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失神,见附马向我展颜欢笑,与我交谈。
我凭本能答他,或应,或点头,或微笑,好在他都是问些问安的话,并不为难。
公主也和我寒暄数句,附马拉住她,似乎再不肯让他同我说话。
公主面有微,却只限于他二人之间,眉眼间来去,似乎已有过一场小小的战争,吃醋与嫉妒,爱意与宽容,转眼间合好如初。
我却知道,如果附马是我大哥,这些浓情蜜意就全是假的。
天底下谁也想不到慕容北翼爱的人会是他亲生的——慕容轻寒,入宫的七,烨瑞的寒。
他爱她至深,于扬树下誓愿,如果轻寒肯跟他走,他肯放下慕容家的荣华富贵,与她亡命天涯。
“生生世世,决不负你。”
我从北翼那学到什么叫情,他与轻寒的目光不是浓情,不是浅爱,是刻对方入骨。
北翼做不到阻止父亲送轻寒入宫,唯一可想的办法是带轻寒走。
轻寒然肯走,不肯背叛慕容家,最后死在奕国入城时烨瑞的剑下。
这件事情除了我,恐怕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因为见过轻寒的人不多,只有我那时在烨瑞的宫里,只有我全身痛得无法入睡深漫游御园,也只有我会倒在牡丹下再无力移动半步,以北翼的武功原应发现我的,可惜他太过动情,竟疏漏至此。
他们间刻骨的爱情可以动摇天地,却救不回轻寒的命。
北翼从小固执于一物的格谁都知道,一旦他喜爱的东西无论如何不会放手,慕容家谁也不敢跟他争,争了只会自讨苦常
怎么可能两年间他会忘记轻寒黎国公主凤琴?
不可能,绝不可能。
十六
第十六章
从紫阳殿回来,我想扑进奕焰的怀里,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是不能,万万不能。
如果告诉奕焰附马容易是慕容北翼,后果将会怎样?
揭穿他,得罪黎国,奕黎之间再起刀兵?
不揭穿他,暗暗寻思是否黎国与慕容家已达成合作,签下盟约?
太过事关重大,说与不说都需要仔细衡量,一句话讲错,关系到黎奕烨三国的生灵,和慕容家数百口人命。
奕王要灭慕容家,这是绝好的借口。
我急得全身发抖,被奕焰连身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推说不舒服。
对他说,今天晚上别宿在我的丹霞殿,去另的地方过。
奕焰死活不肯,我真的板起脸来,把王上骂出去。
言儿和舒儿在一旁叹息声连连,不知道发生何事。
我俩也偶尔发生口角,但都不似今日这般失常,奕焰隐约间察觉到些什么,见我死活不说,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悻悻地去了。
入,我觉得全身发冷,让人多拿几丝被来。
可是没有奕焰,多厚的被子盖到我身上,仍是冷如霜雪。
再把今天发生过的事情拿出来想。
可能一:慕容北翼真的遇到变故,毁了容貌被黎国公主所救,招赘做附马,然后帮助黎国。这是从奕焰那听来的说法,也是最不可能的一种。宜芷地处黎国边境,发生什么事情很容易被人带到黎国境内,遇到公主需要些周折,还要入仕,就要全凭北翼的才智了。
可能二:慕容北翼见慕容家大势已去,独自行动,入黎取信于黎王,公主,以附马的身份留下来,一心在黎国重夺富贵,此行也是真心为了黎国。照我看这种可能也不大。
可能三:父亲早在烨亡时就布下策略,瞒天过海派北翼入黎,借黎国国势助慕容家东山再起,夺取烨回江山,到时候再与黎国国主均分利益,更甚者以北翼的能力取黎王而代之,取两国的天下。
想到第三种可能,我心惊胆寒,出了一身的冷汗,正是如此,这样的行事风格才似我父亲,才合北翼。
可是庭上对公主的情意做得几近于真,有什么力量能让北翼做到如此呢?
我思前想去,北翼孤傲不群,如果不是真的心爱公主,绝做不到今日殿上的情深如许,他深爱轻寒,从不屑于情字上做任何事,除非有什么让他恨之入骨的原因。
恨。之。入。骨。
我感觉到心在颤动。
只有轻寒的死能让北翼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奕兵入城,烨瑞不会在城楼上斩杀后,如果没有奕焰,轻寒纵然不能属于北翼,但不至于死。
仍是初秋,风却如冬日般刺骨的冷。
难道北翼不正眼看奕焰,难怪北翼的目光比旧时更为清澈,他此行必为了取奕焰的命,奕国江山事小,轻寒的命更重要。
奕焰的命他要,烨地他也要,奕国的江山他更要。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找到了解释,北翼的面孔在我面前慢慢完整,比四年前更为生动,绝风华的人,惊世的面孔,带着点点的轻寒,凛冽阴冷,危险诡异。
“北羽,北羽。”
是谁在轻唤我?
“哥哥?”
哥哥的气质清冷,立在窗外的月下,衣袂轻扬,一身玄衣上染满银辉,面孔却皎白如玉,与记忆中的北翼有三分相似。
慕容府里与我同辈的兄弟有十数人,我是幺子,却只唤北翼一人做哥哥,其它人都叫名字,人后的北翼对兄弟都很亲昵温和,与奕焰微笑的时候十分相似。
果然,我一叫哥哥,北翼身上的冷意渐渐散开,面孔上染上月光的柔黄,向乎让我忘记他是下午在殿上见过的那人,又是从小疼我爱我的哥哥了。
他走近窗前,向我招手。
我忘记寒冷,走近他。
他从怀里取出一条汗巾擦拭我的额头,碎碎念:“怎么惊成这样?满头的汗也没人帮你擦,还说奕焰疼你,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下人都找不到一个。”
我苦笑,有下人的话也被你点穴不知道扔去哪里,不然你哪会站在这里与我细细说话。
我接过他的帕子自己擦汗,他殷切地看着我,令我心头温柔不已。
“有四年多没见我的羽弟了呢,长高不少。”
他比了比,我高了些,仍比他矮了半个头,他的身材颀长,显示潇洒不凡飘逸出尘,我的气质不及他一半。
我答他:“哥哥似乎也高了。”
“怎么可能,”他宠腻地淡笑,用手揉揉我的头顶,象我对容儿,“哥哥都老了,怎么可能还会长高,是你不认得哥哥了。”
“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手上那颗红痣是我用不小心弄出来的,化了灰都认得。”
他一怔,似乎没想到我在殿上已认出了他,眼底的柔情减了三分,目光中带出几丝谨慎。
“化了灰怎么可能还认得,这痣早就没有了。”
他似乎在与我谈笑,可是心思已经远了,想着别的事情,东张西望的,不与我交视。
我见他闪避,自己也烦了,再不迂回,决定直接问他:“哥哥此行有何目的?”
他示意我退后,跳窗进屋,左右打量后,关上窗户。
“我带了父亲的意思来。”
他果然与父亲一直有联系,坐实了我的第三种想法。
“父亲说了些什么?”
他掏出一个小小包裹塞在我手里。
“这里是短剑和毒药,总之你想办法杀了奕焰,你不是恨他不想入宫么?我和黎国公主这几日留宿在宫里,你杀了奕焰后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慕容家已与黎国商订好,只要奕焰死了你们就起兵么?”
我的语音如月般清冷,哥哥还以为是谈起正经事,我正经起来,并没多想。
“是的,黎国国主已经答案派兵,慕容家在朝中的旧部也有不少兵马,奕焰一死,奕国后继无人,朝中必定大乱,慕容家站出来是众望所归。”
“今日之事早在父亲送我进宫前就算计好的么?”
“如果不是你进宫,谁能轻易进得了奕焰的身边,更别说杀他,”北翼冷笑,“他自己提出要娶你,往死路上送,怨得何人?”
我也冷笑,“奕焰遇刺,我必遭斩杀,慕容家死一个北羽有何关系,何需哥哥远从黎国来到华京,单就为了救我出去?”
北翼的眉头皱起来,似极不心甘情愿,从喉咙里嗡嗡地挤出一句:“你还有用。”
哈哈。
原来我还有用。
我不过是慕容府抬起落下的一颗棋子,因为还有用所以有人来救,如果失去作用,只怕尸骨无存都没有人管。
“哥哥可否告诉我,北羽还有什么作用?”
哥哥极不耐烦地挥挥手,再不肯多说。
“不要问太多,你只管照做就是,就算你不肯动手,这宫里也有慕容家的人,到时候下手不知道轻重,恐怕连你也一块杀了,你还是自己动手吧,难道这一年多你与奕焰有了感情,不舍得他杀了?当年听到娶你要死要活地逃走不肯回来,父亲为了找你费了不少心血,如今倒顾念起感情来了?”
哥哥这样问我,我该如何答他?
告诉他我本来就对奕焰有情,当初逃走怕的就是今日?
我曾说过,决不再负奕焰。
“北羽,哥哥知道你没杀过人,胆子小,可是你想想看,如果黎国不是有我在,只怕奕焰早已对慕容家下手,几百口人让他一下子杀光了,娶你只是缓兵之计,他的兵马派去南边对付延洱平乱了,这一年多来休养生息,只等寻个好时机下手,如果不是离国入朝,这几日恐怕慕容家已不保,你还能安安乐乐地当个受宠的子?”
疯话,骗话,胡话,我全不相信。
拿慕容家来逼我再有何用,以我所知,慕容家在宜苋焰即可动手,却因为我留下了后患,如果不是因为奕焰留情,哪里会有与黎国结盟,送我进宫伺机行刺这样的机会?
哥哥不再多说,冷哼了一声,展开轻功,几下起落已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宫里的侍卫任他眼皮底下来去,竟似无物。
我捧着小小包裹,里面硬硬短长的事物十分烙手,想必是寒光闪闪的短剑,还有两个小瓷瓶,应该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我心里发苦。
父亲,哥哥,你们果然来逼我,数年来我半分没有料错。
只是没想到你们的计划已如此周全,不知还留给奕焰几分生机?
奕焰啊奕焰,我如何帮得了你?
情急之下,于黑暗中竟落下泪来,冰冷的泪水滴在手上,震动肌肤,震得心都乱了。
“发生什么事?你惊成这样?”
北月不知道何时来的,推窗进屋。
今天真是好热闹,慕容家来了一拨又一拨,似走马观一般,把后宫当大街来逛。
我斜眼睨北月,什么也不说,还包着小包裹。
北月亦是一身黑衣,发丝束起,与刚离去的北翼十分相象,只是看我的瞳眸里少了几分黑暗,多了几分情急与关切,似是冲我而来。
“没什么,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冷冷地转过身去,寻了张椅子坐下,再挤不出半分和颜源。
他伸过手来拉我,我闪躲,却终躲不开,被他拉住手腕。
手里的包裹被他劈手夺去,扔在桌子上,看也不看。
“走,跟我走。”
“走?走去哪里?”
“不要说了,跟我离开这吧,离开是非之地,你也不用左右为难了。”
“你怎么知我为难?”
我用力挣开他的手掌,自己环握住刚才被握紧的地方,隐隐有些微疼,不久应会出现一圈青痕,不知道明日该如何与奕焰解释。
“北翼回来了,这次奕焰必死,我知道你对他有情,他们想你杀他,你怎么肯下手?如果奕焰不死,以他在华京布下的线探,不出几日必定知道实情,慕容家再无退路,会遭灭门之。”
“所以你打算带我走?”我打断他,这些我已明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帮着父亲?不帮着北翼?却来帮我?”
月下我疑心顿起,打量北月,似打量陌生人。
他从绘江抓我回来,下手绝不留情,就算是心疼兄弟,他又没有北翼与我一母同胞之情,为何他要助我,还口口声声带我离开,难道不知道这是背叛家族之罪么?破坏了我刺杀奕王的计划,罪不可恕,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慕容家追杀。
这不是慕容家第二号人物能做出来的事情。
从没仔细看他,此刻才发觉与绘江的北月比起来,此时的北月面柔淡很多,前时的北月似一把寒光凛冽的剑,此时剑已入鞘,且悬在某人身上。
与其说他是北月,更象是四年前慕容府里的哥哥。
“跟我走吧,慕容家再不会顾念半分亲情,你不走,只有死路。”
我点点头道:“我知道。告诉我原因,我会跟我走。”
其实是骗他,想套他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
“我——”
他似乎有苦衷,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我如何信他。
“你先回去吧,容我想想。”
只好这般答他,绝不可能一时糊涂跟他走。
我怎么可能舍下奕焰于危难独自离开,就算是这是一场早已布好的局,我也要与奕焰同付局中,执子之手,生死与共。
十七
第十七章
第二天奕焰没有驾临丹霞殿,一如商量好的,我不想见他,他也不来见我。
我缩在上,发酸发苦。
包裹我藏了起来,不想言儿舒儿一惊一乍,当成什么大事情。
北月说的话里有话,不是听不出来,难道还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听说我不太舒服,容儿来探过我一次,他最近拜了右丞相为师,开始学习治理国家,小小年纪被课业累得焦头烂额。
能抽出空来看我,有他的心意,更有他父王的心意。
难得有半日假,在我的丹霞殿里就差没把天翻过来,孩子还是孩子,一样的贪玩,也只有到了我这里才能这么随地由他玩。
奕焰说我宠他,我说孩子不就是拇宠的么?象他老把小孩压得象个小大人一样,长大以后想起来会不开心,他不开心吃苦的是黎民百姓。奕焰听了我的话,似乎觉得有理,傻傻的点头,再不管容儿课业以外的事情。
第三天的时候,我刚想派舒儿去紫阳殿,奕焰自己跑来了。
远远地见着他,没了平时的温和舒淡,面阴沉威严,象吃了火药。
“怎么了?”
我迎出去,强颜欢笑,扮作没事。
有些话想说,但要等他坐下来,喝了茶,把我的手放到他手心里,再一块商量。
“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他发怒的样子也很可爱,面皮绷紧,眼角细细地抽动,皮肤这时候特别的光滑,我忍不住在他脸上舔了一下。
“你——”
这人拿我没办法,最后一点怒气被我吃掉了,顿时他身边的气氛温和起来,跟在他身后的福顺嘘出一口长气,主动退了出去。
我揉了揉他的脸皮,“别气了,正准备找你商量呢,气坏了身子不好。”
奕焰这回是真的怒了,拂开了我,一甩袖子转身向远处走去,坐在头旁的凳子上。
平时他总是坐在那张凳子上剥我的衣服,几天没见,突然见他坐在那里,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既气愤又委屈还心疼,煞是可爱,我一时间脑海里尽是让人羞死的念头,扑哧掩嘴笑起来,越笑声越大声,干脆捂着肚子笑得蹲在地上。
“你这几日就病成这样?笑几下都能倒在地上?”
他被我笑得火起,行动上却是走过来牵起我,一齐到旁,让我坐在他腿上,搂了个满怀。
我恶意地用嘴唇去碰他的唇角,逗弄他,用舌尖轻点他的鼻头。
若平时他早已火雄雄,今日却只是两臂加力,如铁钳将我扣得一动不能动,无法再作怪。
“别这样,有话就说吧,事情已经你知我知,只欠你说个明白,也好让我看看怎么做。”
“你顾念着我呢?他是我哥哥,如果杀了他,怕伤了我的心,是不?”
我把头弯进他的颈窝里,鼻端盈满他身上熟悉的淡淡龙涎的气味。
奕焰估计是弄清楚了附马是慕容家的人,没想到竟然是我的哥哥,身子不僵了一下,苦笑地说:“你总算对我说了句实话。”
他这样说我,我明明打算叫他过来全都告诉他的。
冤枉我。
我张口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不舍得用力,只留下一排浅白的齿印。
“别玩了,说吧,还有什么?”
一句话忧中带愁,愁中有郁,听得我心都酸了,只能更用力地贴紧他。
“你还不知道我么?再不肯跟你分开了。”
原原本本地将我所知道的事件始末跟奕焰讲了个清楚,奕焰听得脸由白变青,由青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黑,由黑又变回白,象开了染坊,再打翻了染缸。
好不容易说完,我接着问一句:“你看看,我该怎么办?”
主动权全交给他,知道他心里有我,心里就存着慕容家。
我不相信北翼说的近期奕焰就要向慕容家下手的说法,那是他们所了解的奕焰,不是我了解的奕焰。
奕焰没有立刻答我,把头也埋在我的怀里,手上加力,似要将我压入他身体内。
我看窗外的芭蕉叶,听黄莺鸟儿叫,就是不催他。
天知道他有多为难。
一边是江山社稷,一边是至爱亲人,事事都要有取舍,有计算,我都难得不行,他比我更难上千万倍。
在迎的事情上我已经不体谅他一次,这一次怎么说也听他说了算。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奕焰抬起头来,瞳眸不再清明,覆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你这次真的愿为我背叛慕容家?不再为难?”
我知道他想知道什么,不就是再次确定我的心意么?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
我重重地点点头,让他安心,让他放手去做。
他眼中水雾更浓,似乎一直扎在我俩心中的肉刺终于被拔了出来,两个人更如乳水交融,分不出彼此。
父亲,哥哥,北羽对不起你们了。
亲人,奕焰不能两全,奕焰一直对我比对自己还好,我伤过他一次,幸亏他执着不舍,再不忍舍他弃他,只好负了养育之恩,慕容家数百口人命,已及不上一人重要。
他似知我心意,轻抚我的背,柔声安慰:“不要哭,男儿流血不流泪。”
我不哭,天公替我哭起来,窗外浠浠沥沥下起难得的秋雨。
奕焰走了,我于殿中呆坐。
看到言儿走过来唤我,嘴巴张张合合,见我没反应,走了。
不一会拉着舒儿奔了过来,舒儿也弯下腰来向我说话,见我仍没反应,又走了。
再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灰灰的,殿里昏黑下来,幽幽暗暗的,也没人去点蜡烛。
舒儿又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黑布包起的小小包裹,举到我眼前。
舒儿没什么表情,似乎那是包衣服,吃食,或者别的什么其它的。
我仍呆坐很久,见他手举得不酸,突然间抢过包裹掷在地上,包裹散开东西撒了一地,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舒儿惊了,手足无措,不知道我为了什么,将我揽紧,由我哭。
我哭得昏天暗地,然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奕焰对我的好。
为什么?奕焰为什么要对我那?难道他不知道对我越好越是对自己不捍?一味地替我着想,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为什么他临走前要在我耳边说:“为了你,我会保全慕容家。”
难道不知道慕容家已经派我来杀人了么?就差兵临下,你还打算饶过他们。
我心里抽丝一样的痛,痛我遇到了一个疼我爱我的好人,痛他肯关心我体贴我爱护我一切以我为上将我置成他的天他的地他的一切。
我痛哭流涕痛哭失声,只因悔恨为什没是一出世就已见他,为什没知道前生是否识他,来生是否拥与他相遇。
我痛哭为什么我要生在慕容家与他空白白耽误了这许多相知相恋的好时光,应该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对他百依百顺心意合一,一切都是我的错,才会让他为难让他烦忧让他心焦。
我之不好与他的好,天差地别,我怎么能不痛苦。
短剑和毒药滚落一地,更是深深的罪证,印证我的罪。
兴许是哭累了,才感觉到舒儿轻抚我的头。
柔柔的手掌一下一下落在顺滑的发丝上,带来溶溶的安慰。
倦极,和着衣服睡下。
,无梦。
醒来,是深时。
奕焰坐在头凝视我,爱意如潮。
他的面孔与融在一起,屋外并不光亮,但是空气清新,雨停了,芭蕉叶在月光下娇绿滴,嗅到他熟悉的气味,伴和青草泥土雨水的气息,让人无比的安心。
我欣喜地回望他,亦回应他,任他的手掌在我的面颊上滑过。
“我已命人把黎国公主附马看管起来,下诏让他们择日返回黎国。加强了东面的边防和宫中的戒备,只要我活着一日,慕容家就不敢轻易动手,困得时间长了,慢慢消磨掉起兵的心意,等你父亲过世,天下应该就太平了。”
真的就如他所说那么简单?
奕焰仍继续说:“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么?”
“谁?”
谁值得他巴柏到我面前来提。
奕焰的目光阴冷下来,象在朝堂上,不象在我丹霞宫里。
“想不到慕容北月会来见我,还让我好好珍惜你,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让你珍惜我?北月怎么会懂得你与我的感情?是什么秘密值得他冒死见君?”
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北月想干什么?
他所做的一切与慕容府的动作完全不一致,甚至可以说在拆慕容家的台,昨天里见我,今天面君,他究竟要得到些什么?
我不明白,相信奕焰也还没弄明白。
奕焰仿佛没听到我说的话,独自沉思。
我没再继续问,即交给他处理,他说的就是答案。
他转移了话题。
“不象话,看你哭得,眼睛肿得象六月的桃子。”
“哪有那么熟。”
“还不熟,现在都熟烂了,又红又肿,一挤还能滴出水来。”
“啊——”
他的手不老实,在不羹的地方掐了一下,我吃痒,身体象虾米一样蜷成团。
“答应我下次不再哭。”
他钳制住我的忌,哪里敢不答应他,连忙不停地点头,不叠声地说:“不哭,不哭,再不哭了。”
突然想起,朝地上望去,短剑毒药早已被人收走,地上干干净净,一丝半点刚才发过疯的痕迹也没留下,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地用眼角扫他,然知道这个神情在他眼中有多妩媚,明显感觉到呼吸粗重起来。
为什么光坐着也会脸越来越红?
眼睛真不老实,老往不搁的地方看。
我身上的衣服可能被舒儿解开了,半敞开,瞎子都能知道他心大起。
嗯,好热,脸越来越红。
他三日没来,估计忍得辛苦吧。
我不仅不躲,还往他身上蹭,然料被推开了,无情的人还帮我颐被角,恨得我牙咬咬的。
“今晚上不行,你才大悲大喜情绪激动过,身体脱力虚弱,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