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他死了,这世上也就不再有他了。
杀了吧……杀了吧……
不能杀……不能杀……
脑子里竟然同时有两个十分冷静的声音在对自己说。
时无久挥起一掌,拍在祝萌脑侧。
被褥铺在石床之上,而坚硬的石床竟发出细微声响,而后,塌了半边。
劲道波及到祝萌,祝萌脑子一晕,竟也从口中溢出些血来。
时无久愣了愣,连忙给他点x_u_e疗伤,祝萌往上伸手抓他的手臂,忍不住道:“师父……”
时无久与他对视,视线凝在他染了血色的唇上。
祝萌的唇颤了颤,道:“我以后,定听你的话了……”
时无久胸中一阵血气翻涌,也有些许血液溢出唇角,他俯下`身,在祝萌唇上亲了亲,而后起了身,几掌便把应悔洞的洞门震塌。碎石纷纷落下,百年而成的应悔洞却只是一阵震动。时无久抓下洞壁后显露出来的长黑布包裹,跃出门去,祝萌头晕眼花地自床上爬起来,那应悔洞内外一堆的乱石,不大,却十分咯脚,祝萌崴了一下,还好没崴伤。追着时无久下了天山,到了山门,却只听见马蹄之声远去,以及一抹白衣消失在眼及之处。
祝萌呆呆地站在原处半晌,两个守山弟子追下来,道:“小师叔,掌门师叔祖他……”
祝萌抬了抬手,道:“两位师侄,劳烦你们上山报信。”
“小师叔但说无妨。”
“师父他……大概是赴青云山庄的宴会去了……”祝萌的面色很白,脸色也很难看,“我要追师父去了,你们把这消息,告诉师伯师叔。”
“是,小师叔!”
祝萌去一旁马厩拉了马匹,忍住颅内胸内的疼痛,策马而去。
第二十二章
宴会摆在青云山庄,庭院正中,月上柳梢。
叶长胜回到青云山庄后,叶长德叶长智就囚禁了他,开始在这庭院中不断摆宴。
每半个时辰热一次菜,两个时辰,便换一桌菜,便是深夜,也不停地遵照这个规律。
时无久到时,是子时。
午夜之时,那天边之月已被遮掩大半。时无久握着佩剑,从青云山庄打开的门外走进。
青云山庄门口一个弟子都没有,然而大门却在深夜敞开。
时无久刚走入不久,便有许多侍从提了灯笼,一路挂上,黑夜之中,铺开一条蜿蜒灯路。
时无久顺着那灯笼走,到得庭院之内,庭院之内铸造的石灯,亮亮堂堂,却不需要那些灯笼了。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等他到来,方才挂那些灯笼引路。
叶长德哈哈一笑,抚着须髯,从主位上站起,拱手相迎道:“时掌门呀时掌门,我二哥等白天,我等晚上,果然,是我等到了你。”
时无久冷冷道:“想必叶庄主,已在你们的掌控之下了吧!”
叶长德的笑容染上了一丝不自然,但目光中仍带着y-in狠:“我大哥那人当真迂腐当真假道学!旁人送给他相思剑,他就这样拱手让人。嘿,那相思剑,难道本来就是天山派的啦?天山派当初,也不过从别人那里得来罢了。可笑可笑!”
“既能在他所带之信中下毒,想必,他也有把柄,为你们所制。”
“哈哈,说来也巧,原本三弟他宁死不屈,弟妹也极其刚烈。幸好啊幸好,弟妹偏巧这时候身怀有孕,药王之毒一下,他们也只好从了……”笑着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表情竟有些古怪,不知是不忍,还是其他,“他终究还是怕绝后,四十多岁,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实在是,不忍心害死啊……”
时无久横剑向前,冷冷道:“叶如心呢?”
叶长德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还道时掌门前来,没有丝毫的私心,原来,你的私心这般浓重!”
时无久冷道:“你们以这人引我前来,又在信中下毒,怎么?临到头她却不出现了吗?”
叶长德道:“她当然会出现。”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笑道,“等时掌门驾鹤西去,如心便能与时掌门的弟子,双宿双栖了!”
时无久明知道他这是故意激他,然而毒气压抑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
叶长德看他这般模样,叹了一声:“时掌门啊时掌门,其实我本不想与你为难,只是你把相思剑拿去藏了,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你若不把相思剑给我,我立时便把如心许配给你徒弟,你身上的毒,我也不帮你解……”
时无久以剑撑地,咳嗽起来。
“我看时掌门背后背了个长包裹,想必,那包裹里就是相思剑?你既已带相思剑来,便是同意我信中所言,只要你交出相思剑,我便给弟妹解毒,她怀着身孕,若不及时解毒,只怕于身体有害。就是不知道时掌门这次私心占了多少?你私心越多,这笔买卖,就越发划算。这龙阳之道本为世人所不容,你那徒弟本就恋慕我儿,时掌门呀时掌门,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时无久握剑的手上青筋暴出,身体僵硬而又克制不住地轻颤。
叶长德下那醉生百Cao散,原本是想让时无久心神不定,大露破绽,想不到他心魔如此之甚,竟有走火入魔之象。心念一转,便想着:我本不想害死他,只想夺剑便是。直接毒死天山掌门,这事定会在武林之中掀起轩然大波,我们兄弟也会成为武林的公敌,消息泄露,未必保得住相思剑,可如果,时无久自己走火入魔死了呢?
他心魔这般重,一定是因个“情”字。醉生百Cao散,药王本就是为了求而不得,因而制出的毒药。
如果,能一箭双雕,再好不过。
叶长德露出有些恶意的笑容,道:“时掌门是不是想着贵派徒儿能为你放下我儿?可是,我儿怀有身孕,却是确确实实,上回她上得天山附近,你徒儿下山偷窥——”
时无久内伤更重,气息紊乱,又吐了一大口血。
叶长德看他支持不住的模样,笑道:“时掌门用情至深,在下当真是佩服佩服,可惜单恋是没有好结果的。时掌门是否想要舍弃小爱,成全他们俩?只要你不交出相思剑,想必,倒是两全其美的。”
种种情绪自心中辗转,时无久再也按捺不住,手往下一按,长剑弯曲,飞身跃起,一剑借力,便往叶长德喉咙刺去。
叶长德掀起桌布便将剑之锋芒卷住。大喝一声“来人!”,兵兵乓乓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四周的灯笼全部亮起,竟有许多人隐蔽在暗处。早先他们那般点灯,便是为了让青云山庄内部多些暗色,也好藏匿多些的人。
时无久长剑一转,划开桌布,叶长德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剩下的弟子一拥而上,将时无久团团围住。
时无久攥着剑,唇边染血,双目赤红。
一见,就不是清醒的样子。
叶长德略有些心惊,但见他已是强弩之末,仍忍不住道:“时掌门,你想不到吧?我二哥笃定你白天到来,因为晚上更容易埋伏,但我却知道,你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时掌门这般年纪老大不小,竟还是个情种!”
秋水映寒光,时无久一言不发,只是出剑。长剑过处,到处是血r_ou_哀叫之声。他出手已不留情,招招毙命!叶长德知道他神志不清,不断让人埋伏变阵,想要拖到他崩溃的一刻。
十个、二十个、四十个……
弟子们的手脚血r_ou_,都在庭院中散了一地涂了一地。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弟子被削去了手臂,当场痛得哇哇大哭,剧痛之下,直接昏了过去。
叶长德见这么多的人都阻不住他,心中有些犯怵:“时掌门!你可是名门正派之人!”
门下弟子大多是因叶长胜而出手,时无久心知肚明,如若他还记得一点正义,完全有余力只摧毁他们行动能力,绝不会下这样重的杀手!
时无久却似已杀红了眼,分毫不停下手中动作。
精英弟子,都已死伤大半。
叶长德面色一变,终于来到一边,拿起个大锤,将块黑布揭了,敲到布下红皮鼓上,“咚……咚……咚……咚……”发出沉沉的声响。
一个声音自屋顶上传来,中气十足,显然是个练家子:“我还以为三弟准备独自对付天山掌门呢,怎么,终于舍得敲鼓来求二哥了?”
叶长德道:“二哥莫说风凉话,一人白天一人晚上,可是我们约好的。”
叶长智哼了一声,道:“若是这般,那三弟便继续与他对着吧!怪不得药王要废你武功才肯取信,你连自己亲兄弟都这般算计。”
叶长德有气,难道叶长智没有算计他了?如若他没有算计他,药王便不是废他的武功了,而这一人白天一人晚上的计谋也不会是他提出的了。然而眼见着时无久逼近身前,叶长德还是忍不住道:“二哥!我知错了,你快点,快点来!”
时无久一剑刺向叶长德,叶长智便从屋顶上跃下,拔出剑来刺偏时无久的剑身。
时无久似乎早料到有这一招,右手随着叶长智的动作偏向一边往他反向刺去,左手抄起死伤弟子的长剑,自下往上,刺入叶长德胸膛。
这一招猝不及防,便是叶长智也未曾料到,叶长德双目一瞠,似乎想不到时无久就这么轻易c-h-a穿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