知道,这些道理我都想过,可是谁能理解我心里的苦!你们都不懂!起码你们没被人抛弃过!”李帆恬大喊大叫起来,她双眼泛红,额前的青筋暴了起来,大声的诉控,“我在家里大着肚子等他回家,月月给他寄信,天天盼着他回来,每天晚上都要想他想到哭累了才能睡过去,可我就这么盼着,他回来了吗?没有!他在城里抱着别的小姑娘睡觉去了!”
“没有他在家的日子,我想着我还有孩子,靠着孩子,我撑过去了,但是从我失去孩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任何依靠了,他们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嫁了人,我就不是我爸家的孩子了。我没了爹娘,又没了丈夫孩子,你让我怎么办?”李帆恬终于控制不住眼泪,眼前被泪水洗刷得一片模糊。
“我就想找他讨个说法,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为什么他不明说呢?为什么连封信都不往家里送呢?我想不通,我要去找他!可是为什么我就是这么倒霉呢?那么多人,谁都不拐,偏偏把我拐去了,你知道那几十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李帆恬抹了一把泪,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我被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睁眼闭眼都是黄江,我总觉得他马上就能来救我了,我很快就能得救的,但是没有。我在那破地方待了二十三天,然后被卖到山里头去了,他们要把我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瘸子。我想着要逃跑,他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合起伙来监视我。”说到这里,李帆恬又激动起来,“他们想让瘸子要了我的身体,我不肯,就把我绑起来,他们那是强.女干!”
“姑娘,姑娘,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别想那些,都过去了!”姜大姐打断了她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心疼地安慰。
“没有!都没有过去!这些事还在我心里,在我脑子里,每天一闭上眼睛,我都能回忆地起来,好像我还在哪个偏僻的小乡村,哪个黑漆漆的地窖里头,瘸子她娘就每天都会倒地窖顶上看我几眼。”李帆恬已经有了死亡的意思,她知道姜大姐打断她是想给她留下一层颜面,但她已经不需要了,等过了今天,她就不存在了,她爹娘不会再为她这个不孝顺的女人而脸上蒙羞,今天过后,一切都会恢复平静的。
“你们说我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遇上了一个负心汉又遇上了拐子,咋别人都难遇上的事情,都让我给碰见了?”李帆恬的面部表情扭曲,神色狰狞,看上去就像已经走到了边缘。
“姑娘,每个人的运气都是差不多,世界上不光你有一个这样。”姜大姐这些天忙坏了,连着上了十好几天的班,几天才轮休,下午一放假就跟着姜平安一起来找人了,她确实有些累了,看着李帆恬癫狂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用脚抻抻稻Cao,盘腿坐下来。
“大妹子啊,你说的这些个情况,我兴许能和你说说,哎呦,这几天可忙坏我了,来来来,姑娘,你也坐下来,大娘给你说说这事情啊。”姜大姐向李帆恬招招手,李帆恬依然警惕地站着,双唇抿直,眼睛倔强地看着前方。
“成,不坐也行,那大娘坐着和你说吧。”姜大姐调整了一下姿势,换了个相对舒服的,“我当年嫁人早,十五岁就穿着一件衣裳我娘给我找出来唯一的没有补丁的衣裳嫁到人家家里去了。男方比我大了三岁,人长得精神,就是家里比我家还穷。”
“我和他成婚才半年,他就被征.兵征上去了,我在家照顾公公婆婆,我公公爱赌,婆婆只会哭,以前听说还是个大家小姐,干不了活。家里家外的活计都要我来,男人每月的工资补贴全贴了公公的债务,婆婆天天盯着我,就怕我给他儿子戴绿帽子,男人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家。我那时候也想啊,我咋怎么倒霉呢?”小孩早在李帆恬诉.控时,就被梁季文赶走了,姜大姐现在说起来也不怕她倆孩子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