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樱修之一路上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伋川这一点却让陆琛非常不满,伋川是一个你看不看我我无所谓的x_ing子,可是陆琛却管不得对方是皇子还是庶民,他的人怎么能被别人看得皮都快掉了两层呢!
听见陆琛的质问,樱修之倒是没生气,笑着说
“我只是好奇,这可是天底下唯一一只被拆了鸦还活着的乌鸦了。”
“那你怎么不看我,我还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拆了鸦还活着的拆鸦人呢。”
“噗嗤”伋川失笑着给陆琛顺毛,一边对着樱修之说,“六王爷过谦了,您是人中龙凤,什么稀罕的东西您没看见过呢?”
“哈哈,人中龙凤见过的东西才是天底下最少的呢。不知先生怎么称呼,我要是跟着他叫您的名字,恐怕还没到安庆府我就脱了一层皮吧。”
陆琛刚想替伋川回答,伋川倒是抢在了他的前面
“我姓司。”
陆琛,段江,段林听见他的话皆是一愣,樱修之反应了一下也有所明白,竟然朝着伋川行了一个礼
“司公子当得起‘先生’二字。”
倒是一旁沉默的江也突然针对起陆琛
“你不是说他是你表哥吗?怎么姓司?”
“……”其余人都看向他,陆琛倒是知道江也记仇得很,耐心解释道
“是啊,我母亲娘家那边的表哥嘛,当然不和我一个姓。”
江也哼了一下,陆琛继续说道
“不知道叶纪怎么样了?”
江也听见立刻攥紧拳头怒目切齿地骂道
“我一定要把那个狗贼千刀万剐!”
“小兄弟,这可使不得,留着那狗贼还有大用呢。”
“六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陆琛虽然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樱远之,可是听这话的意思,事情还没有结束。
“陆公子在自己人面前就不用如此生疏地叫我王爷了,直呼我名就可以,”樱修之接着面色一沉,“事情当然还没有结束。”
陆琛这会倒是不懂了,他最大的竞争对手被他搞下了台,只要回去把樱帝从纪岚手中救出来,他就是救驾有功,高枕无忧了啊?
“哈!陆公子不会以为樱帝真的想把皇位传给我吧?”
“不是,吗?他也没有人可以传了啊?”难道他两个多月没有回去,樱帝就老当益壮了一回?
“哼,到手的鸭子,谁愿意放走?”樱修之冷哼了一下
“此话何意?”
“你们也像樱远之那个蠢货一样以为樱帝想要复活桑木是为了抓住三足鸦然后一统天下吗?”
“不是吗?”
“一统天下以后呢?樱帝已经老了,一个老人有了与自己年纪不匹配的野心和欲望,你们以为他会怎么做?是消除自己的野心吗?当然不是。”
“!可是,这怎么可能?”
“长生不老,难道不是古往今来每一个君王最终的追求吗?”一统天下又怎么样,自己统不了几年就要传给下一代,死了的人再有何种哀荣也享受不到了,活着才是唯一的办法。活得比任何人都要长,那时候天下、敌人都不在话下。“桑木是生命之树,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外界汲取生命力,也可以成为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命源泉。樱帝想的从来都是这个。”
竟然是这样!殚精竭虑的竟然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梦!
“但是现在樱帝被纪岚控制着,情况岂不是更加棘手?”段江问道
“段先生所言极是,樱帝若是一个妄想着万万岁的老疯子,那么纪岚那一群人就是妄想‘存天理灭人欲’的变态。”樱修之看着陆琛一脸不知所谓,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都说你是我的好三哥背后的智囊团,我看你就是他供在神坛上的菩萨吧。”
陆琛气得脸红,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纪岚是孟学的代表人物,也是这一代孟学的领头羊。自从先皇后殁后,孟家相当于就只剩下一个皇子,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那时樱帝对孟家的打压已经渐渐清晰,孟家唯恐日后仕途不顺,抢先送进来一个纪岚。纪岚的母亲是孟家家主的侄孙女,论起来还是和樱远之是表兄弟,原本的设想是纪岚既是樱远之的左膀右臂,也借着樱远之这棵大树平步青云,发展孟学。纪岚的的确确才华惊人,雄韬武略无一不精,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要成为当朝最年轻的宰相并不是孟家凭空幻想。但是他蹉跎了十年才终于走上那个位置的原因正是因为你的父亲,陆节。”
“听说纪岚时常感慨既生亮何生瑜,不过我倒觉得他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纪岚的八斗之才每十年大概能出一个,但是陆节才是真正的斗南一人国士无双。”
陆琛惊讶地看着樱修之的表情,他当然知道父亲是惊世的人才,却没有想到樱修之的评价竟然这么高,就这样一脸陶醉的樱修之看向陆琛的时候立刻变得嫌弃,仿佛在说你到底是不是你爹亲生的啊。陆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樱修之继续说道
“陆节并非孟学出生,极受樱帝信重,大小事务,事无巨细都要过问陆相才做决断,再加上陆节还是一个拆鸦人,当他当上吟啸楼楼主时,堪称史无前例,文武一把手,权势滔天。偏偏陆节为人处事光明磊落,刚正不阿,雷厉风行,众人就算对他的位高权重又惧又怒,却也不得不服。但是孟家却等不及了,纪岚在朝中只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小人物,樱远之后面又有一个更受宠的贵妃之子紧追不舍,樱帝对孟氏的打压愈演愈烈,如果再不有所动作,孟家就会成为被淘汰的那一个。陆节是太乙门人这个事情就是孟家查出来的。”
“太乙玄门到底是什么也许孟氏并不清楚,但是樱帝对它的忌讳却是千真万确,他们通过纪岚让樱帝得到了这个消息。起先樱帝并没有动作,太乙门和桑木的联系并不明显,更何况那个时候的樱帝到底是想要永生还是三足鸦还不一定呢。孟氏自己也着急,他们以为自己找错了方向,直到陆节发现了樱帝利用拆鸦人培植桑木的秘密。”
“陆节立刻严厉的反对此事,而这也是帝相之间唯一一次出现的分歧。可笑孟家自诩为至圣,做起落井下石趋炎附势的小人却利落得很,太乙门和吟啸楼的前朝旧事被他们添油加醋的加工一番,陆节的形象就变成了一个隐忍几代伺机复仇的江湖人。在陆节觐见君上冒死谏言如果君上不能就此罢休,就让天下人来评评理之后,纪岚告诉了樱帝陆节去往白崖寨的消息,这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Cao,樱帝终于派下杀手。”
然后陆家满门被灭。
伋川担心地握住陆琛的手,除了有些冰凉,觉不出什么异样。樱修之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纪岚成功当上宰相后,孟家的第一步棋算是走了出去。可是十年一晃而过,君王越来越年迈,他的儿子们越来越年壮,太子这两个字就像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刀,又像是驴前面挂着的高粱。人人都想要,又人人都不敢说,太子、皇位就像是人们心中的鬼魅,心如鬼蜮,百鬼随行。”
“我猜出来樱帝并不想把皇位传给任何人,他想要永生永世地坐在那个位置上;樱远之猜的却是他要把皇位传给我。我是谁?一个低贱的人生下来的最低贱的货色,没有高贵的血统,更不会乖乖听他们的话,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到皇位上去呢?”
樱修之说到这轻笑了一下,问陆琛
“你猜纪岚看见樱远之被我们抓住会怎么做?”
“救他?”
“与六皇子您合作。”
陆琛和伋川同时发声,陆琛诧异地看了一眼伋川,樱修之却笑了
“司先生真是让在下佩服。”
“为什么!”
“孟家要的不是樱远之当皇帝,而是孟家能够坐稳天下第一学的位置百世不动摇。樱远之占了一个身为孟家人的便宜,所以孟家愿意扶持他。可是现在他被我捉住了,孟家大费周章把他救出来之时就是我将樱帝取而代之的时候,这种赔本的买卖他们怎么会做呢?”
“没了樱远之就只剩下我和樱帝,你想一想是和已经反目成仇的樱帝合作,让他继续做长生梦,继续打压着孟氏十族,还是扶持一个没有根基也没有高贵母族的六皇子上位更能让他们实现自己的目的呢?”
“!”
樱修之讽刺地笑了笑
“樱远之在失败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弃子,而我如果拒绝他们抛过来的橄榄枝,最终就只能走上弑父弑兄弑君这条大逆不道的路。他们的算盘打得如意得很呢。”
“那你要怎么办?”陆琛问
樱修之转过身郑重地对他说
“陆琛,你其实现在就可以走了。离开南方去北边的无人之境定居,然后安稳地把自己后半辈子过完。你的仇已经报了,樱远之生不如死,樱帝死期可待,你重新掌握了太乙门,取得了桑木,做到这,就已经够了。再走下去,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你留下来,我将要去的地方终将血流成河,而你和司先生没有必要为了无关的旁人再次卷入你死我活的厮杀当中。”
“那就走吧。”陆琛还没有答话,段林就在一旁挑衅地看着樱修之
“这位兄台不必觉得樱某在这里阳奉y-in违,我已经说了,我的母亲,当朝贵妃,只是一个平民女子,我没有背负着家族的使命,也没有什么执念。你说我想要皇位吗?想不想不是我能选择的,我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一生该怎么走,要么万人之上,要么在皇椅前血流尽。我要是死了,那叫死得其所,你们死了就是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