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 作者:蛮牛【完结】(7)
犹如即将远行的丈夫交代妻子不许偷食禁果。
恶霸!
琢磨不透他的意图,我选择闭嘴。
“做不到?”
他催促我,有些急躁,紧逼不放,声音很大,捏住我肩膀的力道很轻。
威胁的颠颠手中的吊牌,“那我帮你。”
“我知道了。”
我开口,惊慌失措,不敢再躲闪,他每次强硬几分,我就示弱几分,彼此形成习惯。
我们不是恋人,却要给彼此套上承诺枷锁,满目的疮痍之下窥探病垢扭曲的真心,真是可笑。
清洁完身体医生已经到了,随着检查的深入面色越来越难看,我也变得有些紧张。
医生离开后大哥也跟出去很久,外面争执声若隐若现,很快就被压抑住,挪下床想去听听看他们在说些什么,门纹丝不动,从外面反锁了。
大哥抱住我的时候,兴奋的像个孩子,反复承诺不会离开我,我不知道哪里的环节出现了问题,他看上去很激动,动作却出奇温柔,小心翼翼的,沉浸在自我情绪当中,没发现我的僵硬。
生活完全脱离了轨道,出国的日期越来越近,大哥不仅没走,反而带我搬了家。不似之前的手笔,乡下的老房子,独门独户,周围空旷的紧,却装满了摄像头,连浴室也没放过。
心生疑窦,几次都开口询问,却被大哥以各种理由轻巧的挡了回来,但医生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从他的眼睛里我甚至观察到了怜悯,那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
家里的事交由佣人管理,三餐也受到了特殊照顾,大哥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偶尔不在,只要我表现出难受的征兆,他就会紧张的出现,我怀疑他在监视我,但是他否认了。
接着我出现了间歇性的腹痛。
医生干脆住进客房,早晚两次检查。
大哥每晚只拥着我,什么都不做,他脾气好了很多,对我也好了很多,连呼吸都透着一股温柔劲儿,我觉得我可能是患上重病,快要死了。不然他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我渐渐胡思像想精神恍惚,整日提不起精神。
然而事实比猜测还要冷漠无情。
是在半夜,我闭着眼,昏昏沉沉,脑子一片混沌。
先是几道杂乱的刹车声,很响,吵的人不得安,我努力的挣开沉重的眼皮,忽然听见更巨大的噪音。
吓得我浑身打了个机灵。
大哥铁青着脸,叮嘱我好好呆着别动,急匆匆冲出卧室。
是家里遭了贼?或者发生了别的什么很严重的意外让他如此紧张。
激烈的搏斗声没有持续多久,卧室的门被撞开,管家文叔出现在我面前,我被推出了,古色古香的红木沙发上,爷爷坐在正中间。
空气在剎那间冻结,我脚一软,跪坐在了地上。我对爷爷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他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财富、威严、权利,最高的象征。
他的目光尖锐而深邃,直射进我的眼里,充满了厌恶。
“你这个小畜生!”威仪的声音失去了沉稳。
拐杖重重的敲击扫开了茶几上的茶具,被打落在我面前,双脚不可抑制的发抖,喉咙发紧,不自然的承受他的摄人怒气。
“小五什么都不知道,我强迫他的,全是我的错,爷爷,你放开他。”
大哥脸上挂彩,被人按在地上,嘴角流着血,恶狼般盯着我不放。
“看看你搞的是什么东西,这件事要传出去我们徐家的脸往哪儿放!”
爷爷黑着脸瞪着他,勃然大怒,“竟然还找了个人去美国骗我,要不是叫我查出来,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爷,还有一个人。”文叔把医生反绑着拖过来,小声的埋在爷爷耳边说了些话,看他侧脸的表情也受到不小的惊讶。
大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爷爷随着文叔的蠕动的嘴唇眼神冷了几分。
“真的?”
一脚踩在医生的胳膊上。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医生指着大哥,“是他叫我来的,许给我一大笔钱,我看孕妇的情况没什么大碍,就答应了。”
“闭嘴!”大哥恶狠狠地对他吼道。
什么……他说的孕妇是谁……我,我怀孕了?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怀孕呢!这段时间的身体不适,结合大哥对我态度的转变,原来都是因为……
“你说什么,假的……你在骗我对吧,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难以忍受的尖叫,我不要听了,全都是谎言。
“混账!”爷爷气的一抖一抖,“把他嘴堵上。”
一声令下,身后的保镖立即架起我,捂住我的嘴,我怎么可能有孩子,他们在说什么,世界上哪有这么荒诞的事,不可能!不是真的!
“说,怎么回事!”
大哥发丝凌乱,脸全变了,神色坚定,“立乔肚子里的是我的种,我要让他生下来。”
我刹时白了脸,本能的羞耻让我更加痛苦。
“说什么浑话!”大哥不所谓动,爷爷双眼冒火,表情阴沉的让人寒颤,“你是个成年人,做事还这么不分轻重。不要以为我老到管不动你了,你是徐家的人,敢做让家族蒙羞的事,就要付出代价。”
随着他话音落下,我被推向爷爷,他只盯向我,目光森然,一点一滴的分解我心中的绝望。
手腕被拘在一起束在身后,眼皮被覆住,阴暗笼罩住我,寒到了骨子里。
声音全哽在喉头,惊惧渗入我身体的每个角落。
淡淡的开了口,“别怪爷爷,是你太叫爷爷失望了。”
“住手!住手!谁都别他妈碰他!!他是我的命!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都别想活!放开我!放开!立乔!”
嘶哑的嗓音划破了大哥,留下一道不可弥补的裂缝,发生了什么?连大哥都这么害怕,都不像他了。
“动手!”
腹部紧张的缩了缩,我感到了一阵厉风。
“啊!”我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好痛!尖锐的痛!
第一下的时候实在太痛了,呼吸都艰难了,血色尽退,眼泪不争气的流下,绞在一起的手指发出指节发出“咯咯”的挫骨声,身体也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唇角都不易察觉的抽搐着,脑子一阵阵发麻空白,冰凉的液体顺着大腿从隐秘处滑落,空气中迅速弥漫出一股腥甜。
接着是第二下,是爷爷的拐杖。
“老爷,五少爷是二爷唯一的血脉,望您三思。”
朦胧里,大哥反复唤着我的名字,似乎是……哭了……
够了吗?结束了吧!可以不再烦恼了,噩梦也会远离我,好像回到了久远的过去,虽然很孤独,心却不曾空荡。
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暴雨,漆黑的一片,飘过来的只剩下风吹过的沙沙声。
醒来之后小腹如常,一片平坦,在病床上躺了许久。
没人来看我,我也没见任何人,只有护士和医生匆匆往来,重复着打针吃药吃饭睡觉。
几天后可以下地,我尝试出门,门外有保镖守着,我哪儿也去不了。
从一个牢笼,换进另一个牢笼。
在哪儿都一样。
出院的那天我只身前往异国他乡,场景如出一辙,送我上飞机依旧是文叔,我走的干净利落又疲倦不堪。没有回头,只是路上心里发虚,不知缘由的痛哭。
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从我身体的深处撕裂。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没有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一丝琢磨的痕迹,只有自己知道,这具屈辱的身体将在无尽的岁月中消磨掉我对人生的渴望。
第11章
星星摇摇欲坠被遗落在河流般深沉的天幕中,随着往事一起逐渐淡去。
我努力的睁开眼,脑中一片恍惚,梦境与现实交织,时而百感交集,时而心如止水。下意识的选择逃避,昨天我还在学校教书,我有一群可爱的孩子们,他们来自同一个小镇。
“五少爷,您醒了,半个小时以后降落,还需要些什么吗?”
文叔适时出现,我摇头表示不要,暗笑自己神经,不是早就认命了嘛。
下了飞机,见到的第一个徐家人,竟然是立奇。
“五哥!”
他长大许多,比我还高,一副早熟少年的有礼模样,站得笔直。
“爷爷还在医院,情况不大乐观。”他神情有些哀伤,勉强笑笑,“好多年没见,五哥你可真没良心,出去了光想着玩,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怕是忘了有我这个弟弟。”给了我一个友善的拥抱,“我真怕你不回来。”
我徒然僵硬,本能的抗拒和人亲近,才经历一场惊心动魄,也委实打不精神应对他,微微闪躲开,“上车说吧。”
虽然有了觉悟,但当车子驶近大宅,还是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立奇瞧出异样,关心几句便被文叔以赶路疲倦推搪作罢。
声音哽在喉头,眼前的一切迅速的和映像中交叠,却又那么陌生,只是站在门口,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难捱的焦灼。
“五少爷、小少爷。”
佣人见我们走进来,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大哥呢?”立奇问他们。
“大少爷在医院,”回答的是文叔,“大少爷的意思是想把老爷接回来。”
“哦……”立奇楞了一下,眸子红几分,转向我,“五哥,累了吧,我送你回房间。”
紧绷的情绪得到了舒缓,暗自松了口气,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
“谢谢。”穿过熟悉的走廊,跟在立奇身后,一楼到二楼一共有36级台阶,每一阶我都细细数过。
“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被褥什么的也定期换,其他的大哥不让动,整个家就属五哥和大哥最好,他平时冷冰冰的都扑克脸,谁也不敢靠近,唉,想跟他说说话都不行。”
我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木然的来回打量,还是原来的屋子,窗台上落了一本书,书里夹着书签,我温习到那里,做个标记。好半响,五味陈杂。
“五哥?”立乔唤醒走神的我。
“嗯?抱歉,我有些走神。”
“五哥累了吧?坐了这么长时间飞机,是我不够体贴,才回来便缠着你,好久不见一肚子话想说,你先休息吧,等午餐做好了我叫人给你送来。”
我扯着嘴角挤出一个笑,“谢谢。”
在飞机上虽然寐了会儿,却夹杂着时断时续的梦,周围的一切都让我熟悉,透着诡异的安心,我回到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会儿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沉,等醒来已经有人伺候在门口,本家和分家所有人都到齐。
对着门外的人问,“外面什么事,这么吵。”
“老太爷分别召见少爷小姐们。”对方毕恭毕敬的回答,欲言又止,我点点头明白的很,在吩咐临终遗言了。
“现在吗?”
“这个……五少爷老太爷身体太不好,要分批进去。”
“什么时候到我?”
“再过一会儿吧。”
是着人领才能进去,仍然没有变,不讨喜的小孩永远排在最后。明明都是同样犯错,一个只会挨骂,另一个却要挨打。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还是有区别的。
静静地的听着,人来人往,过了好久。中间立奇来找过我,想叫我陪同他一起道别,文叔拦住了他,对他说,五少爷另有安排,虽然他不满意,但也接受了,争论几句立奇嘟嘟囔囔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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