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说:“我会尽快回复天师。”
没多久,崔嫣又表示要投降了。这次投降,他诚意十足,不但在城头挂起了白旗,还干脆把城门打开了,那坦荡的模样,仿佛真的认了输。
张权虽然为人鲁莽,可是吃了那么多次亏,总算学乖了一点。他听几个幕僚的,先派了几千人马进去。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人回复说里面没有伏兵。
张权仍不放心,又送了一万人进去,依旧安然无恙。最先进去的几千人已经进入了皇宫,且一路畅通无阻。
幕僚建议张权再带两万人马进去,留两万在城外接应。
张权觉得不错,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进入京城。
沿街店铺都关了门,路上不见人影,倒是民居里还有些响声,偶尔能听到狗吠。
故地重游,心境大变。彼时的他,还跟在高德来的身后,没心没肺地耍点小聪明,如今归来,虽然有五万大军,却孑然一身。
他突然想起了崔姣。
那个美若天仙却命比纸薄的可怜人。不是不喜欢,但是,再多的喜欢也比不上自己的x_ing命。崔嫣的妹妹,又是一个瞎子,他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不过,等他攻陷皇宫之后,倒是可以将她收入房中,金屋藏娇。
还有她的哥哥……
想到崔嫣,张权心跳得厉害。一边是恨,一边是心痒。这样漂亮又厉害的男人,不知道压在身下时,会是怎样的美妙滋味。
将众人一一想了一圈,他总算想到了自己的糟糠妻。
也不知她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竟然能够嫁给自己,稀里糊涂地过着日子,过着过着就成了皇后。
张权忍不住笑出声。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一声疾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张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座高塔的塔尖上,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子。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面容模糊,但他当即就认出他是崔嫣。
并不是靠脸,而是靠直觉。
“撤退!马上撤退!”
张权意识到不妙,立刻调转马头,准备逃跑。
已然迟了。
大街的不远处,正是天坛。
随着崔嫣丢下一道令旗,数道白光从天坛冲出,朝着张权所在的方向s_h_è 来。
与此同时,五万黑甲兵已经翻过太行山,向京城聚拢。
一场瓮中捉鳖的大戏,悄然开场。
有的人不信神,有的人不信命,也有的人像张权这样,不信邪。在看到那些虚无缥缈的白光将自己的兵马冲散之前,他始终觉得崔嫣这个天师的名头,言过其实。
什么撒豆成兵、点石成金……都是骗人的把戏。
然而,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时,已经来不及了。
崔嫣直接从塔尖冲了下来,顺手从其他士兵手中抢过一把刀,飞身朝他劈去。
张权慌里慌张地从马上跳下来,躲进亲信的包围圈中。崔嫣挥舞手中刀,一刀斩杀最前排的两个人,直取他的人头。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又从容,但他全然无法欣赏。张权只觉得那挥洒自如的每一刀,都像砍在他的脖子上,没有入r_ou_,已感杀意。
眼见着他已经杀到近前,张权大喝一声:“崔嫣,你敢与我单挑吗?”
这话问的实在可笑之极。
从头到尾躲在人群中的都是他,如今还问别人敢不敢单挑。
崔嫣挽起一朵刀花,劈开挡在张权身前的两个人。
张权抽出长刀格挡。
崔嫣的刀是最普通的士兵刀,而张权手中的却是名家打造、量身定做的钢刀。但交锋的刹那,张权手中的刀竟然被斩破了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不是输在了刀上,而是战意。
从崔嫣出手的那一刻,张权的心理就已经溃不成军。
可是此时的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又是双刀相交。
崔嫣盯着他的目光比刀锋更森冷:“何必做垂死挣扎。”
“谁垂死挣扎还未可知!”张权用手掌按住刀,用力往前推,崔嫣使了一股巧力,卸掉了刀上的余力,反手劈向张权的颈项。
他的刀法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花式,偏偏每一招都很致命。
张权拼了老命才躲开,然而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崔嫣抓住机会,乘胜追击,腾空而起,当头劈下。
此时,本应该身体失重的张权突然抖了一下袖子,一把药粉漫天扬起。
崔嫣意识到不好,已经吸入少许,那丝丝缕缕酥酥麻麻的熟悉味道只能让他想起一个人——
该死的姜移。
若是一般的迷药,他可以不当做一回事,但是姜移……
崔嫣掉头就走。
好不容易看到胜利曙光的张权岂可放人,转身就追。在旁守护他们一对一公平决战的黑甲兵和张权的亲信见状,一拥而上,场面混乱不堪。
用隐身符穿梭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的陈致被挤得东倒西歪,好几次都差点挨刀子,历经千难万险地挪到战场边缘,就听崔嫣突然喊了一声:“阿痴!”
他的声音并不大,在呼呼喝喝声中显得格外微弱,但是,对时时刻刻关注他的陈致来说,已经足够。
陈致立刻又挤了回去。
刚靠近崔嫣,还没来得及现形,就被一把搂住,捧着脸亲了下去。
陈致想让开,对方已经熟门熟路地撬开他的嘴巴,把舌头伸了进来,然后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体内沉寂已久的龙气唤起,以不容拒绝之势引了过去……
亲一个贴着隐身符的人是怎么样的画面?
虽然画面很美,但现场太激烈,周围的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关心,只能保护两个人往战场边缘转移。
张权终于意识到此刻是逃跑的好机会,不再执着于追杀崔嫣,在亲信的保护下,且战且退。
第27章 前世之债(七)
眼见着城墙在望, 张权猛吸一口气, 胸膛生出无限求生之欲, 将手中钢刀舞得泼水不漏,一鼓作气地冲到了城门口。此时,大门被一张不知银白色的丝网堵住, 刀枪不破。
张权反手砍掉近身的敌人,左手抹开被喷了一脸的热血,高叫道:“引火烧它!”
立时有人点燃了火折子丢过去。
火沾在网上, 迅速蔓延, 发出嘶嘶燃烧声,那晶莹剔透的银丝网被烧得发黑发硬, 犹如铁丝一般,比原先的还要坚韧, 牢牢地粘在城门口,不能撼动半分。
“将军, 怎么办?”亲信们慌了神,忙聚集到张权身边。
张权说:“上云梯!”
一群人又杀上城墙。外面的士兵忙架起云梯,从下面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张权率先抢到一把梯子, 在亲信的搀扶下正要往下走, 就看到一块黑色令牌飞快s_h_è 来,在他头顶炸开,紧靠着城墙的云梯忽然往外倒去,几个亲信抓拽不及,竟从城头掉了下去。
紧抱着云梯的张权, 亦是魂飞魄散,云梯倒下的刹那,自己必然摔成r_ou_泥。
下方的士兵已经排成人墙,准备用手接他。
形势千钧一发,不容细想,张权大喝一声,跃到人墙上。在他跳下的刹那,七八只鬼魅般的手从地下伸出,一把拽住他的脚,猛地拽到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张权从人墙的缝隙中摔落,脑浆迸裂。
不远处的城墙上,崔嫣静静地站在纷乱的刀光剑影中,看着张权的尸体被亲信抬走,才转身离开。
主将阵亡,军心涣散,张权五万大军折了两万在城里,余部都跟着各自的统领溃逃,部分遇到了从太原赶来的黑甲兵,被逮了个正着,押送回京,部分往东、北方向遁逃,翻山渡海,失了音讯。
押送回京的俘虏里有一个崔嫣与陈致的老相识,层层上报后,就被快马加鞭地送到皇宫——受审。
那俘虏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弥天大祸,喜滋滋地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即将回归混吃等死,偶尔炼丹的快活日子,等五花大绑地送进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发展可能和自己想象的有出入。
“陛下,好久不见。”姜移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看着面色冷肃的陈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怎么不见天师啊?”
不提还好,一提崔嫣,陈致心头火就噌噌噌地往上冒:“不是让你搜寻灵丹仙Cao,搜到张权军营里去了?”
姜移哭丧着脸:“不能怪我啊。我出京城没多久,就遇上了流寇,和保护我的黑甲兵失散了。好不容易脱身,又被一群难民困住。跟着难民去了太原,谁知道遇到了西南王的先锋部队,强征我入伍。”
……
一般人不会倒霉成这个样子吧?难道他身上的晦气还没有吸干净?
陈致转移话题:“那你怎么会落在张权手上?”
“西南王不是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吗?”顿了顿,姜移嘀咕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连累的。”
陈致:“……”西南王死得这么蹊跷,仔细想想,竟然觉得十分可能。
姜移说:“他死后,张权跑来招降,我们的百夫长就投奔了他,我想跑也跑不掉,想着离京城近一点儿,说不定能得救,也就跟着来了。”
陈致问:“张权手里的药粉是不是你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