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只是交易 by 古木【完结】(4)

2019-05-20  作者|标签:

  我在夜里走近原,挨到他身边,探手,摸向他的额,是正常的温度,我的手不由哆嗦了一下,这恒温扎疼了我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我收回手,呵气,让自己的手缓和些,再试他的体温,一切都很正常。

  灯——猛地亮了。

  我没有眨眼,海水让我的神经足够麻木,我顺势望过去——

  心一窒,我手底下人的眼——竟是清明!我没有犹豫,就掐住了他的喉咙——我并不想对他怎样,我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但我只要他这个眼神消失!

  我掌控的人没有动弹,只是睁着深深的眼,定定看着我,好象以往一样,好象这好几个月以来的每一天一样,平静而毫无波澜,单纯地看着我,像看一个熟悉的人。

  我慢慢松开手,警惕地一瞬不瞬地刺探着对手,但我还是松了手。

  头上,身上的水不断滴下,把他的被子也弄湿了,房间里开始溢出海腥的苦,还有一阵血味,我抬手摸了下颈子,是被岩石擦伤得、被海水浸泡得已发白了的伤。

  我退后一步,狐疑地观察床上的他。

  ——恍恍然,仿佛看见那个熟悉的高颀,优雅,邪肆狂放的雷耀。——

  我想我是在水里泡得太久而连头都昏了,他是不可能恢复原状了,医生也这样说的!

  我转过身,挪动步子,打开浴室的门,水的温度不高,台风也毁坏了暖水管,我赶紧把身上的大小伤口洗干净,只是些磨破的小伤,因为海水的浸泡,疼痛不断。

  忽然,就听到原的声音,哽咽着般,不及多想,我冲出来,冲进他房间

  ——可能会看见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这样想着,好象解脱一样,好象肯定他就会死掉一样,模糊中,似乎只要他死了,我就可以按照我的本意,离开他了,我这整天在村子里凫水打鸟走出来的穷孩子,就再也不用游在冰凉黑暗的水里,拼命地游啊游啊,回到这里来了。

  原的口中已不再发出呜咽。

  靠近他,我已经全忘记几分钟前,他才露出的可疑。

  害怕风声吗?只是风声啊——

  我摸到他头上的冷汗,果然是害怕吧。

  他的胳膊,合在我腰上,微微拢着,像个受惊的孩子,我推着他,想让他躺好,继续睡;我光着身子也冷极,想继续让热水浇浇。

  但在刹那间,犹如雷击。

  他摩擦着、轻轻含住了我的要害。

  “松开。”我咬牙,故伎重施去捏他的下巴。

  但他这次没有松口,啮合着我**的敏感,肆意舔弄戏耍,完全是久违了的刺激,在我随之禁欲的大半年生活里,他口腔的热度如同白热化的拷问,低微地、我不再抗拒,我的双手沉沉陷入他依旧宽阔的肩膀,脑海里昏暗一片,只有不断地、热烫的快感,激起活着的生动。

  微弱地,我**,在热与甜蜜面前降服,揪紧他头发,暗示地催促他加快抚舔的速度,他听从了我的暗示——由上而下沿着形状舔舐,含住它轻柔地以齿间摩擦,淫靡的潮湿声在海风击打的室内回荡。

  他的动作完全称不上技巧,但那努力的模样,反而让我感到自己正逐渐攀向顶点,他是原,毕竟不是雷耀,没有玩弄纯熟的技巧,逼迫我最后一点自尊也屈服。

  屋外的雷电劈过,我看到他低垂头,埋在我的腰腹,瞬间,我就迎来了**,释放在男人的口中,虚弱地,我倒在他的身上,缓缓和他一起躺在床上,白茫茫的意识里仍是一片爆炸过后的红光,热,惊人。

  精疲力竭,我合上眼,沉睡在这白炽的意识里。
  1999年12月24日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永远不变的爱吗?或者,永远不变的忽视?连恨都算不上。

  在我身边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我清醒的时候,看见太阳的光,温暖极了,照在我和他的身上。

  我们像两个初生的小小婴儿,没有什么可以隐瞒对方的了。

  他的气味是淡的,但还是雄性动物的气味,他的呼吸平静,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他在安睡。昨晚,就是场离奇的梦,被太阳照过,就会发觉虚假。

  他自己也一定知道那是个梦了,那是个雷耀的噩梦,在梦里他被小原取代了,他做的事情并不是他意识到的,半梦半醒里面他失去了左右自己的能力。

  他,正在恢复吧?一点点地好起来,一点点地重拾本性。然后,一点点地把我忘记。

  “雷耀,不要回来,求求你,不要再回来。”

  我裹在被子里,把头埋在他的心口上,妄想听出一直索求的真心正在如何的跳动。

  1999年12月25日至2000年1月1日 新年到了,新世纪到了,我还是旧的,旧的……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是谁?

  那天早上我已跟自己说不要再想,但整整一个星期里,我都在想。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留神着他的动作,我鬼鬼祟祟地悄悄然地观察着,他几乎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他几乎每一个崭新的变化,我警惕着,提防着,弄到自己杯弓蛇影,颤颤巍巍。

  我已经不能坦然地和他一起坐在海边,当我扭头看他,突然之间就会很害怕,如果我看到的将是雷耀的眼神,我该怎么办?!我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做出决定的一向、只能是他,他十有八九会再次扔下没用的我!

  他在一点点康复,直到他终于复原?!——极大的恐惧,和被抛弃的预知,让我彻夜无法安眠——我想到了很多可怕的法子让他不能变回去,反正他身边只有我一个了,没有人会发现,除了我自己,只要我狠下心就好了,不会再有伤害,我们又可以一起看海,又可以一起坐在沙滩上,难道不好吗?

  表面上,他是不动声色的,我抓不住他一点的表里不一,他似乎就是原,他似乎就是那个好心地跟我在一起的温柔男子,他似乎就是我的爱了。

  为了保留住我的爱,我竟然会想到要杀死他,再把他的尸身装进我的水晶棺材里去,真是可怕,我对他的感情一向可怕,又难以自制。

  今天,我给他洗澡,抹着他身体时,感觉最奇怪的就是这个人会为我这样的人口交——他最讨厌也瞧不起的人——我仔细看他,看不出破绽,在清醒的时候,我和他都没有什么**,就算看到他光秃秃的身体,又能怎样?他现在不是完整的人,他不会说话,他不能动作,天知道他还保留住一点思想没有,和他一起,要是真做了那种事,那简直就跟新闻上那些躲在医院里强暴植物人的**医师没有两样。

  我不会对他做坏事的,我也没有那个能力,那个胆量,一想到他万一真醒了过来,我就不寒而栗,但怎样才能阻止他真醒过来?我又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挨一天是一天。

  睡不着的时候,只能看着他,我顺势地挪到了他的床上,在这无人知晓的七天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挨紧他,我沉醉着,他的身体比我高大得多,干燥而坚实,靠上去,心里就会觉得有底;他的眉心有细的纹路,他皱眉头时成熟俊美的模样仍然是标准的万人迷;我还是希望他不要生气,他生气的样子非常吓人。

  我光明正大地吻着他,在这七天里,我迷恋着与他偷偷接吻的喜悦,冰凉的唇瓣会慢慢热起来,温和的眼神会慢慢氤氲,我可以尽我想象地伸出舌头,一点点描绘他的唇形、齿间,一点点交换着彼此的体液,甚至当我捏着他的下巴,好让他把嘴张开,他也会轻易答应,他欢迎着我的到来,他喜欢和我的接吻,他喜欢着我。

  ——我啊,真是可悲的人。

  2000年1月7日 晴朗的夜空 今晚有狮子座的流星雨

  许愿吧,我仰望星空,凌晨1点的时候,流星好多好快。

  我从来没有见过流星雨,这是一个“第一次”,我是与他度过。

  我想自己能变得高大就好,我可以像王子抱着公主一样,抱起他,在漫天的星光和焰火夺目里,尽情地旋转,最后,我会给她许一个最珍贵的心愿。

  只要实现,我们就永远幸福。

  我却只是个放牛放羊的穷小子,我也没有力气抱起他,我站在他的身后,他的眼里都是闪烁的星辰,我看不出他的欢喜或忧愁,我只有站在他的身后,我已经没有能力再给他一个心愿了。

  我记得当年我说过,只要他和我在一起,我们什么都会有的。

  我是在骗他,我也不肯定着,但我只能骗他。

  这次,就不可以对原说谎了。

  我低头,亲了亲他香喷喷的发丝,是昨晚我替他刚洗过的。

  我低声说:

  “雷耀,我没有许愿。我已经和小原许过外国人的愿了。”

  还有,就是,雷耀,我最大的唯一的愿已经不可能实现。——”

  陈护士催我们进屋的时候,提醒我给女朋友打个电话,我记起来我好象说过我是快结婚了,为了避人耳目的不良动机。

  我没有给馨兰电话。

  倒是赵芩给我打了电话,那端,才刚早上,他很兴奋地通知我说,世界上最怎么怎么有名的也是最怎么怎么难请得动的一个医生在他们怎么怎么的劝说下,终于答应给雷耀做手术。

  我说“知道了。”

  他又给我一个数字,康复率是50%。

  算很高了。从来没有医生在那个10%后再敢对我们夸下这么大的数字来。

  我们都很为雷耀高兴。
吧,就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好吧!”

  深夜里,我就像大水袭来前的仓皇老鼠,想要整个搬空我赖以为生的小家庭,我推着原的轮椅,逃出这个蜗居大半年的安全巢穴,我使劲着,汗流浃背,把他搬上我的汽车,这个时候,我哪还顾不上他的反应,他,反正在我的掌控之中。

  车门锁好了,万籁俱寂,四周没有一个人发现,定定心,我发动汽车,车子很容易就发动起来,我们也很容易就驶离停车场,我们的一切都很顺利。

  开到公路上时,我才有心情好言好语地安慰一直沉默不语的他:

  “小原,我带你出去过两天好吗?我带你去个特别美的地方,对了!那里也有海,有很蓝很蓝的海水,我们可以在水上玩小帆船,还可以打水漂;还有还有,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种辣得嘴都红了的面条——我忘了,你不喜欢吃辣,没关系,那还有绿颜色的糖果,还有好多好多我都买给你,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好不好?原,跟我走吧?只要往前再开五分钟,我们上了渡船,谁都追不到我们了!”

  我欣喜地从后视镜里望了他一眼——

  我愣住了,慢慢地,在荒芜人烟的公路上,我停车。

  “你,不愿意吗?”

  他的眼神,好象是悲伤——

  我知道那肯定不是悲伤!全是我错乱的想象作怪,我眨眼,使劲盯着被两倒车灯衍射出的路面,我踩下油门。

  我什么都不要再想。

  我已经望见渡口了,就在前面,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有人从上面下来,把我的他带走,他就肯定肯定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跟我走吧,原,我不管你是小原还是雷耀,我都要带你走,谁都不能挡着我!”我抓紧方向盘,我的指头尖锐地疼,好象我紧抓的是长满刺的荆棘,但我不能松开,倘若这时候再松手,连皮带肉,我的筋骨都要拆散。

  我把车开到渡口了。渡口只有灯,渡船还没有来。

  我看表,还差半小时,第一艘渡轮就要来了。我把车里暖气开大,给他套了两件毛衣,还是怕不够。

  还有半小时,还有半小时——我开始吹口哨,反而因为紧张而吹得更悠扬,更自在;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我的本性,只有貌似自在地伪装下去。

  手机突然响了,像把整个黑夜都吵醒,我立刻把它关上。

  再没有人能打扰我们。

  我不吹口哨了,我把脸埋在方向盘里,深深呼吸。

  万籁俱寂。连海鸟都归巢。

  我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我甚至还能听见他的嗫嚅,我的头脑又在发昏——他不可能在说话!

  逐渐地,我的脸一点点吓白,我鼓起我所有勇气,我抬头,我回头,我看着这个男人,像看着终生的敌人,我盯着他的嘴,好确信我真是在发昏。

  不可能啊,他不可能再说话了,他已经失去一切了,他怎可能说话?

  当我凝视他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动作,他根本还是老样子,我把手朝他伸,想摸摸他的脸,这时候,我就听见他的声音了,无比清晰,无比细弱,无比真实——

  他说:“端康——端康。”嘶哑地低沉地,他说,他吐露。

  刹那,我的心都不能再跳,他真的在出声,他真的在说出我的名字,好象我的名字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所知道的语言。

  喉头堵着,气都要喘不上,还提什么哭,我的力气都给抽走,我只能看着他,呆愣木然地看他。

  这个毁灭我一切的他,却在叫出我的名字,一遍接着一遍。

  我完了,我知道我一切的如意算盘都完蛋,他认出我了,他知道我是谁了——这就像有人把我最后一块遮羞布扯掉,我却众目睽睽下行走一样,开始时我自己还不知道,所以可以沾沾自喜,现在我知道了,我傻掉了。

  终于,我被他认出来,没错,我就是他最讨厌最讨厌的李端康!

  他,是雷耀。他回来了。

  “你想怎么样?你不跟我走了,是吧!”我还没能回过劲,我还在想把他带走,话讲出口,才知道不可能,我在说话的人是坚决顽固的雷耀,而不是随我摆布的小原。

  我硬呛呛地问,却又手足并用的跌跌爬爬到后座,我哆嗦地张开双手,像癫狂的猎狗找他迷路的主人,我踉跄爬到他身上,我死死搂着他,我不要松开!

  我没有哭,哭也只是我一个人的眼泪,他也不会因为同情我,为我掉几滴泪,我又何必要在雷耀面前丢人现眼,我倒恨不得现在真用双手把他勒死算了,他以后就再也别想恢复,再别想哄骗我又爱上一个他。

  他安静地任我发狂。他还要装小原!

  我搂他,我只知道我要紧紧地搂着我的他,不然他就要走了,直到第一声渡船鸣笛,催命符一样地急,根本不让我等到他回心转意。

  在漫无边际地黑夜与黎明的交界,我被困住,挣扎不得,他却要离开我走进光亮,把我一辈子都扔在黑夜里。

  轻微地,他开始说新的词语,我一直一直顾不上听,但最后,我听了,听清楚了——

  “三角——”

  “什么?”

  “心,三角……心,我的。”

  “三角形?你的心?——是那个泥巴?”

  我好不容易,抬头看看他。

  他的眉头才慢慢展开,他的眼睛又是那么美丽和温柔了,他的瞳仁里只有睁大眼睛呆若木鸡的我,他终于回应我的渴望,而微微地微微地点头——真的是对着我,李端康。
我是在做梦吧?!

  我探探身,我亲了他一下,他颜色竟不稍变,他没有厌恶的表示——太离奇了!

  “你捏的那个东西是心?是给谁的?”我疑惑,吃味,再自审,“是给我的?给我李端康的吗?你想清楚再告诉我!”

  他却闭上了眼睛,在我留神、凝视他的反应时,他轻松地把眼睛闭上,意思是他要休息了,他累了,我当然知道这是要我不要打扰他的意思,但我反正是要一直抱着他的,这些个月过去,他早该习惯了我的抱住,这是亲昵绝不是打扰。

  他是该闭上眼睛不要看我,我的心跳才能慢慢正常跳动,我的脑袋才能进去氧气正常思考——我真是不敢相信,我又不得不相信,要他真是雷耀,他就不会骗我,他一向说到做到,从答应我到抛弃我,他确实是用尽手段,但仔细想了,他却真的没用过下三滥的手法欺骗我,他把我干脆利落地扔掉,他说要自由就一定要离开我,他还给我一张加了好几位零的支票——那时候,他也不算很有钱,一定也是拿出了所有财产,仅为了打发我这个一手捧红他的恩人。

  他那时是讨厌我讨厌得要死了。

  但现在究竟怎样?!

  我抓着头发,完全忽视了身边这个罪魁祸首,彻底陷入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在我设想了几十种他真的病好与假的病好,我们真的走与真的不走,他真对我有什么和对我一点也没有什么的可能性后,我决定了——

  他以为他会叫出我的名字了,还省掉前面那个姓,我就会感恩戴德了吗?他以为他拿出个什么破泥巴,哄骗我是什么心不心的,我就会相信他?怎么可能!他竟然还以为让我亲亲他,再装死人不动弹,就能表现出他对我还有点情意?

  他当我是傻子吗?

  就算我以前是像个傻子,我现在也不是。

  要是,要是他真对我有什么,那么就在他健健康康、蹦蹦跳跳,重新变成正常的雷耀的时候,亲口告诉我李端康!

  2000年1月8日

  赵芩来了,要把他带走,我同意了。

  但我也要和他一起去。

  我收了一件衬衫,叠好了,发现手上的是裤子,衬衫还被扔在旁边,我拾起衬衫再叠,塞到箱子里,发现冬天衣服应该垫底下,夏天衣服应该放上面,全都乱了,我又拆箱重装。

  屋里没人说话。

  我沉默,他也无声。

  打开窗户透气,寒冷,卷进心里。

  “我还是不去了。”我背对他,没有踌躇的声音连自己听了都吃惊。

  这时候,再说这些,会不会太迟。

  “我问你——你说是就眨下眼睛,就眨一次——我问你——”我靠着窗棱,转过身,我遥望坐在轮椅上的他,“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的,是吧?”

  我指望他自动缴械投降。

  他的眼睛没有动,清澈地深不见底地回望我。

  无奈,我小步走近他,撑着扶手,我半跪在他面前,我顶着他的额头,撞着,认真逼问:“你对我——是真的?”

  我好象是在逼口供的恶人,要他不承认,我好象就会对他行凶,我承认我在逼迫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逼迫他对我坦诚他哪怕一点点微薄的情感。

  我不在乎他究竟是谁,我也不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意识,我连他是不是一直都在看我笑话,都再也不想知道,我在乎的就他这一句话。

  是真的?还是只是骗骗我玩?

  他眨眼睛了。

  就眨了一次。

  然后,他就一瞬不瞬,炯炯地盯着我。

  我知道了。

  关上窗户,我把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我爬到他身上,恶意地骑上去,手撑在枕头旁,现在我是他的主宰了,他一切都要听我的了。

  我低头,再低头,徘徊在他的唇畔,落下我第一个吻,是对我的爱人。

  “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等你。我等你回来。”我扯下他的扣子,胡乱地扔出,我这个采花大盗,粗野地咬到他的胸口,咬疼他的凸起,我舔他,一遍一遍地迷恋他甘醇地甜蜜,微微地,他**,眼里露出的却不是痛苦。

  我拉出他的手,亲了下他的手心,但想了想,我还是狠狠加了力气,快速地,就在他宽大的手心里咬出我的齿痕——流血了,一道成功的伤疤,一道我的印记,我刻在他身上,他就是我的了。

  我摸摸他的血迹,揉干净,他看着我,纵容我的发疯。

  “这是个契约,懂吗,你?雷耀,我李端康会一直等你——不行,等太久你肯定会再忘记我——那要多久?不能太短,电视上面都要两个人等过很久,才能一直幸福地在一起——十年吧?我跟你定下十年之约,我会在这等你整十年。”

  击掌,为誓。

  好象小孩子扮家家酒。

  我玩地不亦乐乎。

  “一定不要忘了我。”我摇晃着他,逼他铭记住我的样子、我的身体、我整个的人!

  他握住我的手,这个时候,他用沾血的左手真的握紧我的手。

  他的手很热。

  我慢慢扶着他,手握住他的男性,让他进入我的身体,让他进入我的心,他的眼睛像星辰、像我们那晚看到的流星,围着我,闪耀,美极了,我的他,真希望他这个时候可以跟我说出甜言蜜语,就像他电影里演的一样,让我心醉神迷;同时,我拽着他的左手,在那个连接他心脏的伤痕上,默默下咒——

  这个咒是事关爱情的咒,这是我秘密的咒语。

  等你回来,回到我身边,和我幸福地过一辈子,我就告诉你它的秘密。
2000年1月9日 我看着他走,他们还是把他带走了,他又消失,又离开我,这次跟以前都不一样,我有信心他会回到我身边,一定一定会的。

  2000年1月10日 他后天就要做手术了,是对脊椎,又不是脑袋!他不可能失忆的了,这大半年的生活,我不相信他能忘得掉。

  不会再不理我的。

  我一个人在窗户边上,我坐在他常坐的沙发上,我喝着他一直用的杯子,我退化的智力很快就要和柔情似水的小女人一样,一样的疲于等待,一样的必须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2000年1月11日 今天又开始下雪 周三

  我看了日历,又翻了翻前面的,5月6月7月8月9月10月11月12月1月——颠来倒去的叨念,好象我的人生就这样被翻过了一页。

  2000年1月12日

  到晚上六点,赵芩给我打来电话,说手术很成功,这次他反复肯定确实很成功。

  他问我什么时候来看雷耀。

  我也不知道,我是该等他,还是去找他。

  2000年1月14日

  很久没有走在人来熙往的大马路上了。

  就算真的有跟你认识的人,打个照面,就走了过去,你也不会认出来,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又有几个是就算淹没在人海里面,你还是能一眼把他挑出来的?!

  红绿灯下,我等着过斑马线。

  前面有一幅巨大的广告牌,矗立在闹市的中心,侵占了路人整个视野,横亘在每个人面前,鲜艳又夺目,上面有个男人还有个女人,男人穿着亚麻色的衬衣,在海的边上,侧着的面部,惊心动魄;女人只有衣角,是白裙子的一角,飘拂不定,很明显他在等她,她也在等这个就要展开的甜蜜约会。

  这个广告导演真是恶毒,怎么就不让他转过脸,再对奔跑过来的恋人伸出欢迎的胳膊来,至少也要对着笑笑——我俗气地更改着优雅画面,想象他最好再抱着恋人转啊转啊的幸福。

  “雷耀好了,我刚听同学说的,肯定是最新消息——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

  兴奋地,旁边的小女生打着贴上加菲猫的手机,大声地叫着,是让每个人分享她的喜悦。

  我冷眼旁观,感觉一切都回到了那个过去,让我毛骨悚然。

  医院里,很多人。今天格外得多。

  从医院外面开始,就水泄不通,警卫挡着,这来势汹汹,这惊声尖叫,这些个男男女女捧着的鲜花,折着的纸鹤,走都走不动。还好我长得普通,又老实本分,警卫居然一眼都没有瞄我,就把我放过去,走进医院大厅,跟其他病人一样,回头看看玻璃门,阳光下,映照出不分年龄、性别的热切面孔,我呆呆看了她们,搓搓光秃秃的手,想起自己真的应该买束花再过来,但现在出去,我就再没有勇气踏进人海了。

  现在,只能往前面走。

  他在十一层,我爬楼梯上去,爬到第五层,就被看着像公司保镖的家伙挡下来,好象此时此刻爬楼梯的都是蓄意不良的偷窥狂一般。

  我只有在第五层楼梯间打电话给赵芩。

  他突破重围,把我拎上去的时候,又过了半个小时。但我总算成功抵达了。我们跟各大老板、记者还有保镖都打过招呼,赵芩就开始推我往里面走,他说:“快进去,他正醒着,能说一些话了,那医生真神了,整整做了9个小时的手术!雷耀他真的很想见你!”

  他很想见我?赵芩真是客套,他雷耀从不会把心思挂在嘴上,连盯着他都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我盯着那倒门,干干地笑:“你先进去,我想坐一会,我刚才爬上来有点累。我马上就进去。”

  他嘲笑着我的坏体力,顺便又给了我一拳,真是粗野的家伙,就会这样表达满心的喜悦。

  他推开门,我赶紧闪到一边,他就进去。

  ——躲闪的缝隙里,偷看到花瓶里的花,偷听到里面的安静,该看到的却惟独没有。

  我躲在卫生间里抽了十分钟的烟,又天人交战了将近一刻钟,

  我抖擞精神终于踏出去。

  迎面,就撞上一个女人,还挺着个大肚子。我赶紧扶她,她把头抬起来。我惊诧莫名——“馨兰?”

  我只能盯着她的肚子,冰凉冰凉的寒意从脊梁骨飞蹿,直到四肢百骸。

  她的脸慢慢地红了,她的脸色原本一直健康红润,现在看上去却是形销骨立的苍白。我探出手,摸摸她的肚皮,膨胀成这样的肚子,才大半年没有见的她。

  她把眼睛瞥开,她的声音还是细柔:

  “你不要管我,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这个肚子里,有一个小孩——

  是谁的?是哪个丧尽天良,把坏事做绝,把好好的未婚妻抛在一边,让她一个人忍受这些痛苦!这些孤单!只是**不如的人才干得出来。

  我搀扶她,摸她的小脸,她的头发,她终于回望我,她的眼睛里浸的分明都是泪水,这个女人在我的生命里本该是一阵云烟,过去了就会没有,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

  “我换了号码,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我扶她回病房,她不吭声,她受的苦一定很多,她的肚子里有个小小的小家伙,一个离不开爸爸妈妈的小东西。

  “那边已经没事了,我就是回来找你的。”

  我自如地推开她的病房。

  她终于哭出声,把头埋在我的肩膀。

  我安慰她:“这就是命。馨兰,我们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端康,你看过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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