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眉毛一皱,身后倏地探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锋抵在她的脖颈上!
络腮胡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挟持住女子,粗喘着气冲少年喊道:“让我走我就放过她!”
少年置若罔闻,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直接向他走来,手里的吹栾剑尖指地,滴滴答答的血迹蜿蜒了一地。
络腮胡子见他完全不在意同伴的x_ing命,再也压制不住惊恐,连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差点抓不住匕首,刀锋几次险险刺进女子的脖颈。
他慌忙地喝道:“你站住!听到没有?!”
女子不敢乱动,颤着声音道:“师、师兄,你没有搞错吧?我们好歹师门一场,你不至于不管我的死活吧?”
她虽然表现出一股很害怕的样子,但嘴角一直忍不住地向上翘着,在络腮胡子全副心神都定在少年身上时,手中长鞭骤然高高扬起,紧紧卷住了他的脖颈。
络腮胡子猝不及防地勒住,呼吸一紧,匕首掉下,来不及挣扎便被鞭子狠狠一甩,顿时摔出去三丈远!
他整个人在地上滑行,却没有注意到头顶不远处便是一块凸出来的尖锐的木刺,眼看就要撞上去血r_ou_模糊时,一只穿着芒鞋的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硬生生地让他停在地上。
络腮胡子一边咳血,一边仰起头,望见身后长身玉立的男人便是从赌坊走出来的叶流州,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叶流州踩着他的肩膀,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道:“可别这么轻易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你。”
络腮胡子审时度势地连声应道:“好好好,只要能放过我一命,您问您问!”
“昨天暴风雨遇难的人,有没有一个叫做许延的人?”
“这、这……”络腮胡子喘着气,费力地想着。
叶流州的声音隐隐有些危险,“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络腮胡子连忙应道,“只是我要用我的情报网去找他,你放心在我的人眼皮子底下,什么消息都不会错过,只要一天时间!给我一天时间!”
叶流州一时没有回话,在考虑他这话的可信度。
络腮胡子紧绷着神经,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叶流州的脚踝上,沿着有些宽大的麻裤底,可以看见一截小腿的线条。
叶流州注意到他的视线,充满恶意的一笑,把踩在他肩膀上的脚一移,重重落在他的脸上。
络腮胡子的鼻血马上刷地流了出来。
叶流州微微倾下身,放低了声音,“敢说想睡我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明天还在这里,若是没有带来许延的消息,后果你知道吧?”
络腮胡子闷闷地声音从鞋底子传出来,“我保证!我保证!”
他松开对方,络腮胡子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一眼旁边的少年,忙不迭地朝一边逃远了。
见老大一逃,剩下的护卫们也匆匆逃散。
留在原地的叶流州,对上少年和那女子的视线。
“你们追着我做什么?”他道。
女子把鞭子挂回腰间,道:“是你拿了我师兄的东西,那副弓箭呢?”
“只是借用,现在就还给你们。”叶流州这才记起来还有这事,心虚了一瞬,手抵在嘴前咳了咳。把他们带到对街栓着马的树下,把弓箭递给少年。
少年没有伸手接,看了看上面被猕猴抓出来的滑痕,又看了看叶流州,“……”
第36章 三门
对方目光飘忽。
女子拿起长弓, 摸了摸上面的火焰纹和抓痕,道:“回去给工匠他们修理一下,应该能和原来一样。”
少年把剑上的血甩落在地, 收回剑鞘, 接过长弓背在身后。
叶流州挠了挠脸,“我可以走了吗?”
“你要去哪?问出你那个朋友的下落了吗?”女子一连串地问道, “其实我最好奇的是,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如你们先说明来历?”叶流州笑了一下, “况且我是谁, 你师兄应该很清楚。”
“什么?”女子惊诧地看向少年, “真的吗?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望着一边,没有说话。
女子像是习惯了对方的态度,很快又转向叶流州, 笑吟吟地抱拳:“我们来自鼎剑山庄,我是荆老庄主的内门弟子荆茯苓。”
她把手搭在少年肩上,“这是荆老庄主之子,少庄主荆远, 他从五岁起便开始练剑,早我入门十年,所以才唤他做师兄。说的够清楚了吧, 所以你呢?”
荆远抬起冷淡的视线,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男人盯着荆远的眼睛,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道:“我叫叶流州。”
荆茯苓只得了一句话,眨了眨眼,追问:“然后呢?”
“没了。”叶流州想着对方说的话,他似曾听闻过鼎剑山庄的名号,似乎是颇有声名的武林世家,“鼎剑山庄应该是在羽水之地,你们跑到岭北来做什么?”
荆茯苓耸了耸肩,“你不知道吗?明天是都司总兵建威将军袁轩峰开三门比武的日子,届时会招募能走过三门的胜者入其门下,袁府财大气粗,每过一门都奖有金银珠宝,据说第三门还有雪蟾这种稀世之宝。”
叶流州眯起眼睛,“比武招募胜者?”
他一瞬间脑海里划过数道揣测,袁轩峰一定是知道季家的动作了,所以才会招募一些Cao莽之士来对抗朝廷。
“你们是打算去袁府参加明日的三门比试?”他道,“不如带我一个?”
“你想要入袁轩峰的麾下?”荆茯苓意味深长地问。
叶流州微微偏头,“袁家富可敌国,袁轩峰素有礼贤下士之名,跟随他的门徒众多,若不是为了加入他麾下扬名立万,你们又为什么参加三门比试?”
荆茯苓笑了起来:“只是为了赢得丰厚的赏金罢了。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我当然赞同,师兄你的意思呢?”
荆远早已不耐烦他们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说话,转身牵着马向前走去。
荆茯苓朝叶流州一摊手,“看来他也没有意见。”
三人启行来到袁府,门前果然聚了一些被三门引来江湖人士,其中有人三三两两的一伙,有佩剑寡言的独身侠客,亦不乏有想要趁机混入府中的混混。
大门两边的都卫盔胄甲鳞,手持红缨枪,森然严立。
管家站在一旁记录下名册,派下人将他们引入府中休息一晚,待明日再行比试。
袁府如所传那般豪奢,一路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进入园林上了曲桥,头顶秀木紫荫,脚下水声潺潺,远处屋舍相掩,回廊千转,近处假山石峰洞壑盘旋,错落有致。
下人把三人带进一处独立宁静的庭院后退下,里面厢房宽敞,摆设精致,后院还有一处青石堆砌的温泉,冒着暖洋洋的白雾。
荆茯苓大为感慨其阔绰,一进去便扑入里屋,倒在床上睡着了,不一时便响起呼噜声。
叶流州进了另一间屋,静坐休息半晌,想着袁轩峰若是招集了这一批高手,接下来会怎样布局,又挂念着许延的下落,想了半天没有头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起身开始翻箱倒柜,屋里的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让他找出两瓶治疗伤口小瓷瓶,他走到铜镜前转过身,解开一圈圈绷带,扭头看着背上的伤口,伤口并不太严重,一些擦伤已经有愈合之势,只有斑斑驳驳的青紫十分显眼。
他抱着一套干净衣袍,把桌上的酒壶杯子扫进托盘里,绕过廊下,走近温泉。
夜幕降临,飘散的墨云间缀着零零星星,寒寂苍茫。
温泉四面皆是矮墙,里外种满了湘妃竹,似乎是被夜色压弯了腰,茂盛的枝叶连绵低垂,重重叠叠,因着水汽,翠色欲滴。
白雾弥漫,只听水声叮咚,叶流州随意地把麻布衫丢在地上,赤脚走在潮s-hi的石板上,脚尖点水,泛起涟漪,一点点地迈入水面。
托盘盛着酒杯浮在水上,男人长长地出了口气,自斟自饮,思绪飘散,半壶酒下肚,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意味。
忽然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荆远正抱着衣物走来。
荆远见了他微微一怔,盘踞在男人身上的龙纹在此刻显出了形貌,一半没入水中,一半张牙舞爪地缠绕在肩膀和胸前,犹如活物一般,泛着不怒自威的魔力。
他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声音:“跑什么?你不想跟我谈谈吗?”
荆远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叶流州喝了一口酒,垂下s-hi漉漉的睫毛,道:“虽然没什么可报答的,但还是感谢你救了我。至于我的身份,希望你不要对外吐露,以免惹上不该有的麻烦。不过看你的样子,怎么也不会多话。”
院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响起少年清冽的声音:“你就是暄和帝谢临泽?那个札青,是怎么刺上去的?”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当你是哑巴呢。”叶流州往石壁上一靠,胳膊肘搭在边沿上,微微扬起下巴,“这个札青是谢家人在诞生下来满百日后,送去青翎殿接受由国师主持的洗礼,并用秘制的文水竹刺刺下龙纹,随着年龄的增长却不会褪色,反而逐渐在皮肤上展开。”
少年得到回答,点了点头。
“听荆姑娘说,你们庄里有一幅画,画上的人和我长得很像,就是因为这一点你才救我的吗?”叶流州问,“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