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走,咳、我去杀了他们……”
“你这样还想杀谁啊?”叶流州夺过他的剑,不顾对方微弱的挣扎,把他整个人背在身后。
荆茯苓听见脚步声,焦急地道:“你快带师兄走,我来拦住他们!”
“你行吗?”
“别废话!”她抽出长鞭,“这些个卑鄙无耻的小杂碎还不够我练手的!”
叶流州不再耽误时间,背着荆远向夜色里冲去,按照许延给他那份袁府地图,找到药房的方向。
深夜里药房空无一人,他打开门,把荆远往地上一扔,开始翻起药柜,人参灵芝抛了一地,找出几味Cao药,捣成汁水,喂给荆远。
对方还有力气一偏头,摆出一副拒绝的样子。
叶流州道:“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我这辈子喝过的药比你过喝的水都多,放心好了。”
待到荆远喝完药,他又道:“其实解毒的那几味药都差不多,应该能解毒的,当然也可能解不了。”
怎么可能差不多?!
荆远森寒地看着他,“……”
叶流州和他对视了数息,耸了耸肩道:“听天由命吧。”
两个人背靠着药柜,坐在冰冷的木板上,望着窗阁投下的月光。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荆远感觉一阵难以抵御的倦意和疲惫,渐渐地闭上眼眸,想要休息一会,忽然沉寂的屋里响起叶流州的声音:“荆远,别睡。”
他抖了抖眼睫。
叶流州手臂搭在屈起的腿上,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只道:“荆远,你要是睡着了就会死,堂堂鼎剑山庄少庄主若是死在这群鼠辈手里,你父亲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少年动了动唇角,清澈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微弱的沙哑,“……我爹才不会这么想。”
他顿了顿,道:“谢临泽,你是不是,也中过毒?”
对方没有回答,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荆远感到流淌在四肢百骸的疼痛已经麻木,身体在一寸寸地冰冷下去,他已经无力再发出半点声音,意识不断在深渊的边缘沉浮。
朦胧间感到对方把热巾敷在他的额头上,流水一般的长发垂落一缕,散开在他的面颊上,有手伸来试了试他的温度,像是最后一丝弥留的暖意。
叶流州坐在少年身边,摸到他的脉搏还在跳动,稍稍放下心,打了一个哈欠,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哐当一声门被来人踹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了进来。
第39章 讨教
一个弟子持刀破门而入, 重重地喘着气,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不顾拦过来的叶流州, 举起刀刃砍向躺在地上的荆远。
雪亮的刀锋斩破y-in影, 却被身后袭来的长鞭拦住,长鞭啪地一声抽在他的手上, 弟子吃痛一松手刀锋落地,鞭影再起, 死死缠住他的脖子, 将他整个人向门外甩了出去, 顿时他的脑袋撞在地上晕死过去。
荆茯苓手持长鞭,浑身浴血迈进门,身上的衣袍烂了好几处, 露出皮r_ou_外翻的伤口,血液顺着她的靴子流淌而下。
她抻臂推入一人,却是个郎中打扮。
“师兄如何了?”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疲惫地出了口气。
“应该还活着。”叶流州指了指药柜, “那有绷带,你先止血。”
被荆茯苓挟持来的大夫面容苍老,查看了一番荆远的情况, 枯树皮般的手搭在少年腕上,号了一会脉,道:“尚可尚可,不算晚……”
荆茯苓边CaoCao把伤口包扎好, 边问道:“师兄所中之毒,可有法子解?”
“能解,他中的是剧毒曼陀罗,不过因着他先前喝下的一副药,暂缓了毒素的蔓延,不然等到现在,以曼陀罗凶猛的毒x_ing来说,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大夫起身拿药材熬制去了,荆茯苓在叶流州旁边坐下,恶狠狠地道:“那群杂碎进了袁府的厨房,趁着下人不注意在饭里下了毒,让我一个个地把他们全杀了。”
他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参加明天的三门比试。”
叶流州道:“你受了伤,荆远还在昏迷不醒,明天谁能上台比武?”
“等大夫给师兄解了毒……”
“曼陀罗之毒,纵有仙丹良药,驱干排净,少则三日,更莫论养足精气。明日比试他怕是不能参与。”大夫端来药,扶起荆远让他喝下。
荆茯苓深深皱起眉,陷入静默中,等大夫诊治完,记下嘱咐,打开门送他离开。
三人在药房里待了一夜,到第二日正午,皎阳似火,窗阁投下大片大片的阳光,荆远醒来,揉着眼眶坐起身,视线模糊到逐渐清晰地看清面前的两人。
叶流州盘腿坐着,开口道:“你终于醒了。”
荆远看着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了声。
“师兄,今日的三门比试还去吗?”荆茯苓问。
叶流州从桌上拿了水袋抛给他,荆远接过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后,吐出一个字:“去。”
三人一齐来到都司三门。
比武台上正热火朝天,天际投下的阳光形成一道闪耀灼眼的光线,台上的两个人对立,许延没有看对面的对手,正低下头调整着手上的田石戒指。
台下,万泓坐在铺着狐毛的软椅上,头顶华盖遮阳,身边几个侍女持着团扇替他扇着风,手边放着一盆沾着水珠的葡萄。
他看着比武台高声喝道:“许延你等什么?还不快上!”
许延的对面站着一个拿着流星锤的壮汉,正惴惴不安地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挪着着脚步却不敢上前。
叶流州从人群中穿行时听见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道:“万泓带来这个姓许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般厉害?滁城派的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只要再赢一场就是十胜了,便能在明日直接参加第三门的比试,我觉得今年的三门第一恐怕就落在他身上了。”
“怎么可能?你忘了还有蓑衣客在呢,他们两个要是对上绝对只有一个人能活!”
“你瞧,蓑衣客来了!”
荆远的举止如常,脸上一片漠然,他一坐下附近的人们都远远散开。
叶流州低声道:“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荆茯苓浑身的伤口都掩盖在衣袍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看,是上次那个人!”
台上许延向前迈了一步,对面的壮汉定住心神,决定先发制人,大喝一声向他冲去,抡出布满铁刺的流星锤。
同时许延手上的玄铁丝飞弹而出,在空中折s_h_è 出耀眼刺目的光芒,缠在锤柄上数圈,他抬手一拉,流星锤顿时脱离壮汉的手,滚落在一边。
壮汉丢了武器,直接扬起拳头揍过去。
戒指内的齿轮滚动,玄铁丝收回,许延错身避开他的拳头,在对方来不及收力露出空门时,一脚踹向壮汉的腰侧。
壮汉受了这下重击惨叫一声,直接横飞出去三丈远,摔了下比武台。
场下顿时响起一片热闹的叫好声,站在一边的参将扬声宣布道:“十胜!准备好明日的第三门比试!”
许延走下石阶,往看台的方向一望,目光准确的落在了叶流州的身上。
叶流州对上他的视线,朝他眨了眨左眼。
身边荆茯苓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他在看我们这边?”
荆远冷淡的视线转了过来,叶流州肯定地道:“那是你的错觉。”
许延下了台便朝万泓走去,对方挺着大肚子夸奖许延几句,得意大笑的模样同时连胜十场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不一时,又有人飞身上了比武台,乃是崆峒派年轻一辈的翘楚,三下两下打赢对手,正意气风发地朝台下叫嚣着,却一时无人上去。
叶流州正有些心不在焉,荆茯苓忽然转身握住了他的手,他一怔,道:“你难道不会觉得授受不亲吗?”
“不,我们已经生死之间了,跟我来。”荆茯苓拉着他向前走。
“你带我去哪?”他回过头,看向荆远道,“你不考虑阻止一下她么?”
少年目光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叶流州发现荆茯苓正一路把他往比武台的方向拉,连忙刹住了脚,不可置信地道:“你难道想让我上去打架吗?”
“有何不可?”
叶流州摊开手:“关键是我打不过他们啊。”
“没关系,你代表我们鼎剑山庄点到为止就好了。”
“不不不,我觉得我会被揍的!”叶流州提步往原来的方向走。
荆茯苓一把扯住了他,“你不去,那我和师兄能上吗?”
“所以我就说不要来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荆茯苓跟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用力把他推上了比武台,“我相信你行的!”
叶流州眼睁睁地看着她脚尖一点旁边的石雕,飞身回到看台上,朝他笑着招了招。
再看荆远像是和她商量好了一般,毫无半分惊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